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霖
我是早產(chǎn)兒,年幼時總是體弱多病,經(jīng)常把母親好不容易攢起來的錢送給了醫(yī)院。母親為了照顧我,日夜無眠是常有的事,但她從不抱怨,仿佛永不知疲憊。
母親對我是百般呵護。20世紀70年代,家里窮,吃肉對我們來說是奢侈品,但母親總會變著法兒,買點肉,剁碎熬粥給我喝。如果我想買什么,無論家里經(jīng)濟多么拮據(jù),她也總會想辦法滿足我。就是長大成人后,也未改變。我體質(zhì)不好,特別畏寒。一入冬雙腳冰涼,難以入眠。又是一個寒冷的冬夜,我與母親同睡,她二話不說,來到床尾躺下,緊緊地抱住我那冰塊似的雙腳,她硬是用她的體溫為我驅(qū)逐了嚴寒。但她并不溺愛我,對我管束得非常嚴,她既是我的慈母又是我的嚴師。
兒時每天放學后,母親規(guī)定我必須得幫她做家事,她說不能做一個好吃懶做,不懂感恩的人;我跟同伴發(fā)生爭執(zhí)時,挨她批評的總是我,她從不指責別家的孩子,她說鄰里相處要和睦;我做錯了事,絕不姑息,有時還會動用家法——用竹條抽屁股。那時母親總是要把一些好吃的東西收藏起來,偶爾也會拿點給我們姐弟幾個吃,她自己是從來不舍得吃一口的。她說好東西應該留給爺爺奶奶和外婆及客人吃(我外公很早去世)。
有一次,我和妹妹趁母親不注意時,偷吃了她留給客人的糕點。她知道后,氣得拿起竹條一邊抽打我們一邊說:“小時偷針,長大偷金。我今天非打你們不可,看你們還敢不敢偷東西!”我們哭著說再也不敢了,她才罷手。母親說必須得把我們教育好,免得日后嫁人后禍害夫家。我與妹妹成年后,分別先后嫁人,母親從未提出要聘禮,她說:“要什么聘禮,只要你們過得幸福就好!”我先生第一次見過我母親后,對我說:“我娶了你,真放心!因為你有一個非常善良的母親?!?/p>
我父親是長子,兄弟姊妹多,我最小的姑姑與我一般大小。爺爺在抗日戰(zhàn)爭時,腿部受了重傷,留下了后遺癥,文革時又受到批斗,因此他并不能勞作。奶奶一介婦女,也難以獨自撐起這個家。
母親嫁給父親時,不僅衣食無著落,還要陪同父親倍受文革時的精神摧殘,更要與父親一起承擔照顧弟弟妹妹的責任。這種生活中的困苦,實在是我這支拙筆無法形容的。家里要建房子,叔叔們要娶親,作為長兄的父親,總是免不了要操心的。各種事物及籌措資金,全落在父親的肩上,作為長嫂的母親,總是默默地支持。有時叔叔們對父親無理取鬧,母親總勸父親退讓。有時會有旁人為父親抱不平,她總說:“都是自家人,我們退讓,身上也不會掉一塊肉。”因此,叔叔們總是對母親十分的尊敬。
我的母親善良,尊長愛幼,勤儉持家,對人溫和,從不出口傷人。我在她的言傳身教下,受到了極大的影響。在家庭中,我力求做一個好妻子,在教育上,我致力于做個好媽媽;將心比心,寬容大度,與人為善是我的人生準則……而這一切,都得感謝我那親愛的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