戴孟厚

《子夜》是茅盾的力作。但《子夜》的成功也傾注著瞿秋白的心血。

1930年，亡命日本的茅盾回國了?；貒?，他積極搜集材料，準備寫一部“大規(guī)模地描寫中國社會現(xiàn)象”的小說。1931年，瞿秋白在黨的四屆六中全會上遭到王明的打擊，被排擠出中央政治局，也回到上海，又開始了文學生涯。

當茅盾知道這個消息后，他立即決定去拜訪瞿秋白。那天，雖然是春寒料峭，但兩位文學家圍著桌子，熱烈地談論著文學運動。茅盾告訴瞿秋白，他目前正準備創(chuàng)作一部長篇小說《子夜》，并坦率地將該小說的全部構思、故事情節(jié)、人物及要提煉的主題——“中國并沒有走向資本主義發(fā)展的道路，中國在帝國主義的壓迫下，是更加殖民化了?！?《<子夜>后記》)——全部告訴了瞿秋白。瞿秋白認真地傾聽茅盾的講述，連連點頭，稱贊這部作品題材選得很好，主題非常深刻。兩個人就《子夜》的創(chuàng)作，一直談到夜深人靜。

自從與瞿秋白暢談后，茅盾受到極大鼓舞，每天奮筆疾書。過了幾天，茅盾就將自己創(chuàng)作的前幾章整理了一下，帶著不成熟的草稿，再來拜訪瞿秋白。瞿秋白欣喜地接過稿子，專心致志地閱讀它，他一邊看，一邊與茅盾交換意見，從下午一點一直談到六點，瞿秋白談了自己不少意見，但談的較多的是雙橋鎮(zhèn)農(nóng)民暴動一章，他指出:“《子夜》里寫工人罷工有盲動主義傾向，寫農(nóng)民暴動沒有提出解決土地問題?！泵┒軐λ囊娊忸H為贊同。

后來，瞿秋白又在茅盾家里避難，終日不出門，這樣就有較多的時間仔細地推敲和研究《子夜》的創(chuàng)作。在分析《子夜》的主人公民族資本家吳蓀甫時，瞿秋白指出，大資本家憤怒到極點的時候，甚至絕望時，他就要破壞什么，乃至獸性發(fā)作。茅盾對瞿秋白這一人物心理分析很贊同，后來就增加了吳蓀甫在極端苦悶時奸污了女仆的描寫。瞿秋白甚至連作品細節(jié)描寫也考慮得很周全。他說，“福特”轎車很普通，象吳蓀甫這樣上海灘屈指可數(shù)的資本家，應該是坐“雪鐵龍”才能與其身份相稱。后來，茅盾也照寫了。

1933年1月，茅盾的長篇小說《子夜》問世了。瞿秋白立刻寫了《子夜與國貨年》一文，對《子夜》給予很高的評價。他說:“這是中國第一部寫實主義成功的長篇小說……自然，它還有許多缺點，甚至錯誤。然而應用真正的社會科學，在文藝上表現(xiàn)中國的社會關系，在《子夜》不能不說是很大的成績。”他還預見:“1935年在將來的文學史上，沒有疑問的要記錄《子夜》的出版。”歷史的發(fā)展證明瞿秋白的論述是多么正確啊!

(摘自《中國青年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