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孫睿
老桉樹酒吧所在的地方十分偏僻,招牌也破舊不堪,如果不是里面亮著燈,十個人里有九個會覺得這里荒廢已久。
老板樹袋熊岱福常年坐在吧臺里面打盹兒,如果你想喝酒,不叫上個三五遍,他是不會動的。有人說,岱福一輩子都沒怎么動過,這個消息是真是假不得而知,但是對很多人來說,老桉樹酒吧是一個特別的地方?!坝行┤巳チ?,會發(fā)現(xiàn)那里什么都沒有;有些人去了,卻能發(fā)現(xiàn)那里什么都有。”這就是所謂的“江湖傳言”。
老桉樹酒吧二十四小時(shí)不打烊。和普通酒吧不同的是,大多數(shù)普通人基本不會來這里。那來的都是些什么人呢?
天色照舊暗了下來,樹袋熊岱福照舊坐在吧臺里打盹兒。除了他之外,屋子里一個人都沒有。
墻角的老式唱片機(jī)里播放著過時(shí)的音樂,空氣中彌漫著腐爛和潮濕的味道,一切都顯得再自然不過。
突然,門外傳來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緊接著“咣當(dāng)”一聲,門被踹開了。一只兔子慌里慌張地沖了進(jìn)來,看了一眼連眼皮都沒抬的岱福,不客氣地鉆進(jìn)了吧臺下的酒柜里,還不忘惡狠狠地沖岱福說了一句:“別亂說話!”然后從里面關(guān)上了柜門。
一切恢復(fù)了平靜,好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過??墒莾H僅過了幾分鐘,一陣更雜亂的腳步聲傳了過來,一只金絲猴氣勢洶洶地闖了進(jìn)來,四下打量著,嘴里也不閑著:“喂,老板!看沒看到過一只兔子?那家伙是個小偷!”
過了足足有兩分鐘,閉目養(yǎng)神的岱福終于睜開了眼睛,他看了看氣急敗壞的金絲猴,慢慢搖了搖頭:“沒?!?/p>
金絲猴愣了一下,轉(zhuǎn)過身,罵罵咧咧地剛要走,吧臺下的酒柜里突然傳出了“咣當(dāng)”一聲,聽起來像是酒瓶子被踹倒了。
岱福的眼皮又慢慢合上了。
金絲猴躥進(jìn)吧臺,打開酒柜,一把就把那只兔子給拽了出來,劈頭蓋臉就是一頓揍,邊揍邊罵:“讓你偷我的東西!你這不長眼的家伙!也不看看我是誰!”
兔子被打得連連求饒:“對不起,對不起,我錯了!我把東西還給你!你別打了,我再也不敢了!”說著從口袋里掏出一個錢包,遞到了金絲猴的面前。金絲猴一把搶過來,打開數(shù)了數(shù),這才把錢包放回口袋里,又踢了兔子一腳,才憤憤不平地走了,臨走還不忘沖著岱福吐了口吐沫。
兔子拍了拍身上的土,自來熟地從吧臺里提了瓶酒出來,給自己倒了一杯,喝了一口,滿足地嘆了口氣。
“流年不利??!真是倒霉,剛開張,又被要回去了?!蓖米勇犉饋硎窃谧匝宰哉Z,可是每一個字,岱福都聽到耳朵里了。
“那塊表可比錢包值錢多了?!贬犯Q燮は屏藯l縫,懶洋洋地說。
兔子一下子愣住了,緊接著訕笑了一下,從口袋里掏出一塊手表在衣襟上擦了擦——這是剛才金絲猴打他的時(shí)候,他趁亂從對方手腕上卸下來的,金絲猴完全沒有發(fā)現(xiàn)。
“老前輩眼睛真毒??!看來也是個高手?!蓖米訉χ璋档臒艄?,仔細(xì)檢查手表的表盤,面露喜色。
岱福冷哼了一聲,沒說話。
兔子給自己倒了第二杯酒。就在這時(shí),門外又傳來了腳步聲,他急忙把那塊手表塞進(jìn)了岱福的口袋里,然后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繼續(xù)喝酒。
門外的人沖了進(jìn)來,是那只金絲猴去而復(fù)返,還帶來了個幫手——一只氣勢洶洶的刺猬。
“就是他,先是偷了我的錢包,我剛把錢包搶回來,表就不見了!一定在他這里!”金絲猴指著兔子,氣急敗壞地跟刺猬告狀。
“我說這位兄弟,錢包不是還你了嘛!你這就有點(diǎn)兒……”兔子話音未落,刺猬就沖了上來,不由分說一腳狠狠地踹在了兔子的胸口上。兔子被踹得連連后退,“咣當(dāng)”一聲從吧臺翻了過去,撞到了酒架。幾瓶酒“稀里嘩啦”掉了一地,空氣中立刻彌漫起刺鼻的酒精味道。
金絲猴和刺猬翻過吧臺,拉著兔子一頓暴揍,連岱福都瞪大了眼睛,覺得這兩個家伙實(shí)在是太狠了。就在他猶豫要不要出言制止的時(shí)候,只聽“嘩啦”一聲,兔子猛地推開刺猬和金絲猴,掙扎著站了起來,手里提著一個酒瓶子,大吼了一聲:“住手!”
金絲猴和刺猬嚇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兔子掄起酒瓶子,“咔嚓”一聲在吧臺上將它敲碎了,又用尖銳的玻璃碴口指著金絲猴和刺猬:“別太過分!沒聽過兔子急了還咬人嗎?”
金絲猴嚇壞了,又后退了兩步說:“你把表還給我,這事就算了!”
兔子搖搖頭:“我沒見過什么表,你自己在哪兒弄丟的就去哪兒找!”
金絲猴傻眼了,和刺猬面面相覷。刺猬憋了半天,指著兔子冒出一句:“算你狠!我們走!”
等到金絲猴和刺猬灰溜溜地走后,兔子又從吧臺里跳了出來,再次倒了杯酒給自己,喝了一口,長出了一口氣。看著瞪大眼睛的岱福,兔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對不起啊,把你這里弄得一團(tuán)糟。放心,我會賠錢的。”
樹袋熊岱福的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兔子,他的眼神好像兩道光,要把兔子看個透。兔子有些發(fā)毛:“你這么看著我干嗎?我可沒偷你的東西。”
岱福笑了:“年輕人,有本事,有血性,怎么不想著干點(diǎn)兒大事?。俊?/p>
兔子一愣,搖了搖頭:“沒機(jī)會唄!哪有那么多大事兒可能落在我頭上??!”
樹袋熊慢慢爬下椅子,給自己也倒了杯酒,一口喝干,意味深長地說:“怎么不可能?”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