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兒時的夏天,還沒有“冷飲”的概念,唯一和冷飲沾點邊的是“冰棍”了。
冰棍,在南方叫做棒冰、冰棒,在北方也有叫冰果、冰糕的。早年的老冰棍,樣子都差不多:四四方方且長而扁的小冰磚,用印了單色版畫的蠟紙包著,底部插一根小木棍兒(方便拿捏)——故稱作冰棍是再也形象不過了。冰棍的口味不多,常見的有糖水、奶油、綠豆、紅棗這幾種,糖水冰棍賣5分錢一根,其他幾樣則賣一毛錢一根。配料簡單、外觀樸素的老冰棍,是“70后”、“80后”乃至更早一代人,在兒時的夏天里最饞、最惦記的“零嘴兒”。
賣冰棍的小販一般戴頂草帽,推著輛二八吋大杠的自行車,后座上馱著個四方的裝著冰棍的大木箱子,一邊用小木塊(類似驚堂木)在箱子上拍得山響,一邊扯開嗓子,拖著長長的尾音喊道“冰棍—冰棍—奶油—綠豆—”,啪啪聲、叫賣聲似“集結(jié)號”般,將孩子們從村頭巷尾、墻角旮旯處吸引過來,聚攏在小販周圍。要到零錢的孩子拿著攥出水來的紙幣或硬幣,自豪又激動地嚷著“我要奶油!”“我要綠豆!”生怕晚了就賣沒了。沒要到錢的孩子,則只能卑微地站在圈子外圍,盯著別人手里邊的冰棍,咽著口水,過過眼癮。
小販收錢后,立馬打開箱子頂部的活動蓋板,掀起蓋在冰棍頂上的厚被褥,以最快的速度,挑出“小客戶”指定的冰棍,再迅速蓋回被褥和蓋板,以防冷氣外泄。拿到冰棍的孩子,則像是得了件“寶貝”,一手捏著冰棍,一手小心翼翼地撕開包在冰棍外頭的蠟紙,迫不及待地開始“舔”起來——是的,因為那時候的零錢可不是那么容易能要到的,冰棍就顯得尤其寶貴,不敢放開了吃,怕很快就吃沒了。舔到后來,冰棍往往成頂部尖尖的“冰劍”形狀,若中間融化發(fā)脆,會突然斷成兩截,掉在地上的則白白浪費了,讓吃冰棍的孩子心疼好一會兒。吃完冰棍后,一般會將木棍上殘留的冰渣再舔上一遍,意猶未盡的孩子,甚至會再吮吸一遍手指,只因手指上有化掉的黏黏的冰水。
那時的我,就曾是這群孩子中的一員,偶爾能要到零錢,買根冰棍解解饞,但更多的時候,充當?shù)氖恰翱纯汀薄磩e的孩子吃冰棍,甚至于會跟在賣冰棍的小販后面,盲目地走上一段路,多多地過過眼癮。其實那時大部分的孩子,扮演的都是這種“角色”。
在難以要到零錢的情況下,為了能吃到冰棍,我們小孩也學會了“自力更生”,在節(jié)假日里,通過撿廢品、撈魚蝦、挖草藥等方式換零錢,來滿足我們對于“冷飲”心心念念的渴望,而這竟也培養(yǎng)了我的動手和實踐能力。
光陰如白駒過隙,眨眼間幾十年過去了,我也早已人到中年,忝為人父。如今到了夏天,“冷飲”已走進千家萬戶,成為尋常的消暑之物,超市里的冰棍更是五花八門,光口味就有幾十上百種,更別提還有各種包裝、造型的“冰激凌”。我偶爾也會買點冰棍來吃(多吃怕傷脾胃),只是再也吃不出兒時的感覺來,是冰棍的口味變了,還是我的心態(tài)變了?或許都有!于是,我又抑制不住地懷念起兒時,那些個無所顧忌卻又常常買不起冰棍的日子來。
(本欄編輯 盧天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