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時節(jié),紅葉谷里的臘梅開得正盛。江湖上小有名氣的門派百花門,就藏身在這層層梅花掩映的山谷深處。
“咳咳……”掌門駱衣正在和兩名長老商討門派事宜,突然咳出一口鮮血。
“駱衣,你的病情日益加重,實在不宜再擔(dān)任掌門,每日處理種種煩瑣之事。”天長老勸道,“還是早些定下繼任掌門人選吧!”
“是啊?!鼻彘L老也附和道,“我們這群老人也是時候頤養(yǎng)天年去了。”
駱衣何嘗不想早日定下接任掌門之人,只是門下三名弟子各有所長,她實在不知該把這位置傳給誰。
大弟子阿蘭,武功中上,為人穩(wěn)重,在百花門中口碑很好。只可惜做事太過循規(guī)蹈矩,缺少成大事的魄力。
二弟子阿荷,武功造詣最高,只是性格淡泊,平時不顯山不露水,對這掌門之位好像也沒多少興趣。
三弟子阿梅,天資出眾悟性也好,只不過好勝心太強,經(jīng)常因為一點小事和兩位師姐起沖突。
“既然每次繼任掌門投票都無法達成共識,那不如就叫她們?nèi)ズ笊浇邮茉嚐挵?,誰能勝出誰就當(dāng)這百花門的新掌門。”駱衣捂著心口,“咳……來人,把阿蘭她們叫來?!?/p>
三位弟子聽到要去后山接受試煉,都面色一沉——那個地方她們從未去過,不知道即將面臨什么樣的處境。
“后山有一株神草叫天芯草,服下后能讓內(nèi)力倍增。五日為限,你們誰能從后山取回天芯草,誰就是新的掌門?!?/p>
就這樣,阿蘭三人一同前往后山尋找天芯草。
鵝毛一般的雪鋪天蓋地地下,三人在雪地里走了足足一天,連天芯草的影子都沒見到。天完全黑下來的時候,她們發(fā)現(xiàn)了一座木屋,煙囪正冒出溫暖的炊煙。
木屋門前有個院子,栽滿了各種花草。穿過院子,她們看到屋子的門檻上坐著一個五六歲模樣的小男孩兒,捧著一根玉米棒吃得正香。
“請問你家大人在家嗎?”阿蘭問男孩兒。
男孩兒沒回話,用手指了指身后。
一位婆婆從廚房里走了出來。
“這位阿婆,我們今日進山采藥耽誤了時間,方便讓我們留宿一晚嗎?”阿蘭又問。
“快進來吧!”
木屋內(nèi)的陳設(shè)非常簡單,但不失整潔溫馨。阿荷打量了一下,看到堂屋有個醒目的大木柜子,上面擺放了很多本醫(yī)書,再聯(lián)想到院子里的花草,她猜想這阿婆應(yīng)該是個懂草藥之人。
阿婆端來三碗粥遞給她們:“天氣冷,喝碗熱粥暖暖胃?!?/p>
進入后山時師傅跟她們姐妹三人強調(diào)過,后山危險,不可輕信他人。于是,阿蘭和阿梅端著碗遲遲未敢下口,生怕里面放了毒。她們轉(zhuǎn)頭一看阿荷,她的碗已經(jīng)見底了。
見阿荷吃了沒事,她們才端起碗吃起來。
“你們進山是要采什么藥?。俊卑⑵艈?,“我家已故的老頭兒在這山里采了一輩子藥,幾乎什么藥都認得。”
阿梅心急地問:“那您知道天芯草嗎?”
“天芯草?”阿婆的臉上出現(xiàn)了一種難以捉摸的神情,但轉(zhuǎn)瞬即逝。她笑笑說,“沒聽說過呢。”
“別怪我這個老婆子嘮叨?!彼讼聛恚斑@后山多年無人踏足,比你們想象的還要危險許多,你們幾個又是女孩子……我給你們說一樁舊事,你們聽完再決定要不要繼續(xù)在這后山逗留?!?/p>
八年以前,有個十五六歲的女孩兒為了給父親尋一株靈芝進了后山,好幾天都沒回家去。后來村里人來尋,只尋到了一副受損的遺骸……聽說,這個女孩兒先是遇到了山賊,后面又遭遇了豺狼……
晚上,三姐妹躺在阿婆家的床上,其中兩人早已睡得香甜,只有阿蘭因為害怕而瞪大了雙眼,心也一直不受控制地怦怦直跳。
第二天一早,阿蘭離開了后山,回到了紅葉谷。
“師傅,弟子阿蘭無能,沒有膽量深入后山尋找天芯草?!?/p>
駱衣只是嘆了口氣,沒有說話。
阿荷和阿梅辭別阿婆,阿婆給她們準備了干糧帶在路上吃,另外還給她們各自裝了一瓶水。
“這水你們一定要喝,這是我用幾味藥材熬成的,對這山里的……”
阿梅一心想著天芯草,阿婆話音剛落,就迫不及待地走出了木屋。阿荷接過阿婆送的東西,簡單言謝一番,便急急地追上了阿荷。
“還有三天的路程,你不用干糧和水?”
阿梅微微笑道:“我要是餓,打兩只兔子吃就好了,你留著吧?!?/p>
阿梅沒說實話,她可是牢記了師傅的話,不可輕信他人。萬一這水和大餅里都放了毒藥怎么辦?總之,現(xiàn)在阿蘭退出,只剩下她和阿荷競爭,凡事必須小心又小心,謹慎再謹慎。
經(jīng)過一個岔路口,面前是兩條不同的路,一條是很窄的小路,一條是寬闊的大路。
“咱們分開走?!卑⒚氛f,“我走小路?!?/p>
阿荷知道阿梅的性格,也不想多勸,只提醒了一句:“要是遇到什么危險,你發(fā)個信號通知我?!?/p>
阿梅沒回話,大闊步地走上了小路。她不想走大路是有緣由的,大路肯定很多人走過,要是真有什么寶貝早就被人發(fā)現(xiàn)了。
“只有阿荷那個笨蛋才會選擇走大路?!彼搿?/p>
很快,阿梅就后悔了。前面一片荊棘林擋住了她的去路,根本寸步難行。沒辦法,現(xiàn)在再回頭走大路也趕不上阿荷了,她只能硬著頭皮,用手中的利劍為自己開一條路。
等她終于走出荊棘林,緊接著,迎接她的是一座陡峭的小山……
阿梅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終于翻越了小山,這時映入她眼簾的是一片藍色的湖泊,湖泊中心有一座小島。
“阿梅,你到啦?”一個清脆的聲音從側(cè)邊傳來,是阿荷。她正坐在一塊大石頭上悠閑地吃著大餅。
“原來兩條路都是通往這片湖的?”阿梅心想,這倒讓阿荷省了不少力氣。
“你早來了怎么不去島上?不會看不出來,這天芯草十有八九就藏在這湖心小島上吧?”
阿荷抹抹嘴:“還有時間,也不差那一時半刻。再說了,我們?yōu)槭裁捶且诸^行動,一起去也可以啊?!?/p>
“阿荷,若干年后你應(yīng)該會后悔今天的選擇,明明有機會贏的,卻將掌門之位拱手讓給了我?!?/p>
說罷,阿梅施展輕功,欲搶先阿荷一步飛往湖心小島。
只是……她的內(nèi)力完全使不出來,只覺渾身癱軟,“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
“阿梅!”
阿荷把她扶起來靠在石頭上,再從包袱里取出水給她灌了幾口,接著運功給她輸入內(nèi)力。半個時辰后,阿梅終于蘇醒。
“怎么回事?我明明什么都沒吃,怎么我中了毒而你卻沒有?”
“我猜想不是毒,是瘴氣。”阿荷說,“早上那婆婆提過,她給我們的水不是普通的水,而是能抵御林中瘴氣入侵的藥。你當(dāng)時急著走,沒聽完她的話?!?/p>
“你為什么要救我?趁著我暈倒你去把天芯草采了不正好嗎?”
阿荷搖搖頭:“如果我對同門師妹都見死不救,又有何資格當(dāng)這掌門呢?”
“說得好!”
木屋的那位婆婆不知道什么時候來到了她們跟前。
“阿婆,您怎會出現(xiàn)在這里?”阿梅尤其驚訝。
“我是百花門的前任掌門,隱居在后山,天芯草正是由我保管?!卑⑵趴聪虬⒑?,“小丫頭,你早就對我的身份起疑心了吧?”
阿荷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確實是。后山人跡罕至,您說起有女孩兒在后山遭遇土匪和豺狼的故事,臉上卻并無懼怕的神情,說明您應(yīng)該懂些武功,能保護自己及家人。其次,您的家里收藏了那么多醫(yī)書,院子里又種了那么些奇花異草,您應(yīng)該還懂藥理。既有武功又懂藥理,且久居這后山,您卻說自己從未見過天芯草,可謂疑點重重。”
“你早猜出阿婆是紅葉谷的人,所以你才放心地吃她給的東西?”阿梅問。
“我也留了個心眼兒,一開始阿婆給的粥,我是看著她從鍋里盛出來端到我們面前的,她根本沒有下毒的時間和機會,所以我放心地吃了。進后山前我?guī)Я艘桓y針,阿婆送的水和干糧我都測過,沒有毒?!?/p>
“不錯,有勇氣,夠機智,人也善良,你是個合適的掌門人選。”阿婆從身后拿出天芯草來,“恭喜你通過試煉!”
阿梅此時才明白,自己這一路上不肯輕信他人,甚至連同門也猜忌,哪怕真當(dāng)上了掌門,也無法取得大家的尊重和信任。可是阿荷,她就做到了。
阿荷接過天芯草,有些緊張地看了看阿梅。她本以為阿梅肯定會對這個結(jié)果不滿,哪知道阿梅竟紅著臉說:“這次試煉不管從哪方面來說你都優(yōu)勝于我,我輸?shù)眯姆诜??!?/p>
“恭喜你,掌門大人!”她真誠地說。
“不管我是不是掌門,我永遠都是你和阿蘭師姐的好姐妹。”阿荷緊緊地握住了阿梅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