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場上,女孩面前簇擁著一片含苞欲放的玫瑰花,花朵嫣紅,身著白襯衫的她被襯托得越發(fā)素凈純潔。
林江的視線被女孩牽著,再也挪不動。旁邊的周文笑了聲:“花癡!”然后把煙塞進了嘴巴里,心想看美女還不如看風景,美女看到眼里走進心里徒增煩惱,多看看風景開闊心胸多好。
一個年輕人來到女孩面前,問道:“玫瑰花多少錢一枝?”
“十塊!”女孩輕聲說道,眼神茫然地看著前方,視線并沒有落到年輕人身上。
年輕人從水瓶里抽出一枝玫瑰,嗅了嗅,掏出一張紙幣遞向女孩:“我要一朵,給你錢!”女孩伸出手,朝著前面的虛空抓了一下,沒有抓到面前的紙幣。原來是個盲人!林江心里揪了一下。
年輕人也發(fā)現(xiàn)了女孩看不見,飛快地將手中的十元錢換成了一元,遞到女孩手里。當女孩還在觸摸紙幣的時候,年輕人已經(jīng)拿著玫瑰花快速離去了。
林江有些憤怒,想拉住年輕人論個長短。周文拉住他的胳膊,小聲嘟囔著:“算了,不要多管閑事!”林江扒開周文的手,朝湖邊走去,假裝看起了風景。
周末的容湖熱鬧非凡,人們都來到戶外休閑散心。林江和周文因為貨卡保養(yǎng),難得偷閑,來這里放松一下,卻沒想到遇見這樣一件不平事,讓原本愉悅的好心情剎那間蕩然無存。
林江加快步子,準備離開這里去汽車修理廠。在走出廣場的一瞬間,他的腳卻不聽使喚地又扭轉(zhuǎn)了回來,他知道是心中那種憤懣在促使自己做點什么。周文跟在后面有點莫名其妙,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女孩安靜地坐在臺階上,微風拂著她的發(fā)絲,連同面前的玫瑰花,如同一幅恬靜的油畫。
“玫瑰花,怎么賣?”林江忍不住打破了這份寧靜。
“十塊錢一枝!”女孩輕聲說道。
林江從水瓶里抽出一枝玫瑰,嗅了嗅,掏出一張紙幣,遞給女孩:“我要一朵,給你錢!”
女孩伸出手,林江將紙幣塞進她的手里,她展開紙幣,撫摸了一下,說道:“這是一百元,先生您有零錢嗎?”
“不用找了,余下的每天來一枝!”林江說。
“你每天都買花送給你女朋友嗎?她真幸福!”女孩嘴角漾起了一絲笑容。
“來,送給你!”林江說著把花遞到了女孩手里,然后轉(zhuǎn)身離開。林江覺得自己有一些唐突,但又覺得非這樣做不可。
自那以后,送貨的間隙,來女孩這里買花慢慢成為一種習慣,一種掛牽。盡管第二次來,女孩就拒絕了林江把花送給自己,她對林江說:“還是把花送給你的女孩吧?!?/p>
林江哪有女孩可以送,家里兄弟多,天價彩禮讓他沒有辦法跨越愛情和婚姻的高門檻。他先是在船廠做電焊工,攢了些錢后,買了輛貨卡跟周文來這里跑運輸,工作幾乎是他的全部。
后來,林江在駕駛室的杯座放了一個透明玻璃杯,加上半杯水,來滋養(yǎng)他買來的玫瑰花。
一天,林江找周文借錢,一開口就是五萬,周文有些為難,他們這個年齡誰能有多少積蓄。周文追問林江:“借這么多錢干什么?”林江支支吾吾,只說有急用。周文只好說,讓他再等等,到月底等老板結(jié)了賬再說。
再見到林江已經(jīng)是半年之后了,他把貨卡賣掉,回船廠干起了電焊工的老本行。周文沒有借錢給他,心里有些愧疚,不好意思和他聯(lián)系,至于他遇到了什么變故也不知曉。這天,林江背著個雙肩包突然來到他的住處,臉上被電焊炙烤的一塊塊深褐色皮膚分外顯眼。他和以前一樣,扔下背包,拿起周文桌上的茶杯咕咚咕咚喝了一氣,似乎并沒有因為借錢有什么隔閡。林江說:“你的電車借我騎一下,等會兒我出去一趟?!敝芪你读艘幌?,把電車鑰匙扔給了林江。
傍晚,周文出車回來,發(fā)現(xiàn)一個學校旁邊的花店前停放的電車分外眼熟,他放慢車速仔細地看,酒紅色的車身上貼著閃電狗的卡通圖案,后視鏡上還掛著自己墨綠色的頭盔,腦子里閃現(xiàn)出一個念頭——林江在這里。
這時候,花店里出來兩個人,一男一女指著花店招牌上亮起的霓虹燈高興地笑著說著,橘黃的燈光映照著店名——“送你一朵玫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