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紅楓樹的葉子飄進屋里,告訴我秋天回歸的消息。我望向窗外,無垠的田野紅了,紅的是高粱的笑臉;無垠的田野黃了,黃的是稻子的衣擺。
遠處有一片金黃的“草叢”,長得引人注目,我一眼便認出是王阿婆家的玉米地。
玉米熟了,應(yīng)該開始收獲了吧!
我心中一動,飛快地穿上衣服,赤著腳便跑出門去。
母親在后頭大喊:“你上哪兒去呀?鞋也不穿?!?/p>
“我去找雨兒和月兒,有事呢!”說完我腳下速度更快了,生怕被母親追上似的。
村子里的小路,我實在熟悉,左拐右拐,一會兒便到了雨兒家。
我敲著門,把她喊出來,指指玉米地的方向。她立刻心領(lǐng)神會,拉著我穿進了一條小巷。
來到月兒家,進院子,月兒正和她的小狗玩耍。見我和雨兒進來,她立刻會意,輕輕地說:“走吧!我都等不及啦!”
好朋友之間的默契,就是這樣——只要和玉米地有關(guān)的事就不用多說。
我們在田野上飛奔,不一會兒便來到了玉米地跟前。如我們所料,玉米地的玉米已經(jīng)收獲,只留下零零星星幾個“發(fā)育”較遲的仍掛在稈上。恰好,我們此行的目的不是為玉米,而是玉米稈!
但是,當(dāng)我們看到王阿婆不知何時收養(yǎng)的兩條野狗在玉米地來回巡守時,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不過,這難不倒我們——我們悄悄繞到玉米地的后邊,匍匐著,小心翼翼地鉆了進去。確認我們的舉動沒有被野狗發(fā)現(xiàn)后,我們仨便開始挑著新鮮的玉米稈,一根接一根地拔起來。
突然,風(fēng)向忽轉(zhuǎn),剛剛的逆風(fēng)一下子變成了順風(fēng)。野狗們似乎聞到了陌生的氣味,傾巢出動,向我們奔來。玉米稈猛烈晃動,簌簌的打葉聲和野狗的吠叫聲由遠及近。
情況不妙,我們嚇呆了,愣坐在原地。
還是雨兒反應(yīng)快,她推著我和月兒,喊道:“快跑,野狗來了!”我和月兒這才反應(yīng)過來。
我們抱著玉米稈,在玉米地里奔跑起來。
野狗的狂吠也驚動了王阿婆,她的喊聲驟然從前方傳來:“肯定又是你們幾個小丫頭,怎么這么不聽話?又來拔玉米稈了!”
前有王阿婆,后有野狗,情勢很危急。
“我們分頭跑吧,桂樹下見!”
“好的,麗兒。你也小心?。 痹聝汉陀陜阂贿吪?,一邊回頭提醒。
為了引開野狗,我朝另一邊跑去,一邊跑一邊故意搖動玉米稈。果然,野狗聽到聲響,狂吠著朝我追來。原本美麗寧靜的玉米地一下子變成了“硝煙四起的戰(zhàn)場”,隨著狗吠聲愈來愈近,我的脊背開始發(fā)涼。
慌不擇路時,一條野狗飛撲上來——尖銳的爪子立刻把我的小腿劃破了,一陣刺疼席卷而來。我一個翻滾起身,一腳踢開野狗。它未料到我竟然如此勇猛,不敢再上前。趁它發(fā)愣,我立馬轉(zhuǎn)身,忍著痛繼續(xù)狂奔。
恐懼蔓延到了全身,這反倒使我跑得更快。
突然,前方的田壟透來一片光亮,應(yīng)該就是空地了。我一鼓勁,旋風(fēng)般地沖出了玉米地。
我甩開野狗,來到一條小溪旁,氣喘吁吁地坐下,立刻察看傷口。還好,只是微微破皮,暗紅的血已經(jīng)凝固。我捧起清澈冰涼的溪水清洗傷口,隨后起身走向田野另一頭的桂花樹。
穿過金色海洋般的田野,暖陽和輕風(fēng)的照拂讓我的心不再緊繃。我在心里默默祈禱著,希望月兒和雨兒沒被王阿婆抓著。
來到桂花樹下時,月兒和雨兒正焦急地等待著我,見到我立刻迎了上來。當(dāng)她們看見我小腿的傷口時,眉頭一緊,忙問我傷口深不深,痛不痛。我故作輕松地回答沒事,還手舞足蹈地把自己激戰(zhàn)野狗的英勇事跡演說了一遍,她們才放下心來。
我說:“那我們就開吃吧!”
“嗯!”她倆異口同聲地應(yīng)道,隨后從帶來的小籃子里拿出糕點和水果,你一個我一個地分享起來。
我掰下一小節(jié)玉米稈,一口咬下去,頓時,一股甘甜的汁水溢進了嘴里。那一瞬間,王阿婆的責(zé)罵聲、野狗的狂吠聲、小腿被劃破的刺痛感一下子消失殆盡,隨之而來的是溫暖的陽光、冰涼的溪水、廣袤無垠的田野、金色的麥子、紅色的高梁和歡笑聲,它們在我的腦海中久久縈繞。
風(fēng)乍起,桂花似金蝴蝶翩翩飛舞,又似一顆顆星星從天而降。沁人心脾的花香氣,由近及遠,似濃漸淡。
[注:文中的“我”系作者的外婆。]
(指導(dǎo)教師:王鐵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