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紀(jì)末的下崗潮一直漫延至新世紀(jì)初,2005年,陳瑞建下崗了。
原本在福建一家鞋廠國企里有著穩(wěn)定體面的工作的他,丟了“鐵飯碗”,下崗后的陳瑞建嘗試了幾份不同的工作——在城市高樓外墻上做過“蜘蛛人”,在派出所做過晚上執(zhí)勤的保安,有時候兩份工作白班和夜班連軸轉(zhuǎn),熬了一夜后,白天再去跑外賣的活兒。生活奔波又煩悶。
戶外登山是被撕開裂口的日子里透進(jìn)來的光,是陳瑞建在生活的重壓下給自己留出喘息的時間。那是“非典”過去的第二年,健康觀念的轉(zhuǎn)變帶來全民參與戶外運動的熱潮,山里的驢友明顯多了起來。對于當(dāng)時的陳瑞建來說,周末爬爬山是一個成本比較低、還能宣泄情緒的愛好。起初他是一個人走,后來在路上結(jié)識了越來越多志同道合的山友,這其中就包括后來帶他加入山地救援隊的天馬、尖尖、斟酌幾人。
很早的時候,大概在90年代末,在還沒有正式加入山地救援隊之前,天馬一群人就作為領(lǐng)隊在山里探索一些新路線,根據(jù)評估出來的難易程度,把這些線路定出等級,通過這種方式提醒來登山徒步的驢友們量力而行。到了2001年,福建省山地救援隊成立,天馬幾人加入其中。
爬了一年的山,親歷了幾次救援活動后,陳瑞建也漸漸有了自己的想法:一方面是他真的愛好登山運動,另一方面同行的山友發(fā)生困難時,有能力去幫一把,讓已經(jīng)在工作生活中感到失意的他,突然覺得“自己對社會還是有點用的”。開始登山的第二年,陳瑞建便加入了福建省山地救援隊。
家人都知道陳瑞建常去登山,但救援這件事起初他并不敢如實告知。有時家人可以從陳瑞建的出行時間上探出端倪,往常凌晨6 點才下班的他,如果三四點鐘就提前回來了,那家人就會懷疑;后來就瞞不住了,隨隊采訪拍攝的記者把他帶到了電視鏡頭里,高危險系數(shù)的救援必須配備的保險需要通知到每一位隊員的家屬。但每次從山上下來,如果身上帶了傷,陳瑞建還是會找個借口蒙混過去,仿佛“輕輕松松”地把人救了出來。
早期的一次救援經(jīng)歷成為他迄今為止記憶中最后怕的一件事。那是個黑夜,他和隊友們走到一處大概十幾厘米寬的斷崖邊緣小路,前面的隊友正常通過,他走過時突然滑了一跤,邊上就是幽深的懸崖,幸虧腳邊一棵三四十厘米高的小樹抵住了他才沒滑落下去,但身體一側(cè)剮蹭出大片傷口。如果沒有這棵小樹呢?他很難想象?;氐郊液螅惾鸾ú桓铱月?,家人問他身上的傷怎么回事,他也含糊蒙混了過去。“你是家里的頂梁柱,你出了事,家人肯定提心吊膽。”那次之后,他時刻提醒自己在救援中要以百分之二百的心來對待救援。但十幾年來,陳瑞建身上因為救援留下來的大傷小傷并不少,去年一位記者來到他的家里,還專門用相機(jī)拍下了他那雙滿是傷痕的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