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10月是林若同志的百年誕辰。他的睿智和音容笑貌時時浮現眼前。翻閱當年當他的秘書時的幾本日記，和此后與他有關的一些記載，確實有許許多多的閃光點，特錄下一些，以作紀念。

一、“時時把老百姓裝在心頭”—群眾路線是林若同志始終如一的本色

“心系群眾、執(zhí)政為民”是共產黨員，特別是各級領導的應有本色。林若同志在這方面堪稱典范。

他脫離優(yōu)裕的有近百畝田地和商鋪的家庭環(huán)境，放棄前程似錦的中山大學外語系學位，投身到艱苦的東縱游擊隊戰(zhàn)斗生活中，正是看到廣大人民群眾生活在苦難之中，立志參加到救國救民于水火之中的中國共產黨隊伍中來，為人民的翻身求解放而赴湯蹈火。1975年夏天，一次我跟他到郊區(qū)岑村查看了解蔬菜生產情況后，回程中專門拐進當時的華南工學院（原中山大學舊址）“文學院”樓前，看看當年他曾經讀書和生活過的舊中大文學院。站在樓前，他凝眸審視，又到樓內走廊短時留連。一路上，我不時問這問那：“你是從這里走上革命道路的？”“學校的地下黨送你到東縱？”他均簡約作答。但談到“為什么？”他就熱情奔放：國家將破，人民陷于災難中，民不聊生，再也坐不住了……于是他放棄學業(yè)，毅然趕赴前線。

解放后，他被安排到粵中區(qū)做農村基層工作，每日接觸到的，多是為生存、溫飽而奔波的老百姓。林崗在《花城》雜志“父親的奧德賽”有段精彩的評述：“父親是一個對土地、農業(yè)、農村有著異乎尋常熱情的人。也許這和他來自山區(qū)長期跑基層有關，與農民打交道多，培養(yǎng)了他對土地的深情。”執(zhí)政黨如何施行好的政策，為百姓排憂解難，逐步過上好的生活，是他的不斷追求，不論在東莞當縣委書記或以后其他任上，均溢于言表、訴諸行動。1976年4、5月，青黃不接之際，在他任廣州市委書記分管農業(yè)時，我們一次下鄉(xiāng)到增城、龍門、新豐，看到農民有的因災斷糧，他心急如焚，多次指示當地黨政領導和有關部門一定要深入群眾，了解實情，搞好救濟。5月20日，在廣州市委“安排農村人民生活會議”上，他對郊縣領導深情地說，一定要以黨性保證，“保證極度缺糧地方不出事、不水腫、不餓死人、不逃荒”。同時，號召農村組織生產自救。下鄉(xiāng)到番禺沙田區(qū)，有百分之幾十的農戶沒住上磚屋，而是樹皮草寮；到其他山區(qū)縣，看到的幾乎都是泥磚屋，住房很差，道路泥濘、交通不便，老百姓生活還是十分艱苦，林若同志常常嘆息：“這些地方的狀況，人民的生活與解放前差不多”。此后不久，《人民日報》發(fā)表的一篇文章，也提到農村有些地方“與解放前差不多”。

在抓近郊蔬菜生產、供應廣州蔬菜的事上，更體現出林若同志堅決執(zhí)行省、市委的決策，積極完成上級任務的執(zhí)著，同時也體現了他對廣州市民的深厚感情。他多次說，廣州天時地利人和都好，四季常青，沒理由讓市民吃不上青菜，吃不上好菜。看到市民買不到菜、抱怨吃不到菜的情景，心里感到非常不安。于是菜區(qū)的十多個公社，幾十個大隊和數百個生產隊，幾乎無一遺漏的去過，卷起褲腳下菜田，在地頭田間向基層干部、群眾請教，協(xié)商如何抓好蔬菜生產和供應；察看菜市場、“天光墟”、水產收購批發(fā)場站，養(yǎng)魚塘、雞鴨場，等等。其中的先進點西郊大隊、三元里大隊、棠下大隊等等，都是去過多次，與西郊大隊的張廣書記（全國人大代表）、棠下的鐘樹本（曾當市革委會副主任）更是相交甚密。他常常還利用夜間開干部會、座談會，甚至“電話會議”。對應當時的學大寨運動，提出菜區(qū)要“優(yōu)質、高產、多品種、均衡上市、上早市”的口號。為了更精準地了解蔬菜生產規(guī)律，還于1977年以石井公社作為他抓蔬菜的點，要幾位有經驗的農口干部當工作隊長帶隊下到團星、大塱、夏茅等大隊具體抓點。期間，他三天兩頭一有機會就去石井跑點、了解情況，掌握第一手材料，有時還與菜農一起種菜、澆水……。真可謂苦心孤詣。

改革開放之初，林若同志在湛江地委主要領導工作任上。他看到許許多多農民還吃不飽、穿不暖的現象，而此時因社會上極左思潮仍未消散，不敢越雷池一步，心中焦急?？吹缴絽^(qū)一些農村為溫飽而包產包工到戶，效果很好，就默認并逐步推開了。后來在回憶這一現象時，他說，“回顧改革開放以來所取得的一些成功經驗，都是來自干部群眾的創(chuàng)造。我國農村改革的路子，就是廣大農民從實踐中‘拱’出來的。”“農民的積極性被調動起來后，干勁非常大，沖破了很多條條框框，很多地方出現了包產到戶的做法，而包產到戶是十一屆三中全會決定所沒有的。正是這包產到戶，把農村過高的公有化程度一下子改過來，沖破了人民公社體制，給了農民這個生產經營者以充分的自主權，產生了無窮的力量?！保ā稄V東改革開放的實踐與思考》，以下簡稱《實踐與思考》）所以，他認為“不要以為領導什么都是高明的，人民才是真正的英雄，從群眾中來才能到群眾中去，永遠都不能脫離群眾、脫離實踐?！?/p>

二、把實事求是、辯證思維作為工作的指導方針

在我們幾個協(xié)助林若同志寫回憶錄的作者聽完他多次、多時的回憶與思考之后，都有一個共同感覺，就是他實事求是的思想路線，和辯證統(tǒng)一的哲學思維，貫穿于他的整個領導生涯，特別是改革開放后擔任廣東主要領導工作時期更是如此。這才是他的思想精粹，也是他的成功秘訣。正如《廣東經濟》2012年11期刊登紀念他的文章內“編者按”所寫的：“曾有人認為林若是抓實際工作突出的造林書記，其實，他的思想路線、哲學思維，治黨經驗等各方面都是可圈可點的。”這是他積幾十年的工作經驗和教訓，從稚嫩到成熟，多有思考，或寫成文章，或與人交流，袒露心聲，殷殷寄語所表露的。

林若同志一直認為，按照實際情況決定工作方針，是領導者堅持實事求是的思想路線的體現。領導干部應本著實事求是的精神來開展工作，想問題、辦事情，敢于從實際出發(fā)。中央每一個時期所做的指示，都是針對全國的情況出發(fā)的，屬于總方針、總政策。各地在執(zhí)行中必須與當地的具體情況結合起來，才會事半功倍（《實踐與思考》，下同）?！彼€認為，我國長期實行的是一種高度集中統(tǒng)一的領導體制，大家逐步形成一種按上級指示辦就保險，不按上級指示辦，哪怕有一丁點不同的地方也危險的心理。很多失誤均與此有關。因而，他在跑農村、抓農業(yè)的時候，常常嚴肅認真地糾正基層領導的思想偏頗。一次與他出差從化、新豐，聽到當地領導說，要學大寨，搞以糧為綱，“一定要以面積取勝”，“多開發(fā)梯田種水稻”，他當即指出要因地制宜，全面貫徹：“‘以糧為綱’后面還有一句‘全面發(fā)展’，絕不能顧此失彼?！弊枳×丝沉衷焯锏娘L潮。在多次到廣州北部山區(qū)社隊檢查工作時，反復強調要開發(fā)小果園、小茶園、小藥材園等“五小園”活動，搞好多種經營，做到“東方不亮西方亮”，增加農民收入。在以菜為主的近郊區(qū)，他了解到有少數人提出“菜農也可以糧食自給”，“菜農不吃返銷糧”時，認為這是極左思想作祟，是沒有堅持菜區(qū)以菜為主，服務市民的思想不牢。所以，在當年的菜區(qū)“路線教育”期間，反復動員、不厭其煩地做思想工作，使菜區(qū)堅定了“種好蔬菜、服務廣州！”的決心。

不知是所讀專業(yè)還是親身經歷所賜，他的辯證思維根深蒂固。查閱他的許多講話，他總強調“事物是具兩重性的，領導者在反對一種傾向的時候，要防止另一種傾向”。這也是毛主席的思想。在他任湛江地委一把手后，正是改革開放之初，他曾說：“關于農村形勢的看法，實踐將會證明我原來的一些觀點是對的。從整個形勢來說當然批極左路線是主要的，不批極左就不能肅清林彪四人幫的流毒，也不能貫徹好落實農村各項政策，特別是對人的政策和經濟政策，從思想上，理論上弄清是非。從最近多縣召開的三級干部會議，基層干部對落實經濟政策，如‘三定一獎’放寬社員家庭副業(yè)，落實中央五號文件，為地富摘帽，為彭德懷同志平反等，抵觸思想很大，這都證明極左思潮的影響是很深的，仍然要繼續(xù)批判。但在批‘左’的同時，實際工作中確實存在右的傾向，如對亂砍亂伐、賭博、封建迷信、私殺生豬等歪風邪氣，泛濫得相當厲害，基層干部不敢抓不敢管，放任自流，國家任務可完成可不完成。本來各地大肥豬不少，就是不交售給國家，任意私宰私賣。這樣的左傾思想不批判不糾正，將給工作帶來極大危害，等到一些歪風邪氣泛濫成災再去糾正，損失就大了。”“反‘左’的時候要防右，反右的時候要防‘左’。要開展兩條戰(zhàn)線的斗爭，才能使正確路線得以貫徹執(zhí)行，不致受到干擾。如果反‘左’的時候不同時防右，就容易產生另一種傾向，這都是多年來的經驗教訓了。要防止片面性，這種反‘左’不準談防右，我看就是片面性?！边@是他思想淋漓盡致的描述。

林若同志在回顧過去的領導工作時，有一段精彩的話：“老子說過‘為無為’的話，后來引申為‘無為而治’，即實行‘與民休息’政策，有所為有所不為……主政者應著重客觀規(guī)律性，為群眾創(chuàng)造一個休養(yǎng)生息的環(huán)境。議大事，抓根本，不要事無巨細，大包大攬，管了不該管又管不好的事。這種‘無為而治’有利于營造一種比較寬松的社會環(huán)境，有利于人們的思想解放……。在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的轉軌過程中，‘無為而治’是一貼不可多得的良方?！彼终f：“當然，我們強調‘無為而治’，強調放權，并不是完全放任，撒手不管。老子當年提倡‘為無為’也不是一直無所作為的消極思想，而是有所作為的積極主張。作為領導者，其職能在于管大事，在于制定正確的方針政策，在于深入調查研究，及時發(fā)現群眾經驗，及時加以總結提高，在面上推廣?！鳛轭I導者，其職能還在于要為改革開放創(chuàng)造一個寬松的環(huán)境，使大家敢于去闖，大膽沖破束縛。”……

讀懂林若的思想實不容易，但這確是其中的一個亮點。

三、熱情擁抱改革開放，致力踐行市場經濟

原國家新聞出版總署署長杜導正在為林若著作《廣東改革開放的實踐與思考》一書所寫的序中寫道：“1983年……此時的林若呢，經歷了幾十年功過是非的反思，又正值……從政最佳年齡，身上迸發(fā)出無窮的激情、智慧。在他的一生中，這是思想最活躍、最實事求是、敢于沖鋒陷陣的一段重要歷史”。這是十分中肯的點評。

林若同志在自己寫的前言中寫道：“文集……真實記錄了我在工作上堅持實事求是，一切從實際出發(fā)，把上級指示同當地實際情況結合起來的一些實例。這就是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的思想路線?！裁磿r候堅持這條思想路線，并借此制定方針政策，工作就會取得勝利；什么時候違背這條思想路線，制定的方針政策就會脫離實際，輕則造成工作失誤，重則遭受挫折，付出慘重代價，使老百姓備受磨難?！?/p>

林若同志的思想精華，較集中地體現在改革開放之后。在他發(fā)表的報刊文章、重要講話和接受采訪、及自己的工作總結中，概括為：

一是要解放思想、勇于探索?！案母镩_放初期，人們的思想觀念還處于舊體制舊觀念的束縛中，擔心與資本主義劃不清界線。如果思想不解放，因循守舊，就談不上改革開放。思想解放永無止境?！薄?0年代廣東發(fā)展的一個法寶是大膽放開、松綁放權，把經濟搞活，讓一部分地方和一部分人先富起來。農村先行包產到戶，放開長途販運，打開了城門，搞活了流通，有試點地逐步放開價格，發(fā)展個體私營經濟等等，都是干部群眾解放了思想，敢于創(chuàng)新，切合實際，符合經濟規(guī)律的。改革開放、市場經濟體制與林若思想“一拍即合”，他熱情地投入其中。

二是要堅持實事求是指導廣東工作?！皩嵤虑笫牵f起來簡單，但做起來很不容易。這一點有深切體會。”“在貫徹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精神中，省委根據廣東毗鄰港澳，華僑眾多等實際情況，提出興辦特區(qū)和某些特殊政策靈活措施并獲中央批準，這就是從實際出發(fā)的體現。落實華僑政策，貸款修路橋的做法，也非本本上有，而是在實踐中提出的。”這一思想，在林若的有關論著中多有體現。

三是要大力發(fā)展非公有經濟?！案母镩_放以來，廣東經濟一直保持蓬勃發(fā)展勢頭，這是堅持以國有經濟為主導，大力發(fā)展多種經濟成分的結果。大力發(fā)展非公有制經濟，有效地促進廣東社會生產力的發(fā)展，在增加物質財富，增加稅收的同時，還解決了大批人員的就業(yè)，促進了社會穩(wěn)定?！?0年代和90年代加快非公經濟發(fā)展的多個政策文件，都有林若參與或主持的印跡。

四是大力發(fā)展商品經濟?！敖洕貐^(qū)從改革開放開始就實行市場調節(jié)的政策，隨后珠江三角洲也逐步按特區(qū)的做法次第展開，在廣州則從改革副食品價格開始?！薄?984年黨的十二屆三中全會作出的《中共中央關于經濟體制改革的決定》指出：“商品經濟的充分發(fā)展，是社會主義經濟發(fā)展不可逾越的階段，是實現經濟現代化的必要條件。我省反復對干部，特別是縣委書記以上領導干部進行商品經濟教育，破除多種落后于時代的僵化思想，全面發(fā)展商品經濟，發(fā)揮了意想不到的威力，促進了生產力的發(fā)展，為市場提供越來越豐富的商品，提高了群眾的生活水平。”1985年請省經濟學會副會長、經濟學家卓炯給全省縣委書記講商品經濟，就是林若主張和主持會議的。

五是無論何時都不能動搖農業(yè)的基礎地位?！拔沂　呱揭凰畠煞痔铩硕嗟厣?，糧食不能自給。民以食為天，如果不重視農業(yè)，必然產生嚴重的社會問題?！薄稗r村實行聯產承包責任制之后，調動了廣大農民的積極性。幾年時間，農業(yè)獲得大發(fā)展，鄉(xiāng)鎮(zhèn)企業(yè)異軍突起，農民收入大幅度增加。農業(yè)和農村經濟的發(fā)展帶動了整個國民經濟的發(fā)展?！薄熬C觀世界各國，……在經濟發(fā)展中有所作為的，都很重視農業(yè)的戰(zhàn)略地位。如美國，每年都有大量的農產品出口……”“沒有農業(yè)的支持，城市也發(fā)展不起來，人民群眾也會有意見?！薄拔覀儾粌H要居安思危，也要為后代子孫著想”。林若擔綱的連續(xù)10多年的“山區(qū)工作會議”和“10年綠化荒山”，給全省農口干部刻上深深的烙印。

六是堅持兩手抓、兩手都要硬的方針?！案母镩_放后，由于打開國門和實行市場經濟，推動經濟建設迅猛發(fā)展，也出現不少新情況、新問題。其中主要是腐敗問題，走私問題、黃賭毒問題和社會治安問題?！薄皻v屆省委、省政府都重視這個問題，堅定不移地打擊經濟犯罪和刑事犯罪活動?！薄暗珕栴}總是反復出現，這恐怕與政治體制的配套改革未能全面進行有關，不加強民主與法制建設，問題是很難解決的?！薄皩Υ耍覀儾荒芤蛞瓘U食，也不能放松這方面的問題。一句話，要兩手抓，兩手都要硬?！?/p>

七是堅持全面改革，改革中碰到的問題要在深化改革中解決?！罢谓洕鷮W告訴我們，……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筑，而上層建筑則反作用于經濟基礎。”“我們現行的上層建筑，是在新中國成立以后形成的。市場經濟是多元化的經濟，各種生產要素按市場規(guī)律交換，受市場規(guī)律支配?！薄霸谝庾R形態(tài)方面，現在還是進行傳統(tǒng)的理論教育。政治體制改革雖提出了，至今才剛剛起步?！薄叭娓母锸歉母飸兄x，如果上層建筑不改革，市場經濟沒有理論指導，沒有法律保護，沒有上層建筑的反作用，經濟發(fā)展就別別扭扭?！薄耙涌旄母锼俣龋斍白罴毙璧木褪且訌娚鐣髁x民主和法制建設。”“廣東遇到的矛盾和問題也是突出的。經濟總體素質和效益不高，國有大中型企業(yè)缺乏活力，農業(yè)發(fā)展滯后，生態(tài)環(huán)境惡化，一些地方金融秩序混亂，腐敗現象屢禁不止，社會治安形勢嚴峻?！薄瓣P鍵的問題是我們如何看待，怎樣解決?！薄拔艺J為，經濟生活中暴露出來的矛盾和問題，屬經濟轉型期的必然現象，絕不能歸罪于改革開放和市場經濟，而是由于我們改革開放、市場經濟還不健全、不完善?！薄凹热蝗绱耍硭斎坏鼐驮搶ΠY下藥，在深化改革中尋求答案，采取良策?！?/p>

我?guī)状温牭剿钌畹馗袊@：中國改革開放走市場經濟道路走對了！市場經濟是最能調動個人積極性的經濟體制；“古為今用，洋為中用”，社會主義國家只有在兼收并蓄中不斷改革才能贏得勝利。……“我們要堅持社會主義市場經濟！”

他的思想寬廣深沉，但原則性很強。

上述幾個方面概括，是林若同志在《廣東改革開放的實踐與思考》等書中談到的，是他在省委書記、省人大主任崗位上，作為指導工作的主導思想，也是他退出領導崗位，到省老促會、關工委及其后的思想升華?！傲秩糍N近人民，肯讀書肯思考?！保ǘ艑д┻@正是林若同志的思想精粹。

四、離而不休，心系國計民生

已離休多年的林若常笑著說：“我是離而不休?！蓖顺鍪∪舜笾魅魏螅謸问±洗贂魅?、省關工委主任、廣東經濟學會顧問……他總是天天離不開報紙、電視新聞，關心著國家和人民生活大事。他為粵東某老區(qū)小學維修校室校舍缺錢而四處聯絡，為粵北某山區(qū)通路通電收尾而奔忙，……那是上世紀九十年代后期某一天，當聽到汕頭地區(qū)因“出口退稅”案件調查風潮涉及到一千多家企業(yè)停產、外遷，潮陽、揭東、普寧部分地區(qū)因故發(fā)不出工資等情況后，急得坐立不安。他即著身邊工作人員收集有關資料，同時通知我?guī)蠋孜还ぷ魅藛T陪同他前往粵東調查。我那時任省政府發(fā)展研究中心副主任，即叫上農村處長等一起陪同前往調查，八天中跑了粵東三市六縣（區(qū)）與多個鄉(xiāng)鎮(zhèn)，白天調研，晚上約人座談，“星夜兼程”，了解實際情況，討論對策。回穗后，按照林若意見，我們寫了兩個調查材料：一個提出“查出口退稅應實事求是、嚴肅認真”，該查到什么單位、個人，照查不誤，但不能禍及無辜，特別是若干縣、鎮(zhèn)幾個月停發(fā)教師工資毫無道理，縣、區(qū)財政部門應借錢先發(fā)工資。此材料報盧瑞華省長等領導，林若同志還專門打電話說明情況（此后不久就聽到當地補發(fā)教師工資，皆大歡喜）。另一個材料專門總結潮安縣庵埠鎮(zhèn)堅持走正道、辦實業(yè)、經濟大發(fā)展的經驗，他都親自閱改，印發(fā)全省各地參閱。

五、嚴于律己，清正廉明

林若同志嚴于律己，清正廉明是出了名的。他歷來對身邊工作人員及家屬、子女十分嚴苛。而對自己，更是兩袖清風，以身作則。對傷風敗俗之事，嗤之以鼻，對貪污腐化深惡痛絕，懲治貪腐從不手軟。他就是一個堂堂正正的領導干部，中國共產黨難得的優(yōu)秀黨員。

有幾件事，讓我記憶尤深：

那是1976年春節(jié)，在物資十分匱乏，一切均需票證的年代，“改善生活”只能靠每月發(fā)幾角錢魚票肉票。廣州市農委辦公室千辛萬苦從農場集中購得幾百只雞，給每位干部兩只“過年”。有人提議也給分管農口的林若書記家兩只，由辦公室主任親送（因他也是林若舊中山大學的校友）。恰巧那時我在林家。林若同志看到送來的兩只毛雞，即好心好意地向來者說：“我不要，請送給農委其他干部吧?！钡延H自送到他家的辦公室主任反復解釋說，農委干部每人兩只，大家一個樣，不肯拿走。這時，林若同志臉色變了，且大聲呵斥：“拿回去！以后不準再送東西給我！”最后，該主任只好悻悻地把兩只雞帶走。后來我告訴這位主任，我曾送去自家腌的兩罐菜脯、咸菜也被呵斥著帶回來。聽到這并非“沖著他”的第一次，而是林若同志的慣例，他這才苦笑著搖搖頭。

在第二年的春節(jié)前后，廣州市委辦公廳一位副廳長找到我，說是部隊農場領導看到市里幾位主要領導經常自掏腰包請下面來人到飯?zhí)贸燥?，肯定糧票油票緊缺，春節(jié)將近，更是如此。農場自己生產的糧食可以部分自行安排，且將糧食實物兌換成糧票等，故給每位書記糧票、油票若干，要我轉給林若同志。我于是稟告林若書記，他不肯要，叫我退回辦公廳。我找到副廳長，說明原委。副廳長又叫我悄悄地送給林若夫人彭大姐。誰知道彭大姐也一個樣，要我退回去，說如果不退回去，今后讓林書記知道了就不得了。我只得再找到副廳長，幾經反復，最后送給市委飯?zhí)?，公用“處理”?/p>

在我們奔跑于廣州六縣一郊各鄉(xiāng)鎮(zhèn)、各村隊的兩三年時間里，不記得有多少次在飯后、在與基層領導干部分手前，林若同志總要問：“交了糧票飯錢了沒？”我當然每次都交了。雖說是每餐半斤糧票，兩角半錢的伙食費，有時基層領導也說不用交了，但我們從來沒欠過下面一分錢，也從來沒拿過縣、區(qū)、鎮(zhèn)、村及鄉(xiāng)下的一點實物。

聯想到他搬家時“全部財產”還放不滿一部解放牌汽車，聯想到他從不利用手中權力為兒子找個好工作而是下鄉(xiāng)務農；聯想到他從不為自己的身邊工作人員說句好話要個官；聯想到他對貪官污吏深惡痛絕處理從不手軟……不禁令人想起他的口頭禪“當官不為民辦事，不如回家賣紅薯”。他的高風亮節(jié)和某些人的為官之道相比，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歷史將響徹一個宏亮的聲音：林若精神不死！

正如他追悼會上最醒目的一副挽聯：清廉從政一代風范，赤膽為民千秋楷模。

（作者系廣東省人民政府發(fā)展研究中心原副主任、巡視員、研究員，曾任林若秘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