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彥博（公元1006—1097年），字寬夫，號伊叟，汾州介休（今山西介休市）人，北宋時期著名政治家和書法家，被后人譽為賢相，現(xiàn)有《文潞公集》傳世。他歷仕宋仁宗、英宗、神宗、哲宗四朝，出將入相五十余年，堪稱北宋政壇的“常青樹”。司馬光在《佇瞻堂記》中贊譽他“君賴之如股肱，民依之如父母”。

才干過人 敢于任事

宋真宗景德三年（公元1006年），文彥博出生于一個官宦世家。他自幼篤志好學(xué)，才智過人，有“神童”之譽。有一天，文彥博和小伙伴一起踢球，嬉戲中，球掉進一個很深的樹洞。就在大家束手無策時，他靈機一動，帶領(lǐng)眾人把水灌注到樹洞之中。隨著洞中水位增高，球也跟著浮了上來。這就是與司馬光“破甕救友”齊名的“灌水浮球”的故事。

文彥博少年時與張昪、高若訥等同窗跟隨潁昌大儒史炤學(xué)習(xí)治理天下之術(shù)。史炤的母親善識人，見到文彥博后，覺得他不同尋常，不由得贊嘆“貴人也”，給予其優(yōu)厚的待遇。為了立德修身，文彥博特地準(zhǔn)備了兩個罐子，每做一件好事，就往其中一個罐子里放一顆紅豆，做了錯事就往另一個罐子里放一顆黑豆，且在每晚休息之前都要檢查紅豆和黑豆的數(shù)量，以此來鞭策自己。這樣日積月累，紅豆越來越多，黑豆卻越放越少，“投豆修身”的智慧體現(xiàn)著文彥博自警、自檢的不懈追求。

宋仁宗天圣五年（公元1027年），年僅21歲的文彥博考中進士，任翼城縣知縣。翼城縣人口眾多，民風(fēng)彪悍?？h里有一戶姓張的惡霸橫行鄉(xiāng)里、魚肉百姓，致使官員們說起到翼城任職便退避三舍、望而生畏。年輕的文彥博通過明察暗訪、廣泛查證，迅速查清了張家的幾宗違法事實，上報州府將其判刑流放，并鏟除了一批危害民生、盤剝百姓的地方黑暗勢力，打擊了他們在官府中盤根錯節(jié)的關(guān)系網(wǎng)，有力維護了當(dāng)?shù)孛癖姷陌捕ㄉ睢?/p>

康定元年（公元1040年），北宋與西夏爆發(fā)三川口之戰(zhàn)。戰(zhàn)后，臨陣脫逃的黃德和為了逃避罪責(zé)，誣蔑英勇不屈的將領(lǐng)劉平投敵，并用重金賄賂劉平的奴仆出具偽證。劉平親屬二百多人因此被投入監(jiān)獄。朝臣們得知此事，紛紛為劉平鳴冤。仁宗聽聞，命文彥博在河中府審理此案。經(jīng)過實地調(diào)查取證，文彥博弄清了真相。而這時，黃德和的同黨又利用朝中關(guān)系，上下游說，圖謀推翻文彥博的審理結(jié)論。仁宗受其影響，再派御史來到河中府，準(zhǔn)備接替文彥博重審此案。文彥博拒不接受，回應(yīng)道：“朝廷擔(dān)憂此案辦不成，才派你來。如今案情真相已查明，你應(yīng)該馬上回朝廷。此案倘使出現(xiàn)反復(fù)，一切責(zé)任由我承擔(dān)?！彪S即，就地正法了黃德和及劉平的奴仆，保全了劉平親屬二百多人的性命。當(dāng)?shù)毓賳T和百姓們皆拍手叫好。

宋夏三川口之戰(zhàn)后，文彥博深感北宋軍隊“將權(quán)不專”“軍法不峻”，以致對敵作戰(zhàn)時軍令不能及時傳達、士兵戰(zhàn)斗力低下。他上書仁宗道：“這種政策可以在平常沒有大的戰(zhàn)事時施行，如今主帥領(lǐng)兵數(shù)十萬，權(quán)力卻得不到集中，處處受到副將掣肘，導(dǎo)致出現(xiàn)軍法不嚴的問題，怎么能打敗敵人呢？”面對文彥博切中時弊的意見，仁宗“嘉納之”。

之后，文彥博歷任天章閣待制、都轉(zhuǎn)運使、秦州知州、益州知州等職。在此期間，他強化士兵軍事訓(xùn)練、嚴肅軍紀(jì)；整頓吏治、重視文教、興學(xué)薦士；平抑米價、賑濟饑民，得到了朝廷和當(dāng)?shù)匕傩盏馁澴u。慶歷七年（公元1047年）三月，仁宗召文彥博入朝，任命他為樞密副使、參知政事。同年十一月，河北貝州王則發(fā)動兵叛，文彥博主動請纓，并獲準(zhǔn)以宣撫使身份前往貝州平息王則叛亂。到達貝州后，他采取聲東擊西的策略，一面指揮軍隊猛攻北城，麻痹敵軍，一面在南城暗挖地道，直通城里，最終順利攻破貝州城。王則被捕、兵叛平息。文彥博因功，升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集賢院大學(xué)士，成為宰相。

為相后，文彥博向朝廷舉薦張瑰、韓維和王安石三人，認為他們堅守原則、顧全大局、淡泊名利，請求對他們進行褒獎以遏制不良社會風(fēng)氣。與此同時，很早就意識到冗兵問題的文彥博同龐籍商議，裁兵八萬。對裁兵這件事，大臣們議論紛紛，有人認為被裁的兵士一定會聚集成為盜賊，仁宗對此也有疑慮。文彥博以性命向仁宗擔(dān)保。最終，裁兵計劃順利實行，而被裁撤的兵士也沒有滋事。這次裁兵使北宋的財政危機得到一定程度的緩解。

厚德容人 智辟謠言

皇祐三年（公元1051年），御史唐介上奏彈劾時為宰相的文彥博，稱其任成都知府期間，曾贈送蜀錦賄賂張貴妃，由此才受到重用。

原來有一年臨近上元節(jié)，張貴妃讓時在成都的文彥博進獻蜀錦，文彥博無奈，只得命人織成燈籠錦送進宮中。唐介抓住這件事，攻擊他“結(jié)交宮掖”，才當(dāng)上了宰相。仁宗很生氣，各打五十大板，將文彥博宰相職務(wù)免去，貶至許州（今河南許昌），把唐介也轟出朝廷，貶至春ylG7h0ACkWXR6YdQtq3b52X61nTz3/WdmPjLojVID6I=州（今廣東陽春）。對于此事，文彥博未做任何辯解，反而勸仁宗說：“御史臺官奏言監(jiān)察之事是本職工作，請不要過重處罰唐介?！?/p>

皇祐五年（公元1053年）八月，仁宗任命文彥博為忠武節(jié)度使、知永興軍，駐長安。北宋時期，銅錢和鐵錢同時流通，但銅錢是主要的流通貨幣。有官員上書朝廷，說陜西境內(nèi)流通的鐵錢不利于百姓交易，建議廢除鐵錢。朝廷雖然否決了這一建議，但廢除鐵錢的消息卻不脛而走，導(dǎo)致陜西的老百姓人心惶惶，紛紛爭著用鐵錢購物，而當(dāng)?shù)厣倘艘膊桓沂砧F錢。一時間長安城的市場秩序出現(xiàn)混亂。面對這種情況，一些官員主張采取嚴厲手段，禁止商人拒收鐵錢。文彥博卻持不同意見，他讓家人把家里存放的絲帛交給商人拿到市場上代為出售，并特意囑咐家人，交易時只收鐵錢，不收銅錢。消息一傳出，長安的老百姓逐漸相信鐵錢不會作廢，市場又恢復(fù)了正常秩序。仁宗看到文彥博這么輕松就解決了問題，非常高興，便問他如何想到這條妙計，文彥博意味深長地說：“百姓對陜西鐵錢廢除的事情這么恐慌，我用自己的行動來給大家吃一顆定心丸。只有從根本上切斷他們恐慌的源頭，才能讓問題迎刃而解。這一點與治國的道理是相通的?！?/p>

至和二年（公元1055年）六月，仁宗思賢心切，下詔任命文彥博為吏部尚書、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昭文館大學(xué)士，與富弼同時拜相。不料，文彥博接到任命后卻不愿意回去，上書仁宗說：“您不把唐介也召回去，我也不愿獨自啟程?！?面對仁宗的不解，文彥博解釋說：“唐介這個人自擔(dān)任御史以來，其議論多數(shù)時候還是中肯的，雖然偶爾也有風(fēng)聞參劾的失誤，但總的來看，做御史還算稱職，建議皇上起復(fù)任用?！碧平橐虼吮徽倩爻?，回到了監(jiān)察御史的崗位。時人聽聞此事都認為文彥博“厚德”。最終，唐介被文彥博的氣度和品行所折服，此后的歲月里二人相處得十分融洽。

功成退居 朝野倚重

嘉祐八年（公元1063年）二月，文彥博因母親去世而辭官守喪。同年三月，仁宗駕崩，英宗趙曙即位。英宗即位后，器重文彥博的德望和治績，派遣使者把仁宗的遺物賜給正在家中居喪的文彥博，并想立即任命他為宰相。對此，文彥博三次上表懇辭。后來，文彥博守喪完畢，被任命為樞密使，再次進入朝政中樞。

熙寧二年（公元1069年），神宗任命陳升之為宰相，并下詔說：“文彥博是世人所敬仰的名臣，陳升之的官位應(yīng)在文彥博之下，以表達我的禮賢之意?！蔽膹┎┱f：“我朝的樞密使，從沒有位于宰相之上的。我還是略懂朝廷禮義的，不敢紊亂禮法。”在文彥博的堅決推辭之下，神宗最終應(yīng)允。文彥博在樞密府任職九年，終因反對熙寧變法中所推行的市易法“損國體斂民怨”，請求辭去樞密使一職。神宗于是任命他為司空、河?xùn)|節(jié)度使、判河陽，移判大名府。

文彥博盡管不在朝廷，但神宗對他的顧念卻有增無減。元豐三年（公元1080年），文彥博入朝覲見，神宗稱贊他“深厚不伐善，陰德如丙吉，真定策社稷臣也”，并立即給其加官兩鎮(zhèn)節(jié)度使。這在當(dāng)時是十分優(yōu)厚的禮遇。但文彥博還是懇切地推辭了這一加封。在離開京師前往河南府任職時，神宗特意在瓊林苑賜宴，并兩次賦詩相贈。當(dāng)時的人都認為此事十分榮耀。

元祐元年（公元1086年）四月，全面主持朝政的司馬光極力向皇帝推薦文彥博，將其比作周朝的姜太公、周公，唐朝的郭子儀、裴度，說他是“宿德元老”，應(yīng)重新起用。最終，文彥博被任命為平章軍國重事，六天朝覲一次處理政務(wù)，一月兩次到皇宮給哲宗講述經(jīng)學(xué)之術(shù)和治國要義，“恩禮甚渥”。不過，文彥博畢竟已經(jīng)八十多歲，時常感到力不從心，因此每年都上奏請求告退。紹圣四年（公元1097年）五月，文彥博逝世，享年九十二歲。

文彥博一生“事君以忠，養(yǎng)民以仁”，既有出色的執(zhí)政能力，又能體恤百姓疾苦，聲名聞于四夷?！端问贰讽灀P他：“立朝端重，顧盼有威，遠人來朝，仰望風(fēng)采，其德望固足以折沖御侮于千里之表矣……至和以來，共定大計，功成退居，朝野倚重?！边@一評價無疑是十分公允的。

（作者簡介：章林，北京聯(lián)合大學(xué)北京政治文明建設(shè)研究基地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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