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鸚
2005年3月,謝澹如后人向江西省方志敏研究會捐贈文物,我當時受研究會委托,幾次登門來到謝澹如的兒子謝慶中老人家中商談。時間充裕,我們談著談著,話題轉(zhuǎn)到其父謝澹如永遠聊不完的往事……
慶中老人是謝澹如的小兒子,排行老五。他的居所為上海市虹口區(qū)山陰路魯迅故居二樓(樓下已辟為故居辦公室),這也是其父母生前住地。此前我已大概了解謝澹如的人生經(jīng)歷:他是一位受新文化運動影響的文學青年,自覺傳播革命文化,有緣與馮雪峰結為摯友;20世紀30年代又冒險卷入了左翼文化運動,曾掩護過瞿秋白、楊之華夫婦安全;瞿秋白、方志敏犧牲后,又冒險保存了烈士文稿……全國解放后,謝澹如擔任魯迅紀念館副館長,是上海市第三屆政協(xié)委員。他將自己珍藏大量的有關魯迅、瞿秋白、茅盾的文物,全部捐獻給國家有關部門。
隨著與慶中老人多次接觸,關于謝澹如,原先刻板的歷史印象也變得鮮活起來。
開辦文化書店,秘密印刷左聯(lián)機關刊物《前哨》創(chuàng)刊號
謝澹如,祖籍福建,1904年生于上海。父親謝敏甫是上海??靛X莊的老板,13歲時父親去世,15歲時進錢莊當學徒。受新文化運動影響,喜愛新文學作品,購置大量新文化書刊,常與友人交流閱讀。
1921年,謝澹如作為發(fā)起人之一,與也在錢莊當學徒的應修人等人在閘北寶山路三德里開辦了上海通信圖書館,公開向社會廣大讀者通信出借書籍,傳播新文化思想。他擔任這個通信圖書館的執(zhí)行委員,主持人是應修人。后來他又結識了共產(chǎn)黨人惲代英,惲也曾擔任過該圖書館監(jiān)察委員。這個便利廣大讀者不必花大筆錢購書,只需付很少的郵費就可讀到自己喜愛的書籍的組織,不久卻被國民黨當局以“借書不要錢,就是實行共產(chǎn)”的可笑罪名蠻橫無理地查封了。
此時謝澹如加入了應修人、馮雪峰、潘漠華、汪靜之等人發(fā)起組織的湖畔詩社,出版了個人詩集《苜?;ā?。謝澹如的老友孟通如曾撰文說,現(xiàn)在有人談到湖畔詩社往往會遺漏謝澹如,可他保存的《出版月刊》的終刊號上面登有湖畔詩社的廣告,記載著:“《苜?;ā?,旦如詩集,定價二角。”謝澹如愛好詩歌,也熱心于其它革命文學。謝澹如曾就讀上?;蒽`英文學校、南方大學、國民大學。
謝澹如盡管出身于富商家庭,卻沒有絲毫紈绔子弟不良習氣。他為人謙和質(zhì)樸,善良真誠,交友熱情慷慨,樂于助人,熱衷于各種進步文化活動。與他處久了的朋友都知道,謝澹如從小就愛跑舊書店,既閱讀也迷戀收藏,直至發(fā)展到自己開舊書店。
1929年,謝澹如又與周全平、徐耘阡等朋友在上海南市老西門中華路合辦西門書店,并編輯《出版月刊》,兼辦新書推薦社、書報郵售社,銷售社會科學和新文藝書刊,為讀者代理選訂外國進步書刊。書店漸漸成為左翼文化工作的據(jù)點。
據(jù)當年經(jīng)常光顧西門書店的老人回憶,在20世紀30年代初,該書店思想開放激進,當時世界各種思潮的書籍都有,當然最突出的印象還是左翼書籍,這正體現(xiàn)那個時代的潮流和特征。這位老人撰文說,有一次在西門書店里,自己捧著張資平的長篇小說《天孫之女》在閱讀,而謝澹如正聚精會神地看《出版月刊》的校樣。那天這位老人看了不一會兒《天孫之女》就很生氣地突然大聲嚷嚷:“豈有此理!下流!下流!”同時怒氣沖沖地把書重重甩在臺上。當時他很激動,當即向謝澹如發(fā)表意見說,《出版月刊》不能只推薦好書,也應該批判壞書,不能讓某些人披著作家的外衣來毒害青年,銷蝕人們的革命意志。
謝澹如肯定了老人對低俗讀物應有的批判態(tài)度,但他不同意《出版月刊》直接出面做這件事,他說:“批判方面的工作應該讓魯迅先生和瞿秋白同志去做……”
老人興奮地問道:“那《出版月刊》也有過瞿秋白的文章嗎?”謝澹如微微一顫,覺得自己似乎失言了,便含糊其辭道:“也許有吧,不過有他們的文章,一般都用筆名。至于他在這里的筆名是什么,那不能告訴你?!?/p>
確實如此,許多熟識謝澹如的友人都稱道他忠實守信的優(yōu)秀品格。盡管謝澹如未參加黨派組織,可在20世紀二三十年代那特務活動頻繁的白色恐怖年月里,卻為瞿秋白、惲代英、馮雪峰等著名的共產(chǎn)黨人,以及與共產(chǎn)黨關系密切的魯迅、茅盾等文化名人保守機密,堪為中國共產(chǎn)黨文化戰(zhàn)線上的忠實朋友。
1930年3月,中國左翼作家聯(lián)盟(簡稱左聯(lián))在上海成立。這個組織不僅推動了革命文藝運動的發(fā)展,而且協(xié)助黨組織擊潰了反動派的文化“圍剿”。就在這年夏天,謝澹如等經(jīng)營的西門書店被反動當局注意,被迫歇業(yè),改由謝澹如個人續(xù)辦。店址遷至西門書店舊址附近,后遷至虹口老靶子路(今武進路)北四川路,改名公道書店。該店經(jīng)營西文舊書,又在隔壁開設食品公司,兩店相通,進退自如,成為左聯(lián)聯(lián)絡點之一。后又在靜安寺路開設專營外文書刊的西區(qū)書店,隔壁又開設西區(qū)花店,亦為掩護。馮雪峰經(jīng)常來這個書店,魯迅有時也和馮同來。
蔣介石除了對中國共產(chǎn)黨領導的蘇區(qū)進行軍事“圍剿”,也開始了對國統(tǒng)區(qū)瘋狂的文化“圍剿”。1931年2月,反動當局龍華警備司令部槍殺了何孟雄、林育南等23位共產(chǎn)黨員和進步人士,其中有參加中國左翼作家聯(lián)盟的李偉森、胡也頻、馮鏗、柔石、殷夫等5位成員在內(nèi),被稱為左聯(lián)五烈士事件。
消息傳出,轟動全國,民眾悲憤。中國左翼作家聯(lián)盟立刻發(fā)出了《為國民黨屠殺大批革命作家宣言》等戰(zhàn)斗檄文,并準備出一本機關雜志,把國民黨反動派血腥大屠殺的真相昭告全國和世界。馮雪峰是編輯這本雜志的具體負責人,忙于聯(lián)絡組稿編輯。作為馮的摯友,謝澹如則擔當起印刷和籌措經(jīng)費的責任。該刊物名稱定為《前哨》,魯迅先生親筆題寫刊名。當時烈士血跡未干,社會仍籠罩著白色恐怖,要出版這樣的刊物,哪一家印刷廠敢承???
謝澹如懷著滿腔悲憤,到處奔跑。他物色到一家小印刷所,發(fā)動幾個同情革命的印刷工友秘密排版。文稿排好后沒打紙型,不澆版,就用鉛版在腳踏印刷機上印刷,一切都是在暗中進行。為避免目標太大,謝澹如實在不便在場守候把關,所以錯字也無人校改,缺字也無法補置。結果印好后連關鍵的人名都出錯,柔石錯排成“桑石”,馮鏗錯排成“馮鑒”。在當時的情況下,謝澹如只好在刊物末頁,附加了一張勘誤表。
掩護“房客”夫婦,魯迅稱他為“同情革命的活動家”
1931年5月初,瞿秋白、楊之華夫婦因黨中央某機關被破壞,一度避居在茅盾寓所。但瞿覺得這不是長久之計,便向經(jīng)常來聯(lián)系工作的馮雪峰提出,要他幫助他們尋找新的安全的住處,馮雪峰馬上想到的就是好友謝澹如家。
馮雪峰回憶說:“一九三一年五月初的一天,我把幾份剛出版的‘左聯(lián)機關雜志《前哨》第一期給茅盾先生送去,在茅盾先生家里我就第一次看到了秋白同志和楊之華同志……那天秋白同志談些什么話,我大半都忘記了,但記得他很高興地翻讀了《前哨》?!?/p>
“過了幾天我再到茅盾先生家去,秋白同志夫婦還在那里。這一天,他問我有無商人之類的朋友或可靠的社會關系,因為他想找一個可以比較長時間居住的地方。并且說因身體不好,組織上要他休養(yǎng),他很想借此休養(yǎng)的機會,翻譯一些蘇聯(lián)的文學作品?!?/p>
當馮雪峰向他開口稱要為“某同志夫婦”安排租住處時,他毫不猶豫答應了。
謝澹如開始確實不知道新房客是誰,只是從馮雪峰的話語中感覺到此事有幾分神秘、危險。直到馮雪峰要領瞿秋白和楊之華夫婦來謝家看房子了,謝澹如才曉得這新來房客就是他敬仰已久的瞿秋白。謝不僅讀過瞿秋白的文章,而且編印《出版月刊》還用過他的文章。
那時謝澹如家住在紫霞路68號。這里地處上海南市紫霞路中段,是一座三開間三進的舊式樓房,有三層,樓房前后有兩個門,大門朝北,進出十分方便。為了安全起見,謝澹如做通了妻子錢錦云和母親的工作(其母開始不愿意出租余屋),后又故意先在報上登了房屋招租廣告,還在紫霞路附近貼過出租房屋告示,但他未向家人透露瞿的真實身份,以免妻子老母擔驚受怕。
1931年6月的一天上午,馮雪峰帶瞿秋白夫婦來到謝家,瞿秋白化名林其祥。他們夫婦二人當時只拎一只小皮箱。瞿秋白夫婦住在二樓東邊前廂房,那是間不大的房間,家具陳設也很簡單,都是謝家房中原有的,一張雙人床,一張舊沙發(fā),還有一張杉木桌子和幾只舊凳子。后來有人為瞿秋白夫婦又送來兩只皮箱,這就是他們的全部家當了。
瞿秋白化名來到謝家,以“養(yǎng)病”為名仍堅持工作,與茅盾先生等人配合魯迅和左聯(lián)在文化戰(zhàn)線與反動派開展斗爭。那年年底,謝家老母去世,謝家忙于喪事,前來吊唁的商界親戚朋友很多,人多嘴雜,難免會打聽新房客的來歷。面臨這種情況,楊之華改變平日謹言慎行的習慣,熱情地幫謝家料理喪事,什么雜事都做,還主動大方地幫著遞煙倒茶,招呼謝家來往的客人。因此,連謝家親戚都對新房客——林家夫婦頗有好感,才免了許多猜疑。謝澹如也一直謹慎配合,這些都對掩護瞿、楊夫婦的安全起了重要作用。
1932年一·二八淞滬抗戰(zhàn)爆發(fā),謝澹如一家為避戰(zhàn)亂搬到法租界畢勛路(今汾陽路)畢興坊10號。謝澹如也讓瞿秋白夫婦跟著他家一同搬遷,謝家住二樓,瞿秋白夫婦住三樓。后來淞滬抗戰(zhàn)結束了,他們夫婦又隨謝家搬回紫霞路68號。
馮雪峰在《回憶魯迅》中說,魯迅與秋白“兩人的關系也就開始于秋白同志住進謝家的這個時候”。確實,瞿搬進謝家的這年夏天,馮雪峰陪同瞿秋白、楊之華夫婦首次去四川北路拉摩斯公寓(現(xiàn)名北川公寓)拜訪了魯迅。入秋時節(jié),魯迅又回訪了居謝家的瞿秋白夫婦。
此事魯迅在日記(1932年9月1日)中寫道:“一日雨。午前同廣平攜海嬰訪何家夫婦,在其寓午餐?!边@是魯、瞿相互交往在魯迅日記上首次記載,為安全計,魯迅常常這樣當面稱呼和記載瞿為“何先生”“維寧”等秋白曾使用過的姓名。同月14日,魯迅日記有“文尹夫婦來,留之飯”,這是記載瞿秋白夫婦再次去魯迅寓所。之后,兩人交往頻繁。
謝澹如的熱情在文化界朋友“圈內(nèi)”是出名的??勺詮啮那锇?、楊之華夫婦成為謝家“房客”以來,尤其后來魯迅、茅盾、馮雪峰等人又與瞿往來后,他更加為瞿、楊二人及其他同志的安全擔心。為此他一度借口謝絕了不少朋友到家中交往,在其母親和妻子前亦守口如瓶,直至1933年2月瞿、楊夫婦離開謝家。
1935年2月,瞿秋白不幸在福建被國民黨軍逮捕。瞿在未暴露真實身份前,一直都用在謝家居住時的化名林其祥。當謝澹如得知瞿秋白被俘的消息,立即與妻子商議,設法籌集錢款托人保釋營救。不久報載瞿秋白犧牲的消息傳來,謝澹如悲痛不已。
熟悉這段歷史的朋友,總是轉(zhuǎn)述魯迅的話語稱贊他:謝澹如不僅是個進步文藝的熱心人,也是位同情革命的活動家。
為實現(xiàn)烈士的遺愿,冒險收藏并出版烈士遺著
兩個月后,另一位優(yōu)秀的共產(chǎn)黨人方志敏在南昌被蔣介石密令殺害。方志敏在獄中寫下的《可愛的中國》等文稿,先后被同情革命的仁人志士送到上海中共地下黨組織,輾轉(zhuǎn)多人之手后這些文稿都交給馮雪峰。而馮事務繁雜,地下秘密活動來去無蹤。馮覺得自己保管烈士文稿實在不妥,于是將方志敏在獄中的《可愛的中國》等遺稿全部委托謝澹如保存。
次年,魯迅先生逝世。謝澹如身邊從此多了一個隨身攜帶的黑皮箱。他把方志敏獄中文稿《可愛的中國》《清貧》以及與瞿秋白、魯迅等人有關的重要文件文稿都小心翼翼地裝在這個皮箱內(nèi)。如遇危險,他可隨時拎著皮箱就走。
1938年,熱心進步文化事業(yè)的謝澹如閑不住,他又在上海九江路創(chuàng)辦了金星書店。謝澹如念念不忘瞿秋白、方志敏二位革命先驅(qū),整理了瞿秋白有關文藝方面的著作編輯成書稿,同時又將自己保存的方志敏兩篇手稿《清貧》和《可愛的中國》細細地校勘謄抄輯集。謝澹如的五個兒子思想進步,他們協(xié)助父親謄抄??边@些文稿時,先睹為快。當謝慶中讀到方志敏那些充滿理想和激情的文稿后,頓感熱血沸騰,崇敬之情油然而生。尤其是謝的次子謝慶璋,為表示對這兩位共產(chǎn)黨人的永久懷念,改名為“秋敏”,并以謝秋敏為名投入學生運動,后來參加了新四軍。
當年,謝澹如先后以霞社名義出版了方志敏的《方志敏自傳》。這本《方志敏自傳》,18開本,書價四角。封面配有《清貧》手跡影印,內(nèi)收《自序》《清貧》和《可愛的中國》。
全國解放后,有人曾問及謝澹如編輯出版《方志敏自傳》的時間和動機,他回答只知道“當時是為了紀念方志敏烈士就義三周年或四周年而出版的”?!跋忌绻灿宸N,第一本是《亂彈及其他》,1938年5月5日初版,最后一本是《方志敏自傳》?!?/p>
根據(jù)筆者所了解,1940年1月1日出版的瞿秋白《街頭集》是霞社出版的五種書之一。該書的版權頁有關于《方志敏自傳》的標價廣告。另外筆者在謝慶中家中看見他保存的金星書店于“民國二十九年五月五日”(1940年)出版的雜志《譯林》創(chuàng)刊號,該刊的封三也有關于瞿秋白《亂彈及其他》和方志敏《方志敏自傳》兩本書廣告,分別定價為“二元五角”和“四角”。由此可斷定《方志敏自傳》是謝澹如在1939年8月為了紀念方志敏烈士就義(1935年8月6日)四周年而出版的了。
在《譯林》創(chuàng)刊號封三還可以看到,《方志敏自傳》廣告語摘引《可愛的中國》中一段明確寫作動機的話:“‘這篇像小說又不像小說的東西,乃是在看管我們的官人們監(jiān)視之下寫的。所以只能比較含糊其辭地寫。這是說明一個×××員,是愛護國家的,而且比誰都不落后以打破那些武斷者污蔑的讕言。這是作者的附言,也是我們先烈的絕筆?!庇纱丝梢?,當年謝澹如在策劃如何向讀者宣傳介紹這本書時,不僅充滿了對革命烈士的崇敬之情,而且頗費了一番心思的。與此同時,上海還出現(xiàn)以“史社”名義出版的《民族解放先驅(qū)方志敏》,也與謝澹如有密切關系,這兩本書是國內(nèi)最早出版方志敏《可愛的中國》等獄中文稿的書。
另外,謝澹如以霞社的名義先后出版了《亂彈及其他》《社會科學概論》兩本書,這也是所有瞿秋白著作版本中最為罕見的版本,同樣彌足珍貴。“謝版”的瞿秋白著作很快流傳至全國,并傳到了敵后抗日根據(jù)地。1946年,晉察冀新華書店馮雪峰據(jù)此版本出版了解放區(qū)的毛紙本。有人據(jù)此評說謝澹如是一位既充滿感情又有膽識的出版家,他的努力“為中國歷史和中國文學史留下了絢麗的一頁”,這是毫不為過的。
太平洋戰(zhàn)爭爆發(fā)后,謝澹如不得不一度避走香港,臨行前交代家人一定要保存好瞿秋白、方志敏等人的手稿及其他文件。
1949年5月上海解放。謝澹加將方志敏、瞿秋白遺稿手跡等完整無損地交給馮雪峰,由他轉(zhuǎn)交黨中央。新中國成立初,上海魯迅紀念館成立。經(jīng)時任人民出版社社長兼總編輯馮雪峰的推薦,原任華東文化部研究室副主任的謝澹如改任魯迅紀念館副館長。在此前后,謝澹如還向政府和魯迅紀念館等有關部門捐獻了大量自己珍藏或經(jīng)手保存的珍貴文獻、文物以及瞿秋白、魯迅等名人的手跡。
1962年9月26日,謝澹如因突發(fā)腦溢血病逝,終年59歲。上海市委宣傳部在萬國殯儀館為這位中國共產(chǎn)黨文化戰(zhàn)線上的忠實朋友舉行了公祭儀式。上海市政協(xié)、作協(xié)、統(tǒng)戰(zhàn)部、文化局等單位敬獻花圈,北京魯迅博物館和楊之華、許廣平等文化名人發(fā)了唁電。
謝家后代也繼承了其父精神和品格。據(jù)謝慶中告訴筆者,“文革”后,有不少組織和部門派人登門,了解其父與魯迅、瞿秋白、茅盾、馮雪峰等文化名人的交往以及與左聯(lián)等文藝組織的關系,他都一視同仁地熱情接待。而每當來人聽了他如數(shù)家珍侃侃而談后,不免對謝家的家具陳設、用品器物眼熱,因為這些都是見證歷史的珍貴文物啊!而慶中老人往往經(jīng)不住來客的請求,陸續(xù)捐給了人家。他說自己是上了年歲的人了,再留守住這些舊物也沒多大意義,還是讓他們拿去發(fā)揮文物應有的作用吧。
在謝家所有的家具、器物中,唯一與方志敏烈士有關的就是那只曾珍藏過烈士獄中文稿的黑色皮箱。這個幾乎陪伴謝慶中一生的皮箱捐給了江西省方志敏研究會。當他雙手鄭重接受研究會給他的捐贈紀念證書時,說的還是那句樸實的話語:“讓你們拿去發(fā)揮文物應有的作用吧!”
(作者系江西省方志敏研究會學術委員會委員)
責任編輯:李曼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