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高二之后,處于厭學狀態(tài)下的我每天的胃口都很差。某天中午,我正欲離開食堂打飯窗口,一塊金黃誘人的荷包蛋突然“空降”在我的米飯上。
我抬頭一看,只見食堂阿姨粲然一笑:“就兩個素菜哪有營養(yǎng)?來塊荷包蛋,不要錢!”
我向她表達了感謝。沒想到,她竟然看穿了我的心事:“正在長身體的時候,別因為成績不好而不好好吃飯!”
聞言,我的心里涌上一股暖流,不由得將自己“廢柴”的成績以及現(xiàn)在和媽媽在家里“相看兩厭”的煩心事說了出來。阿姨說,她兒子中學時也是門門功課“掛科”,她為了幫助兒子樹立信心,竟然下決心報考研究生。雖然她最后沒有考上,但兒子卻在她的陪考下成功逆襲,考上了本市最好的大學。她一邊說著,一邊給我看她和兒子的聊天記錄,手機屏幕上閃過充滿溫情的字字句句,這些對話中不僅有母子間的日常關懷,還有對時事新聞的討論,甚至還有趣味十足的游戲攻略。末了,阿姨拍了拍我的肩膀以示安慰,還歡迎我常來找她聊天。
晚上,我回到家,媽媽正在廚房里忙碌,同時絮絮叨叨地問起我的考試情況,還說下午老師來電話了,說我最近上課時總是走神……聽著聽著,一股煩躁不由得涌上心頭,與“蠻不講理”的媽媽相比,阿姨那樣善解人意的母親才是我渴望擁有的呀!
“你一點都不理解我成績上不去的痛苦!我討厭你!”我不耐煩地撂下狠話,重重地關上了房間的門,絲毫沒有察覺到切菜聲戛然而止。
夜里,我躺在床上睡不著,加之晚餐沒吃多少,便小心翼翼地來到客廳,想找點東西吃,卻發(fā)現(xiàn)茶幾上躺著一本厚厚的日記本。我心生好奇,便將它拿回房間,借著微弱的燈光讀了起來——
“最近店里的生意特別差,可孩子的數(shù)學成績總上不去,得省點錢出來找老師補一補?!?/p>
“雖然債務壓力大,但生活還是得向前看。”
“為什么孩子總不愿和我溝通呢?難道是我說話的方式不對嗎?”
“今天多問了孩子一句成績,孩子的心情又不好了,我是不是又多嘴了?明天早起給她做點好吃的吧!”
……
文字漸漸模糊,我雙手顫抖著合上了本子。
記憶里,媽媽忙碌的背影漸漸變得沉重起來。原來,她一直在默默承受著超乎我想象的壓力,卻仍不忘照顧我的情緒,思索著如何“討好”暴躁的我。而我,理所當然地接受她的付出,卻還嫌她不夠善解人意,從來沒有意識到她的肩上扛著家庭的重擔。
我悄悄地打開房門,想把日記本放回去,沒想到竟然撞上了媽媽。她看到我,驚訝于我怎么還不睡:“快睡吧,明天早起給你做好吃的!”這輕飄飄的一句話,卻如斧頭一般劈開了我心頭內耗的大山。我發(fā)出了壓抑已久的哭聲,一頭撲進媽媽的懷里。
我只看到了阿姨的善解人意,卻忽視了她背后站著的是一個比我懂事孝順,能夠共情母親的孩子。
那日之后,我和媽媽之間彌漫的烏云悄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相互奔赴的包容。媽媽常常勸慰我:“你的精神繃得太緊了,放松些?!蹦嵌螘r間,我的床頭常擺著一本書——胡賽尼的《追風箏的人》。其實,我和媽媽就像書里的阿米爾和哈桑一樣,互相救贖彼此的心靈,追逐著生命的暖陽,正如書中那句:“為你,千千萬萬遍?!?/p>
新的學期,我的成績有了顯著的提升。考試成績單下發(fā)的那天,我笑盈盈地來到食堂,阿姨特地給我多添了一個荷包蛋,似是在為我慶祝,我的心里暖如燦陽?;氐郊液螅液蛬寢屜嘁曇恍?。原來,親人之間的包容理解,才是人生所向披靡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