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产日韩欧美一区二区三区三州_亚洲少妇熟女av_久久久久亚洲av国产精品_波多野结衣网站一区二区_亚洲欧美色片在线91_国产亚洲精品精品国产优播av_日本一区二区三区波多野结衣 _久久国产av不卡

?

際遇中的那些先生

2024-09-06 00:00:00陸三強
美文 2024年17期

二十世紀八九十年代,我在陜西師范大學中文系讀書,畢業(yè)留校古籍研究所,后到校出版社做編輯。期間接觸和受教于一些校內(nèi)外從事文史教學和研究的先生,有四十出頭的中青年學者也有年過八旬的老專家。他們學行風范各異,但都溫潤博雅,又極為“可愛”。后來的經(jīng)歷讓我明白,真正的“權(quán)威”或“先生”,是最沒有架子而樸實親切的人。我和他們年齡、學識都相差得太多,但機緣運會,在我向?qū)W之初就遇到了這些好老師,是他們把我引入社會,領(lǐng)進學術(shù)殿堂。我尊他們?yōu)橄壬Ь吹貓?zhí)弟子之禮。他們都是有著生動故事和不凡經(jīng)歷的大德先生。

那時候,常聽他們講課、說話。他們講課、說話也許并不生動,但卻非常精彩。他們從不依賴表情和動作,也沒有什么噱頭,講的是實實在在的學問。他們的話語能力極強,用詞、用語都很簡單,能把一件事情講得生動而又通俗易懂,絕不故作高深。有些東西,聽他們一說,好像就知道了、明白了。他們才思敏捷,知識面極廣且見解豐富。好些事情聽他們講過不只一遍,每回聆聽,都覺得別有風致。我其實在乎的是說話的人,是誰在對我講、對我說。樹無九枝,人無十全,這些先生是人不是神,不可能十全十美,但他們是可以觸類旁通、聞一知十的人。他們身上有一種親切、平常的東西,就像鄰家大爺。他們的離去,讓我很難過,我知道再也沒有人可以這樣和我講話了。

這些美好的過去,這些過往的先生,不僅使我回憶和遐想,更讓我品味與感悟,并倍加珍惜當下的一切。人生不一定要做成點兒什么,而是要不斷地去經(jīng)歷些什么。有些事,做了,才算不辜負此生一番際遇,和際遇中的那些先生。

黃永年:做學問重實證不講空理論

黃永年(1925—2007),江蘇江陰人。1950年復旦大學歷史系畢業(yè),分到交通大學任教。1956年隨交大遷西安,第二年被錯劃成右派,1962年摘帽后安排在交大圖書館。1978年調(diào)入陜西師范大學,1981年任副教授,1982年任教授。1983年任古籍整理研究所副所長,1987年任所長。國家古籍整理出版規(guī)劃領(lǐng)導小組成員、國家文物鑒定委員會委員、教育部全國高校古籍整理研究工作委員會委員。代表作有《唐代史事考釋》《唐史史料學》《古籍整理概論》《古籍版本學》等。

一九八四年,我畢業(yè)留校。九月開學,負責行政的周煒老師帶我去見黃永年先生,黃先生說要考考我,周老師就回辦公樓了。我心里緊張,對古籍整理毫無概念,不知如何應考。先生靠在書桌前的藤圈椅內(nèi),歪著腦袋、抿嘴朝我微笑。感覺在哪兒見過?并非想象中的那樣嚴厲和學究。我端坐在門口的杌凳上,大腦快速運轉(zhuǎn),想回憶有關(guān)古籍整理的知識,可竟然浮現(xiàn)出電影《渡江偵察記》中情報處長在江邊摸大炮口,歪著腦袋壞笑的樣子。他怎么長得和電影演員陳述那么像!大概見我神情詭異,黃先生用他那江陰普通話問我:中學在哪里讀的?中文系都開些什么課呀,讀過哪些文史方面的書啊。這時我一下輕松了,七七八八地說了我都學了哪些課程,讀過什么書。黃先生邊聽邊問,當我津津樂道詩文的思想性和藝術(shù)性時,他皺起了眉,大不以為然。隨即,便講了過去中文系或國文系是如何講課,要學生老老實實弄懂作品的具體內(nèi)容,怎樣詩史互證解決實際問題。哦,這我還知道一些,那時文史相通,沒有嚴格的斷代界線,陳寅恪、繆鉞先生都是同時應聘國文歷史兩系,或一年在中文系,一年在歷史系。聊了一會兒,大概看我腦子也還算清楚,也讀過點兒閑書,知道些史實和掌故,先生便說:現(xiàn)在你就是我的學生了,以后我開的課你都要來聽,就叫我黃先生吧。從此我便入了黃門,跟黃先生工作、讀書八年,使我得窺學問的門徑。多年來不敢稍事懈怠,最終雖未繼續(xù)從事學業(yè),但也未曾辜負先生教誨之情。

黃先生學識廣博,治學貫通文史,尤精于考辨。在中古史及版本目錄學、古籍整理等領(lǐng)域被公認為大家,其他諸如古典文學、碑刻學以及詩詞、書法篆刻等也都卓有建樹。用先生自己的話說,是“都寫過自認為過得去的文字”。套用胡適的話則是,“總算不曾做過一篇潦草不用氣力的文章”。黃先生自言沒有“家學”,但“學有師承”。他的多位老師,呂思勉、顧頡剛,還有先是老師、后來成為岳父的童書業(yè)先生,都是公認的一流學者或曰學術(shù)權(quán)威。黃先生是讀其書而慕其人,對老師充滿敬仰,但并不盲目崇拜,他寫過不少與陳寅恪商榷或補正的文章。早在二十世紀四十年代后期,就發(fā)表了《讀陳寅恪先生<狐臭與胡臭>兼論狐與胡之關(guān)系》,文章發(fā)表后把剪報寄給陳先生,陳先生讓夫人唐筼代筆作復,還附贈了陳先生剛發(fā)表在《清華學報》的《長恨歌箋證》抽印本。黃先生總說:跟老師,主要學的是治學態(tài)度和方法。

黃先生極其聰明,興趣范圍廣,欣賞境界高,做學問往往用常見史料于人熟視無睹處發(fā)現(xiàn)問題解決問題,在許多領(lǐng)域都頗有建樹且有深入研究。黃先生早年研究過先秦史,熟讀前四史,《左傳》更熟到大體能背誦。但他另辟蹊徑做了隋唐史,晚年上溯到北朝做了點兒北齊、北周政治,一來避嫌怕人說剿襲老師,二來也避免重復。顧先生兼治歷史地理、民俗學,童先生兼治陶瓷史、繪畫史,而黃先生涉及書法、碑刻學,還有版本目錄之學;哲嗣壽成師兄有黃先生、童先生的基因,做學問也盡量避開老先生的方向,主要做了魏晉南北朝,并繼承了其父的碑刻學、目錄學,也懂版本,現(xiàn)在是陜師大的歷史教授、博導。

師母童教寧是西安市十二中的老師,童書業(yè)先生的大女兒。黃先生跟我講,做了童先生的學生后,大概一九四八年,童先生托在上海博物館工作的承名世先生做媒,把他的大女兒童教寧許配給黃先生。那時黃先生和師母還沒見過面,因童先生說了就馬上答應,但回答說要請示母親。童先生便拉開抽屜翻來翻去,找出了一張指甲蓋大小的師母小姑娘時候的照片,讓黃先生寄到常州給母親看,黃先生的母親很快也回信同意了。童先生仨閨女沒有兒子,對黃先生疼愛有加,一直當兒子看待。童師母后來一直住在陜師大,我去黃先生家時,總是太師母來開門。

黃先生培養(yǎng)學生,要求極嚴,對我也一樣。一入師門就讓準備兩個本子,以便每周交替使用,寫讀書札記,他要檢查。第一年重點讀《四庫提要》,還要和其他經(jīng)部、史部要籍的閱讀同時進行。古人云:目錄之學,學中第一緊要事,學者必從此問途,方能得其門而入。但讀《四庫提要》不能代替讀原典,這也是老輩學者共同的讀書經(jīng)驗。鄧廣銘先生早就提出過治史的四把鑰匙:目錄、年代、職官、地理。顧廷龍先生也在《明代版本圖錄初編》序中稱“不習目錄”、只知“一家之言”的人是“井底之蛙”,見到好書也會入“寶山空返”。那時的一些研究生被稱為“九三學社”,即早上睡到九點,下午睡到三點。先生便經(jīng)常下午兩點過了就去敲宿舍的門,把他們都叫起來讀書了,他才到辦公室工作。黃先生是懂版本、熟文獻的,開有“史料學”課,很講究文獻的使用,寫文章時哪些書是一手材料能引,哪些史料不能用都很有講究。他常說,翻開一本書,只看注釋的書和版本就能看出作者是不是行家。我們寫文章都十分小心,不能冒傻氣丟了先生的人啊。

那些年,史學領(lǐng)域引入西方各種理論,以改變研究方法。黃先生不以為然,他重實證,也并非不重視理論和方法。早年佩服王國維的二重證據(jù)法和顧頡剛古史辨派用新方法研究古史,后來也教過馬列主義。先生是要求結(jié)合實際,不管什么理論,都要有史料支撐解決實際問題,而不是拿理論亂套歷史事實。為此,他請順訪西安的美籍華人、維吉尼亞州立大學汪榮祖教授,來講西方史學理論,重點要強調(diào)國外也并未奉所謂“三論”為圭臬。幾十年后,我在北京帶汪先生去藍旗營看辛德勇兄的藏書,聊起當年他來西安講學,還提到黃先生讓他講美國史學界未用“三論”研究歷史的往事。

黃先生喜歡與人聊天兒,聊到高興處便問:“人都說我像演情報處長的陳述,怎么樣?”歪著腦袋咧嘴笑著,“像吧?!蹦巧駳?,極像天真的小孩兒!他所謂的聊天兒,是聊掌故逸聞,也品評人物、討論問題及治學方法和選題。聊天兒便是一種教學方式,還是前輩學者傳授知識的重要途徑。其形式活潑,點化啟智,無拘無束。據(jù)說當年黃侃就常帶學生漫游,白天訪古觀今,晚上圍坐喝酒聊天兒,酒喝完了,課也便上完了,學生回去睡覺,老師又接著手批一卷白文十三經(jīng)。我同學宋林生的父親是西北大學的宋漢濯教授,早年考入北大,畢業(yè)于西南聯(lián)大。帶的學生如費秉勛、陳華昌、賈三強等,也是如此教學。一般不在教室照本宣科、一板一眼,而是各讀各的書,各寫各的文章。每學期來了談假期的見聞和讀書心得,先生加以點評,再布置些書回去讀,寫讀書札記,有了心得來和先生匯報交流,先生則給予指導。黃先生常感嘆現(xiàn)在的學生,達不到這種水平,這種教學方式也行不通了。

黃先生很嚴厲,眼里不揉沙子,做得不對的事,他看不慣一定要說、要罵!說黃先生罵人,包括陜師大一直流傳的先生在教學樓關(guān)燈、關(guān)水龍頭的事,都是真的。老先生經(jīng)歷過困難時期,看到大白天教室亮著長明燈、學生食堂門口的龍頭長流水,那是一定要去關(guān)的,對那些視而不見的老師和同學也是要訓的。一九七七年國家公布的《第二批漢字簡化方案(草案)》試用了一段兒就廢止了,可學校發(fā)的文件中把副校長、副教授的“副”字還打印成“付”,辦公樓里副校長門上掛的牌子仍寫作“付校長”,黃先生多次找到校長辦公室去批評教育他們,直到文件和門牌上不再出現(xiàn)廢止了的簡化字為止。他對研究生論文要求也很嚴格,往往指出不足、嚴厲批評,絕不敷衍。學生們都很緊張害怕,但他批評從嚴,只要不是原則問題,一般都放行過關(guān),目的是幫助學生們提高。他總說:誰都是從學生過來的,都需要不斷地提高嘛。

黃先生招收歷史文獻學研究生,復試時請郭子直先生一起參加,叫我來記錄。我就經(jīng)歷了一次次嚴肅的場面,比考我要驚心動魄多了。那些年,人們知識貧乏,可讀的書也極少。一般大學畢業(yè)生多數(shù)也就讀過流行的幾部《中國通史》,所謂的歷史知識不過是些死記硬背的教材段落而已。黃先生不同,他主張讀原著或經(jīng)典史學名著,如陳寅恪、呂思勉、顧頡剛等先生的專著,是那些由鮮活的人物和事件組合起來立體而可感知的真東西,對考生回答讀過哪些史學名著時只知道幾部通史,大為光火:這不能算史學名著!以至于三十多年后說起,當年參加復試的同學,仍清晰記得黃先生大發(fā)雷霆。還說,我坐在旁邊,一臉正經(jīng)也裝成很威嚴的樣子。

黃先生一九八八年成了全國人大代表。頭年十月上旬,黃先生出差不在,校統(tǒng)戰(zhàn)部的老同志常福生讓我寫一份材料,說學校準備推薦黃先生做下一屆政協(xié)委員或人大代表。交給他時,老同志用陜西方言千叮嚀萬囑咐:一定嫑告訴你黃先生,喔老漢脾氣大,萬一莫(沒)弄上,可要到處噘(罵)人呢。事后我也就再沒提過這事兒。到第二年寒假后,報上登了陜西省參加第七屆全國人大的代表名單,黃先生看到有他的名字,還問我是不是有重名的人,我才說肯定是他,并告訴他之前學校報過材料,是我寫的。黃先生歪著腦袋抿著嘴又露出了“情報處長”的笑。

黃先生雖個子不高,但風度瀟灑:戴一副黑邊半框眼鏡,表情祥和;胡子不多,但每天刮得干干凈凈;頭發(fā)雖說不上濃密,但幾乎沒有白發(fā),梳著整齊的偏分;冬天戴皮帽子,春秋時戴鴨舌帽,不知什么原因,后來就不戴帽子了;衣服清爽整潔,常穿中山裝,后來喜歡穿西服打領(lǐng)帶,冬季也穿藍色中式對襟棉襖圍羊毛圍巾,晚年也穿羽絨服;皮鞋總是一塵不染,夏天是丁字涼皮鞋,頗有點上海老克勒的味道。先生的辦公桌和家里的書桌也整整齊齊,一塵不染。書架上的書都碼放得井然有序,位置固定,閉著眼睛都能取得到。從來不在書上亂寫亂畫,最多用鉛筆做個記號或批注少許文字,也從不折頁折角?,F(xiàn)在的新書在近書脊處有壓痕,便于翻開而使封面不折出裂紋。過去沒有,先生看書時,要在接近書脊處拿尺子比著,用大頭針輕劃一道,還不能讓針尖劃破封面紙,翻開形成整齊的折痕再看。精致講究,愛書如此,讓我十分驚訝!給朋友送書簽名,有時字的豎畫寫歪了,便用刀片刮去,再用大拇指甲把刮毛的紙磨平了重寫。

黃先生記憶力超強,這可能有遺傳。壽成師兄也記憶力極好,看書過目成誦,什么亂七八糟的事也都多年不忘。黃先生一輩子酷愛讀書、博聞強記。讀得快,記得牢,知道得多。做學問從不抄卡片,史料全在心中,用時一翻就能找得到。最多在書中加個小紙條,以備不時之需。但不要以為先生只看正經(jīng)學術(shù)書,文史資料、當代小說也照樣看。所里訂的報刊由他去取,就是先睹為快。他經(jīng)常對我們說:晚上在枕頭旁邊放一本《史記》或者《通鑒》,睡不著時看嘛。你看,說得多輕松!《史記》《通鑒》這些書,我們用整塊時間看都很困難,哪兒敢睡到床上看!一次先生感冒了,讓我給他找本有趣的書回去休息,我取了一冊臺灣聯(lián)經(jīng)版的胡頌平編《胡適之先生年譜長編初稿》。第二天先生來了就給我講那本年譜上胡適的往事,頭頭是道。和我聊起二十世紀五十年代前期在上海、蘇州舊書肆上見到的善本古籍和碑帖,遇到的哪個師傅,可以細述每個書店的每一種書,包括書店來歷、位置、經(jīng)營特色以及書名、版本、品相、冊數(shù)、價格乃至當時書店的陳列狀況,仿佛就在眼前。有位研究生寫畢業(yè)論文,遇到一條史料,不知何處去找。先生告訴她樓上資料室哪個架子上有本什么書,大致在哪部分。她上去不一會兒下來,竟然順利查到了。這都是我的親歷,絕非神話!

黃先生晚年孤獨、寂寞,他說無書可讀、沒人可以請教問題,也沒有了歪著腦袋的“情報處長”之笑,眼神兒里流露出孤寂和無奈。他說:我老了,夜里睡不著,想找點什么書來翻翻,可是,現(xiàn)在的這些書和文章,水平能達到陳寅恪先生那樣的沒有了。老朋友一個個走了,周紹良、啟功先生相繼去世,看書遇到問題也沒人可以請教、沒人可以聊天了。我建議他寫點兒回憶錄,把他經(jīng)歷的我們不知道的有趣的事寫下來。他說寫不動了,我說,那就口述,我每周來一次做記錄。他頭腦還很清楚,知道我在工作還很忙,難以做到。后來二強兄找了學生,帶錄音機去給他錄過兩次,也不了了之了。我問他為什么?他說,不像當年和你們聊天兒,說的你們大多能領(lǐng)悟,想不起來的人名地名,你們有時也能提醒。對著錄音機自言自語,實在說不下去啊。我請他再吟誦李商隱、白居易的詩,就像當年在辦公室和我聊唐詩時吟唱的,低回婉轉(zhuǎn)。越音抑揚頓挫,吳語淺吟低唱,似詩又像歌,韻味無窮。

時間過得真快,今年應該就是黃先生百年冥誕了。這些過去了的往事,仍將成為陜師大校園中口口相傳的美好神話。

傅正乾:尊魯迅亦愛郭沫若

傅正乾(1931—2021),陜西藍田人。1955年西安師范學院中文系畢業(yè),分配到東北師大附中,1957年調(diào)西安教師進修學校任教,1975年調(diào)回陜師大中文系,1986年任副教授,1991年任教授。曾任陜西省第七屆、第八屆人大常委會委員。代表作有《郭沫若創(chuàng)作論稿》《歷史、史劇、現(xiàn)實:郭沫若史劇理論研究》《郭沫若與中外作家比較論》等。

大學同學相聚談起老師,說的最多就是傅老師;回憶學生生活,話題最多的也是傅老師。他深深地影響了陜師大中文系幾代學生,大家都習慣用傅式西安話談?wù)摗拔覀兊母道蠋煛?,講述當年那些美好的往事。

傅老師大名“傅正乾”。他身材魁梧,中等偏高個子;方方正正的腦袋,戴一副眼鏡,古銅色的大臉盤;走路步伐堅定,目不斜視,氣宇軒昂。一九八〇年秋,傅老師為我們開“中國現(xiàn)代文學史”課。我們是兩個班同上大課,也就九十來人吧,5102階梯教室大約可坐二百人,一半也就夠用了。第一堂課開始,傅老師沉著臉看著大家,背后是可升降的四塊大黑板,顯得莊重威嚴。他站在講臺旁,聲音洪亮地說:“我講課還用這東西!”說著便用右手握住講臺上的麥克風,用力壓了下去……“那個坐在最后面的同學,你坐那么遠干什么!”大家紛紛回頭看,原來多數(shù)同學都坐在前面,后面空著,只有一位同學坐在最后排的走道邊。傅老師接著說:“我講課有個特點,一學期聽下來,坐在前排的同學能給后排的同學當老師!YC0qB1Dw23yYzs0SaJyUWFd/velAyQhOJY/6ES9bNzs=”自信!大氣!把我們這群剛進大學校門兒的新生鎮(zhèn)住了,后面的同學趕緊往前移。第二次再上課時,大家爭先恐后往前坐,唯恐到學期末讓前排的同學給當老師!

傅老師有講課天分,也講究講授藝術(shù),能抓住聽課者的心理。講課內(nèi)容充實,有聲有色,還有形體語言,有時甚至可稱得上是表演。無論是講史,還是品評作品,他要么剝繭抽絲,洞幽發(fā)微;要么層層遞進,宏論滔滔。聽得我們?nèi)玢寮氂辏谱猴L。正因為這樣,后來王國俊先生任校長時,主張師范大學要培養(yǎng)有學識能講課的人才,主持編撰出版了《講授藝術(shù)論》《講授藝術(shù)通論》等書。傅老師因講課好、科研強而被邀請做主編之一和主要作者。他平時和講課都用一口地道的西安話,有時也會說幾句陜普,但一點兒也沒讓人不適,朗讀作品也沒有違和感。那些詩被他用西安話朗誦,反而別具風味,令人感到很有氣魄。他講課和朗誦感染力極強,能讓你本來不太喜歡的作家、作品因他的朗誦和講授而漸漸喜歡上了。譬如,許多同學開始不大喜歡郭沫若,尤其《女神》的詩歌??山?jīng)他用西安話朗誦和講解:“我是一條天狗呀,我把月來吞了,我把日來吞了,我把一切的星球來吞了,我把全宇宙來吞了。我便是我了!” 倒能把郭沫若那種狂飆突進、風馳電掣的詩歌特色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竟然漸漸不那么反感,慢慢喜歡上了。后來到大三時,傅老師又開“郭沫若文學研究”選修課,許多同學都選了,足見他講課內(nèi)容豐富和生動有吸引力了。

大學教師中有擅長講課的,有擅長作研究的,當然也有二者兼?zhèn)涞?,傅老師正是后者。講課中他說:“我當年,背著一套《沫若文集》走遍了巴山南北,漢水兩岸。”正是由于多年苦讀,深入鉆研郭沫若的文學作品,厚積薄發(fā),才有了后來教學和科研環(huán)境好轉(zhuǎn)后即能馬上涌現(xiàn)出大量的成果,不斷發(fā)表文章,且匯集成書。班上字寫得好的同學都為傅老師抄過稿子,《郭沫若創(chuàng)作論稿》剛好在我們畢業(yè)前出版,一些同學得到了傅老師的贈書,書前還用毛筆題了字,多為“送給我的學生×××”。一派傅氏風格,很自信也很大氣,令人羨慕不已。傅老師是自信的,也是自負的。這一方面是因為其教學科研均相當優(yōu)秀,他能使學生不只在學問上得到滋潤生發(fā),還能得到一種獨特的藝術(shù)享受,甚至留下終身難忘的深刻印象;另一方面也是其豪爽大氣的性格使然。他的研究重點在魯迅和郭沫若,發(fā)表了一系列有關(guān)文章,在學界產(chǎn)生了較大的影響。有一位在外校教書的中文系畢業(yè)生發(fā)表了一篇評論魯迅作品的文章,他認為材料不充分、觀點立不住,于是,上課時加以批駁并對我們說:“我針對他寫了一篇文章,把他駁得體無完膚,從此以后,他不敢再到師大來了!”語氣之堅定,口氣之決絕,令人驚詫。當然,那是因傅老師對魯迅作品體悟得深,文章寫得邏輯分明而為人深深服膺。

傅老師是最早引領(lǐng)我們接近學術(shù)的人。他不僅傳授知識,更啟發(fā)我們?nèi)ニ伎?,也愿意把自己的閱讀心得和最新研究成果無私分享給我們。他經(jīng)常發(fā)表文章,有時在上課時給我們講,有時也以其他方式告訴我們,讓我們?nèi)プx。一次晚自習輔導答疑,他來到自習室巡閱。大家靜靜地在教室看書,他轉(zhuǎn)了一圈,見同學們沒有什么問題就走了出去。門剛關(guān)上,突然又返身進來,站在門口大聲地說:“我的文章,發(fā)表在《人文雜志》第四期,你們?nèi)タ矗 痹捯粢宦渚完P(guān)門又出去了。教室一陣騷動,大家竊竊私語地模仿他的語言和動作。突然,他又推門進來,站在門口舉著右手大聲說:“不對,是第三期!”然后又轉(zhuǎn)身關(guān)門走了。教室里頓時哄堂大笑,哈哈,這就是典型的傅正乾風格。畢業(yè)后,雖然我沒有繼續(xù)現(xiàn)代文學的學習和研究,但傅老師仍關(guān)注著我的進步。有一天,我倆在圖書館旁的路上迎面相遇,簡短的問候便各自離去。走了一段,突然聽到背后一句大聲的西安話:“陸三強,你的文章,老師讀了,寫得很好!就這么寫?!蔽一厣硪豢矗道蠋熣驹谶h處,手高高舉過頭頂向我招著。望著遠處傅老師偉岸的身材和他特有的手勢,我心里暖暖的。原來是他在《陜西師范大學學報》發(fā)表了一篇文章,而同期也刊載了我的一篇文章,他想起了便及時給我以肯定和鼓勵。

傅老師不像有些教師對作家作品有所偏好,他能平等地對待任何風格流派的作家,對每一位都充滿感情。講魯迅時深入淺出,耐心細致;講郭沫若時激情澎湃,生動形象。既不褒魯抑郭,也絕不揚郭貶魯,不因個人喜好而有所偏廢。他能進入一種“無我之境”,講著講著就沉浸在了作家作品之中,而同學們在其感染下也沉醉在了他那生動形象的講述中。他研究郭沫若、講郭沫若、寫郭沫若,對郭沫若充滿感情。有一次赴京參加郭沫若學術(shù)研討會,會后參觀了郭沫若故居,回來激動不已。上課時大講會議盛況及他的發(fā)言如何受到代表們的關(guān)注。當然,這些都在我們意料之中。讓大家吃驚的是他盛贊郭沫若故居宏偉壯觀,敬仰之情溢于言表,激動地對我們好有一比:“郭沫若的辦公室跟聯(lián)合教室一樣大!”聯(lián)合教室是學校的大禮堂,即現(xiàn)在雁塔校區(qū)的“積學堂”。我們的開學典禮就在此召開,后來也在這里聽報告上過些大課。大家聽得瞠目結(jié)舌,感慨萬千。以至于幾十年都沒忘,一直記著這句話。有次出差北京,忽然就想起當年傅老師的驚嘆,沖動之下來到了前海西街十八號。震驚和感慨亦如當年!郭沫若故居占地七千平方米,建筑面積二千二百多平方米,辦公室確實氣派。此地原是清代和珅的王府花園,和珅被抄,花園遂廢。后來成為恭親王府的草料場和馬廄。民國時,恭親王后代把此地賣給達仁堂樂家藥鋪作為宅院。新中國成立后,這里先是蒙古國駐華使館館舍,后來孫夫人宋慶齡也住過。郭沫若在此度過了他一生中的最后十五年。

傅老師正直而有良知,關(guān)注社會發(fā)展和民生福祉。他講課時能聯(lián)系當下,針砭時弊。談到社會風氣時,給我們講了一個他經(jīng)歷的被以貌取人的故事。當年下放陜南勞動,一次回西安,當?shù)乩相l(xiāng)請他幫忙買藥。他長時間在農(nóng)村勞動,臉曬得黢黑、胡子拉碴,衣著樸素,頭戴一頂破草帽,一到西安就直奔藥店,進得門來卻不招營業(yè)員待見,愛搭不理。老師窩了一肚子氣,就先回家了。“我洗了個澡,刮了胡子;換上呢子褂,領(lǐng)著我兩女兒、穿著花裙子。當我們再次去藥店,才一進門,就見剛才那位營業(yè)員面帶笑容熱情地迎上來說:‘同志,你要買什么藥!’”傅老師邊說邊表演,畫面感極強,把那種前倨后恭、看人下菜的丑惡嘴臉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

傅老師做人嚴肅認真,講課做學問一絲不茍,但日常平易近人,一點架子也沒有。他愛抽煙,上課時開玩笑地說:“講課的時候,要抽‘大前門’,提神;寫文章,要抽‘金絲猴’,不能頂火,打斷思路;平常嘛,‘大雁塔’,亂熏呢?!毕抡n了,班上抽煙的同學就會上前遞上一支好煙,讓他休息休息、提提神,一會兒還能講得更來勁兒!他有一次課上豪邁地說:“我當年,一頓是兩份羊肉、八個饦饦。吃完以后,我步行八十里,回藍田了?!蹦菤飧胖鴮嵙钗业扰宸?。留校后,我和現(xiàn)在文學院的高益榮教授去吳家墳嘗試了一下。我倆自認為飯量很大,倆人要了兩份羊肉、八個饦饦,吃倒是吃完了,可下午飯直接免了。在傅老師面前,學問不行,吃飯也甘拜下風。傅老師這飯量,打下了身體好的基礎(chǔ),也如此才能講課聲如洪鐘,階梯教室直接不用麥克風!

傅老師給我們講課已是四十多年前的事兒了,還記得畢業(yè)前,我和現(xiàn)在新聞傳播學院的南長森教授一起去他家請教問題。正事兒說完之后,他點燃了一支煙,微笑著對我說:“陸三強,聽說你學老師講話學得很像,給我學一下?!爆F(xiàn)在傅老師已去世幾年了,但我還是會常常想起他,還想再給他學學當年的那些段子。

章培恒:特立獨行的文學史家

章培恒(1934—2011),浙江紹興人。1954年復旦大學中文系畢業(yè)留校。1980年任教授。曾任中文系主任、古籍研究所所長。國務(wù)院學位委員會中文學科評議組成員、教育部社會科學委員會副主任、教育部全國高校古籍整理研究工作委員會副主任委員等。代表作有《洪昇年譜》《獻疑集》《不京不海集》《中國文學史新著》等。

作為中文系的學生,早就知道章培恒先生的大名。我們古代文學用的《中國歷代文學作品選》中就有先生的大名,其成名作《洪昇年譜》一九七九年由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在學界引起重大反響,被譽為“搜羅宏富、取舍謹嚴、考訂翔實、論證有據(jù)”。我上大學時就買來讀過,不過以當時的學養(yǎng),根本就沒讀進去。和章先生認識,是我工作后,黃永年先生總給我講他的傳說。特別是一九八五年后,我和章先生有過許多次交往,以至于章先生給黃先生寫信時,最后都常要附上一句:“請代問候貴所陸三強同志?!蓖韺W后生,能得到先生這樣關(guān)注的機會是不多的。

一九八五年初,黃先生請章先生來陜師大為古籍整理講習班學員和古籍所研究生講“明代文學”。原計劃三月份黃先生去上海,為復旦受教育部委托承辦的古籍整理講習班講授“版本學”等課程一個月,結(jié)束后和章先生一起來西安。后因“章培恒先生四月下旬到五月中旬因復旦整黨結(jié)束,要辦黨員登記手續(xù),不能外出,因此改在五月下旬去蘇州開過古籍工作會后(此會我亦參加)和我一同來西安”(見黃先生在上海給我的信)。這樣就改在了六月初,倆人一起從蘇州到西安。我去火車站接的兩位先生,章先生頭發(fā)濃黑,戴一副黑色半框眼鏡,典型的知識分子形象,有些嚴肅,令人敬畏。說一口江南口音的普通話,和傅璇琮、嚴紹璗先生一樣,“王、黃不分,陸、羅不分”。一路上他王先生、王先生的,后來我才明白,他是在說黃先生。

六月三日是周一,章先生就開始講課了,黃先生讓我也去聽課。因師大招待所房間緊張,便安排章先生住在隔壁的西安外國語學院了。我一大早就前往外院賓館接他,講完課再送章先生回去。章先生提一個裝書的花包袱,黃先生打趣兒,說是哪個日本婆娘的花頭巾(因章先生曾多次訪日且在日講學)。我每天幫先生提來提去,后來先生路走熟了,堅持不讓我接送。章先生講課時,好像似看非看面前放著的講稿,低著頭喃喃不停。實際上他并未看講稿,所講內(nèi)容以及引用的資料,全都在腦子里。章先生說文學不是對社會現(xiàn)實的形象反映,文學的特性是情感,以情打動人是文學的基本特質(zhì),由此才產(chǎn)生了文學作品的審美特征。所講的理念與我之前學的大不相同,他是從人性出發(fā),無論是詩文,還是戲曲小說,都是講人的發(fā)現(xiàn)和個性解放,重視人的情感,以“文學的進步乃是與人性的發(fā)展同步的”為線索,以人性為中心解剖明代文學的歷程,這與他后來主編《中國文學史》《中國文學史新著》的理念是一脈相承的。

六月初,日本學者妹尾達彥先生來陜師大隨史念海先生學習歷史地理,也時常拜訪請教黃先生。到了周末,我從學校要了車,與黃先生陪章先生和妹尾先生一起去臨潼,參觀兵馬俑博物館,游覽華清池。那時,旅游點的門票對國內(nèi)游客和外賓是區(qū)別對待的,黃先生特有意思,對我說,東洋人和我們長得像,省點錢,就買一樣的票;又囑咐妹尾先生在進門驗票時不要說話,別讓收票的看出他是日本人。在華清池洗了溫泉休息,章先生對妹尾先生說,這里可是當年楊貴妃洗澡的地方啊。妹尾先生聽了特別興奮和激動。那時,我給所里買的瑪米亞相機還沒到貨,一路上是妹尾先生用他的相機給我們照相,邊照還邊前言不搭后語,用他那不合漢語習慣的中文,不停地說:太高興了,洗澡,很好的地方……楊貴妃洗澡!

一九八七年五月中旬,黃先生又請章先生來主持研究生答辯。我們晚上早早去了機場,可飛機十點才到,章先生堅持說是正點落地,是我們搞錯了,按老時刻表去的。大概那幾年實行夏時制,倒得人有時就弄錯了時間。那會兒的機場還是始建于一九二四年的西關(guān)機場,在西稍門外偏南,就是現(xiàn)在豐慶公園一帶。倒是離得近,可趕回陜師大東墻外翠華南路上的七機局,人家大門都關(guān)了。叫了半天,老頭兒才嘟嘟囔囔給我們開了門。進了招待所,沒敢多聊,我和黃先生就趕緊離開。待走到師大東門,校門也已經(jīng)鎖上了。那時,校東門附近正在基建,是些很矮的臨時墻。我上去看了看,似乎可以翻過去。黃先生趴在墻頭躍躍欲試,又終于放棄了。他說,就是未被捉將官里去,而讓人看見了,明天校園里就會傳開:那個成天批評人的黃永年半夜翻墻。多丟人!于是我倆乖乖走到雁塔西路,向西經(jīng)小寨折向南,從師大路回到學校。一進老西門,就見師母坐在門口傳達室外的長椅子上,一臉焦急的神態(tài)。她擔心黃先生出去接人,半夜都沒回來,就出來等候。答辯結(jié)束后,我送章先生去黃先生家吃家宴,一進門,師母還提起那天晚上的事。

我還幫章先生救過急呢。那應該是一九八七年秋天吧,黃先生出差沒在西安。一天在辦公室突然接到了章先生的電話,說他在西北大學呢。我說太好了,歡迎來陜師大。章先生郁悶地用紹興普通話說:“好什么!一文錢都沒有,出不了門,到了明天還有可能被攆出門外的?!闭孪壬@次是帶了一位日本學生游學,被西安的野導游“宰了”,手頭沒錢無法行動了,特向我求救。哈哈,有錢的紹興釀酒老板公子,竟然被老陜宰得沒錢了,天下事真是無奇不有。說歸說,我趕緊帶上錢,買了一兜子章先生喜歡吃的黃元帥蘋果,去西大賓館解章先生之急。就是現(xiàn)在西大太白校區(qū)教學區(qū)南邊,靠近大學南路的那個招待所。其實他只是沒有人民幣,手里還有點兒外匯券沒舍得用,臨走時都給了我。他帶的日本學生是慶應義塾大學斯道文庫的高橋智,高橋吃了我?guī)サ奶O果,連說:好吃、好吃!印象特別深刻,許多年后還都記得我,每年過年都寄一張賀年片給我拜年。那年底,黃先生外出開會,帶回了章先生還我剩下的錢,章先生還簽名送我一本他主持翻譯的吉川幸次郎著《中國詩史》。

章先生是特立獨行的文學史家,他的文學觀念和對古代文學的評價、闡釋,常有與時賢不同的見解。二十世紀九十年代初,章先生把他“文學的進步是與人性的發(fā)展相聯(lián)系”的理念付諸了文學史編著。主編了《中國文學史》,交由曾是他學生,也參與過翻譯《中國史詩》的復旦大學出版社社長賀勝遂來出版。他撰寫的《導論》對文學的性質(zhì)和文學發(fā)展的主線都作了截然有異于國內(nèi)一般文學史的論述。從文學史觀到對文學史的宏觀把握與微觀考察,都有許多獨到的認識,打破了文學史研究的傳統(tǒng)范式,開創(chuàng)了文學史寫作新的格局和境界。該書引起強烈反響,評論如潮。但他很快發(fā)現(xiàn)了缺陷,就是沒有更多地從文學的藝術(shù)形式角度來探討和描述文學的發(fā)展,也沒能更具體地顯示古代文學與五四新文學之間的關(guān)系。我的大學同學——清華大學中文系教授孫明君在文章中肯定了該書的突破,也指出了不足。章先生不以為忤,還認為“其批評深中肯綮”。章先生是既能堅持真理,也勇于修正錯誤的學者,經(jīng)過深入思考,毅然決定重寫。不但要繼續(xù)突破文學史研究的范式,而且從觀念上突破自我,重新建構(gòu)了文學史體系,寫出了獨具特色的《中國文學史(新著)》。還在序中對明君公開致謝,顯示了一位文學史家的博大胸懷和氣魄,令人欽佩。

這就是我心中永遠難忘的先生。

人生終會結(jié)束,精神永不落幕。先生已逝,音容宛在,其文久留。文章有時閱盡,思念無限綿長。一代先賢名師的故事,與杏園同蒼翠,共芬芳。

(責任編輯:李雪)

竹山县| 全椒县| 舒城县| 宿迁市| 龙陵县| 墨江| 子洲县| 邹平县| 纳雍县| 广安市| 云浮市| 马鞍山市| 平邑县| 北票市| 邵东县| 嵩明县| 札达县| 文登市| 肇源县| 中超| 瑞丽市| 肥西县| 宕昌县| 娄底市| 柞水县| 遵化市| 韶山市| 双牌县| 云林县| 漠河县| 绍兴市| 葫芦岛市| 舟山市| 安平县| 江城| 巴中市| 金山区| 江孜县| 霞浦县| 吉木萨尔县| 扎囊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