疙瘩頭又叫疙瘩湯,是窮的時候被逼出來的飯食。在那物資匱乏的年代,若是能喝上頓凈白面粉做的疙瘩頭,可算是奢侈了。
疙瘩頭的做法很簡單,先是用炊帚蘸上清水灑在小麥面粉上(其實白面很少),再拌均勻,成圓粒塊狀,放在開水鍋里蒸熟,最后加上鹽和熟棉油,有的還放上幾粒自家種的花椒粒和蔥花提味。人多了就多加上點鹽和水,那時油更是稀缺之物,七八口人的一家人一年吃不了幾斤油,往湯里滴上幾滴借借味即成了疙瘩湯。這時可以泡上粗面干糧吃,也可以邊吃干糧邊喝湯,比較舒服。如果光吃粗面干糧,尤其是又黑又硬的高粱窩窩頭,真是在食道里打上幾個滾兒才能咽下去。家里人口多,超支厲害的,想吃頓白面細糧真是比登天還難,沒白面打疙瘩湯,人們也會“窮則思變”,用地瓜干面放上鹽攪拌成疙瘩頭,煮熟了放些明油即可連喝帶吃,比較下飯。小時候,母親還給我們做綠豆面的疙瘩頭,更是別有味道,至今想起來都垂涎三尺。
父親是炊事員出身,還是老司號員,二十世紀六七十年代,每年至少要去一次大運河挖河筑堤,用以防洪。那些年,旱的時候多半年不下一場雨,澇的時候一連十幾天不停地下,陳公堤下到運河大堤真正成了白馬湖,雨季一片水汪汪的。電影《戰(zhàn)洪圖》就是河北故城運河大堤因下了一個多月的雨而決口。那年,我剛上小學,記得清清楚楚。父親是青年突擊隊的司號員,主動請纓去故城抗洪。父親心很細,每次從運河收工回來,總是從河堤上拔些馬齒莧、曲曲芽、掃帚菜、灰菜、莧菜等野菜拿回家里,多的涼拌吃,少的就打疙瘩湯用,這些野菜稍微一煮便熟,吃起來更有了滋味。后來有了自留地,可種一些白菜、菠菜、韭菜等。這時放上些菜葉、韭菜花做的疙瘩湯就更好喝了;有時還用油和蔥花熗熗鍋,味道更是鮮美極了。四弟最小,常常喝得小肚子鼓鼓的,有時端起來往嘴里倒,喝得臉上、嘴邊、衣服上全是湯,引得全家人捧腹大笑。
有一年學校放秋假,家里因蓋新房子,我替父親去離家三十多里路的公社伙房里值了兩天班。早晨一般都是小米稀飯,或疙瘩頭。那時,一是困難,飯食單一;二是清廉,憑飯票吃飯??h里來了領(lǐng)導,一人一碗燉雞塊,喝上二兩老白干也算是高規(guī)格招待了。家人或同學朋友來了都是自己掏腰包。公社書記和脫產(chǎn)干部一樣,拿著飯票打飯,沒有小灶,不搞特殊。我一大早就燒開了一大鍋水,切好蔥花,用盆子拌疙瘩頭的時候卻難住了,一大盆老大老大的疙瘩頭像小皮球,在鍋里煮來煮去就是不變小,真是成了大疙瘩。當我看見墻上的笊籬時,急中生智,喜上眉梢。趕快拿下笊籬放在鍋里撈上大塊疙瘩,一手抓牢勺子,一手抓緊笊籬,一邊撈,一邊摁,一邊晃,一會兒鍋里就沒有大疙瘩了,全是又小又勻的疙瘩頭。我又急忙放上蔥花、明油、五香粉。等人們來打飯時,就像什么也沒發(fā)生一樣。他們還夸我做的疙瘩湯好喝、有味道。
隨著經(jīng)濟的快速發(fā)展,人們在吃食上更是日新月異。如今在夏津乃至運河西岸的河北清河等一帶,疙瘩湯更是花樣繁多,成了招待客人及婚宴上的主打飯食。還有的在菜譜上標明為夏津金疙瘩湯、夏津銀疙瘩湯。有名目繁多的雞蛋疙瘩湯、海鮮疙瘩湯、野菜疙瘩湯、素菜疙瘩湯、肉絲疙瘩湯等。德百度假村酒店、雙鴻大酒店、順天德飯店、四季鮮酒店等,還根據(jù)人們的不同口味,結(jié)合夏津特點,增添了椹樹嫩葉及多種作料精制而成的椹葉長壽疙瘩湯,由運河畔鄭保屯干豆腐、黃河故道大白蘿卜、山西老陳醋,再加少許辣椒而制成的酸辣蘿卜疙瘩湯,更令人大開胃口。
夏津疙瘩湯再配上夏津小磨香油、十里廟菜園的香菜花,那種味道更是美極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