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信步走在車水馬龍、游人如織的街道,霓虹燈在眼前閃爍,孤單的身影被拉得很長很長,街邊小攤販的吆喝聲此起彼伏,格外嘈雜,令我心煩意亂——心中滿滿的不甘,回家后可能遭遇的責罵,下學期如何面對老師和同學……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期末檢測失利。
燈光昏暗的街角,一輛簡陋的小推車擺在最不起眼的角落。小車上擺著一個火盆、兩個陶罐、一個小勺子和一個小木盒,沒有廣告招牌,也沒有什么裝飾,簡單的幾件物什盡顯斑駁與滄桑,卻拾掇得一塵不染、整整齊齊。
不知不覺間,我竟來到了黃爺爺?shù)奶钱嫈偳??!靶』ǎ謥碣I糖畫?”黃爺爺瘦瘦的身子從小車后站起來,伴著一道柔和的目光,熱情地問道。我有氣無力地點點頭:“還是老樣子。”“好嘞!生肖雞——糖畫一個!”黃爺爺帶著獨特唱腔般吆喝了一聲,打開了火,正準備用勺子舀糖水,猛地偏過頭,目光炯炯地看著我,“咦!小花今天不開心?”
我抬頭瞥了黃爺爺一眼——依舊是那張干瘦的臉龐,依舊系著那條灰布圍裙,依舊穿著縫有補丁的夾克。
看我耷拉著腦袋,黃爺爺停下手中的動作,目光中盡顯焦急,匆匆問道:“這是咋的?這般沒精神?”“考試沒考好,沒事!”我勉強擠出笑意。
黃爺爺皺了皺眉,目光掃了我?guī)紫?,沒有說話,慢慢垂下眼簾,低頭擺弄起糖畫來。我默默站在一旁,安靜地看著。
“我年輕時也意氣風發(fā)過?!边^了好一會兒,黃爺爺抬眼看向我,“當年在部隊,我可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飛行員,后來因為事故傷了大腿,首長希望我留在部隊任教官。我怕看到飛機更傷心,就申請轉業(yè)回了老家。你不知道當時那種落差有多大,好幾個月我都是吃了睡、睡了吃,不想干任何事,睡了大半年,不過我最終還是自己走了出來!”
“爺爺好棒!”我由衷地豎起了大拇指。
“走出來不容易啊!”黃爺爺抬頭望向夜空,露出一絲自豪而又感慨的淺笑,“那段渾渾噩噩的時光,現(xiàn)在想想,也是難得的修煉內心的機會。我連續(xù)幾天看螞蟻不知疲倦地搬家、蜘蛛一次次修補被風吹破的蛛網、小魚執(zhí)著地逆流而上……小動物們的堅毅、執(zhí)著深深教育了我:人生不如意事常有,努力過、爭取過就好!”
我聽了很驚訝,驚訝于黃爺爺?shù)妮x煌過去,更驚訝于他口中淺顯又深刻的道理。
隨著糖塊滾入水中,陶罐開始冒出氣泡,糖水開始咕咕吶喊。黃爺爺熟練地拿出長勺,舀起糖漿,慢慢移動到紙上,舞動的勺子令人眼花繚亂——時而快如閃電、時而慢若蝸牛,剛剛還是靈蛇吐信,轉眼就若驚鴻翩飛……幾寸見方的紙上,一條條優(yōu)美的弧線或粗或細,或長或短,或圓或扁,勻稱又精致,令人嘆為觀止。當勺子中的糖漿一滴不剩時,一只栩栩如生的雄雞翩然呈現(xiàn)。
“你看這糖畫,我也沒怎么學過,也沒想過要做得多出色,也無數(shù)次畫糊過,畫糊了就重來,就這么一天天、一年年地畫下來,如今這方寸之間,我可以任意揮灑,仿佛又找回了翱翔云天的感覺?!秉S爺爺眼中閃爍著跳動的火苗,他取下糖畫,從木盒子中拿出亮塑包裝袋,“與快樂相比,其他都不重要!”
“嗯,我知道!”
“追求嘛,年輕的時候,還是要有!對,追求還是要有?!秉S爺爺似乎在自言自語,將包好的糖畫遞給我,“記住,莫太在意結果成敗,多關注過程的精彩,在這片天地拼搏過、綻放過就很好!”“謝謝黃爺爺,我知道了,我會做好的!”接過糖畫,我使勁點了點頭。
離開糖畫攤,我快步行走在回家的路上。微風拂過面頰,輕柔而又舒適,吹起幾縷發(fā)絲飄飛,吹動幾叢樹影婆娑,搖曳婀娜;天幕上傾瀉而下的如水月華,挑逗著幾顆眨眼的星星,與地面的霓虹燈交相輝映、璀璨奪目……
我不由加快了回家的腳步!
(責編/李希萌 責校/袁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