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夜

父親最后的日子

已經(jīng)弱得不敵一滴水

一滴水，也會嗆得他仿佛要把肺咳出來

父親喜歡新鮮空氣

我把他推到病房外的綠地

中秋的夜晚露水太重

我在輪椅上支起一把傘

“快不行了，撐不出這個月”

父親突然發(fā)出微弱的聲音

我的眼淚一下子就流了下來

我想安慰，可所有的話都很無力

父親好像突然間怕光

用手捂住雙眼。我知道

他不想在我面前流露一絲軟弱

父親的一生，從不喊疼

一群征雁劃過天空

夜幕降臨。稻田地里的人越來越少

月光把蟲鳴，洗成一片不可名狀的靜謐

父親繼續(xù)把捆扎好的稻子抱到平車上

一摞摞裝滿之后，他熟練地壓了壓車把試試

輕重

然后用兩根繩子纜緊，將車襻掛在左肩

連同月光一起拉到打谷場……

一群征雁劃過天空，叫醒三十多年前的

那個夜晚。那時的父親正值壯年

故園

從菜園中的小徑，西行數(shù)百米就到沭河了

沿途的麻雀、喜鵲、烏鴉，在新年的枝頭鳴叫

一片雪白的蔬菜大棚，汪洋于舊址上

風認真地吹。一段塵封的記憶陸續(xù)蘇醒

我把草屋重新放回原處

把炊煙扶搖直上

此時此刻，父親又重活了一回

他正在把院子和門前，打掃得干干凈凈

作者簡介>>>>

衡顥，作品發(fā)表于《浙江詩人》《江蘇工人報》等報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