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小鼠
一、不該存在的小鎮(zhèn)
這是正劇中故事發(fā)生的二百二十年前。
這年一月,西部地區(qū)沒有下雪,只有大風吹起漫天的黃沙。
在荒涼的原野上,一輛越野車呼嘯而過。拉近距離時可以看到,玻璃車窗已經不知去向,卷著沙子的大風直接拍打在司機和乘客臉上。
再近些,你就會發(fā)現(xiàn),司機是一只一人多高的倉鼠,副駕駛座位上的乘客則是一只同樣大小的老鼠。
根據(jù)我們今天的生物學知識,這只倉鼠是倉鼠科的黃金倉鼠,老鼠則是一只家鼠,都屬于實驗室里常見的實驗動物。
不過此時,他們卻出現(xiàn)在這樣一個神奇的場景里,還沖對方喊著什么——是的,雖然他們離得很近,但車實在開得太快了,從破車窗里灌進的風連聲音都能吹跑。
倉鼠對旁邊的老鼠喊道:“鼠王,你的地圖靠得住嗎?這路不太對啊!”
“鼠王”原本是一位調皮的科研人員給這只老鼠起的外號,但這只老鼠很喜歡這個稱呼,并且,離開實驗室后,他就不允許別人再用編號來稱呼他了。而倉鼠呢,他也舍棄了自己的編號“627”,現(xiàn)在有了一個讓他更能融入實驗室外的社會的名字——哈姆斯。
鼠王手里緊緊攥著地圖,以防它被大風吹走。
他對哈姆斯喊道:“沒問題,哈姆斯!根據(jù)我們從高山城博物館里拿到的地圖,再往前開一個小時就能到沃土鎮(zhèn),那里有全大陸最好吃的堅果!”
從飛馳的越野車上往外看,路邊不時閃過殘破的村子。
就在三十年前,因為一座富饒的黃油礦,鄰近的盛金城和石堡城爆發(fā)了持續(xù)至今的戰(zhàn)爭——黃油戰(zhàn)爭,它摧毀了數(shù)不勝數(shù)的村莊、小鎮(zhèn),甚至摧毀了附近的河流,令一大片土地變得荒蕪。
哈姆斯和鼠王要想抵達沃土鎮(zhèn),就得穿過被黃油戰(zhàn)爭波及的地帶,不過,他們選擇的路線還算安全。
越野車又往前開了一個小時。
時間接近黃昏,哈姆斯和鼠王面前就是正從地平線上緩緩下墜的夕陽。一片金紅中,果然出現(xiàn)了一座小鎮(zhèn),余暉照亮了小鎮(zhèn)入口處巨大的牌子,牌子上寫著顯眼的字——“歡迎來到烏土鎮(zhèn)”。這幾個字后面,還有用紅色油漆畫上的笑臉。
哈姆斯一下子皺起了眉頭。鼠王探出腦袋,看了一眼牌子,也皺起了眉頭。
這里為什么不是原定的沃土鎮(zhèn)?走錯路事小,要是不小心來到了戰(zhàn)區(qū),可就沒那么容易離開了。
鼠王想起了什么,他從車上翻出了一沓地圖??焖侔训貓D翻了一遍后,他對哈姆斯說:“這片大陸所有的區(qū)域內,都沒有一個叫作烏土鎮(zhèn)的地方!”
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的,根本就是一座不該存在的小鎮(zhèn)!
二、不合邏輯的街道
遇到這種事,一般人會怎么做呢?
當然,一般人很難察覺這一點——誰敢說自己知道大陸上的每一個地方?誰又敢說手中的地圖和自己的記憶不會出錯呢?
但哈姆斯和鼠王敢!
作為存活了上百年的實驗動物,他們有著絕對豐富的知識和絕對可靠的記憶力。
一旦察覺自己面前是一座詭異的小鎮(zhèn),正常人的反應都是迅速遠離吧?然而,哈姆斯停下了車,和鼠王有說有笑地走了下來,邁進了烏土鎮(zhèn)。
對他們來說,這種有意思的事情可遇而不可求。用鼠王的話講,這才是旅行的樂趣所在。
出乎意料的是,烏土鎮(zhèn)不同于之前所見到的荒涼村莊:整潔的街道邊是叫賣的商販,有賣當?shù)匦〕缘?,有賣衣服的,有賣海鮮的;不時能看見三三兩兩的行人,他們估計是這里的居民,衣著很樸素,但是都很干凈,反倒顯得灰頭土臉的哈姆斯和鼠王有些格格不入。
哈姆斯瞟了一眼主干道之外。
天色已經徹底暗下來了,荒原上升起了一輪琉璃色的月亮,然而在路燈照不到的地方,幾乎所有的房間里都沒有燈光。站在被路燈照亮的主干道上往兩邊看,都是黑魆魆的一片。
有意思!
鼠王略帶興奮地對哈姆斯說:“哈姆斯,你也發(fā)現(xiàn)了吧?這里果真不對勁!”
哈姆斯點了點頭。主干道盡頭,小鎮(zhèn)最中心的地方,唯一一座亮著燈的建筑出現(xiàn)在哈姆斯和鼠王面前。
那是一座燈火輝煌的旅館。
哈姆斯和鼠王對視一眼,笑了起來。
明明是看起來最正常的地方,這座旅館在這座奇怪的小鎮(zhèn)上反而顯得最不正常,讓人不由得懷疑,里面一定有問題,也多半會有問題的答案。
哈姆斯和鼠王躍躍欲試,卻怎么也推不開旅館的大門。研究了一會兒,哈姆斯在大門上找到了一個像密碼鎖一樣的東西。鼠王湊過來鼓搗了一下,說:“這好像是一道找規(guī)律的推理題!”
看來,要想打開旅館的大門就得解題了。
為什么旅館的大門上要設置這種東西?哈姆斯和鼠王腹誹著,卻按捺不住解謎的心。
觸碰問號,就有一個小小的電子屏亮起,可以通過密碼鎖上的小鍵盤輸入數(shù)字。
哈姆斯看著題目思索了一會兒,嘗試著輸入“6666”,旅館大門隨即打開。
鼠王吹了一聲口哨兒,小聲對哈姆斯說:“這密碼可真吉利!”
三、不宜入住的旅館
隨著大門開啟,旅館大廳中晃眼的燈光照射了出來。
哈姆斯和鼠王并不是第一批來到這里的,大廳里的人還不少。
仔細看就會發(fā)現(xiàn),那些人大體可以分為三撥:大廳西側坐著五六只穿著軍服的駱駝,明顯是石堡城的士兵;大廳東邊的則是一伙兒花豹,不難認出是盛金城的士兵;怒目而視的兩撥士兵中間,還有一群衣著樸素干凈的服務人員,里面各種動物都有,令哈姆斯和鼠王頗感驚奇。
看到新客人來了,大廳中的三撥人都把目光移了過來。
哈姆斯毫不畏懼地打量了回去。
他敢斷定,兩撥士兵也察覺到了小鎮(zhèn)上的異常,故而雙方雖然屬于敵對勢力,但是還維持著一種微妙的平衡。士兵們揣測著對面隊伍為什么出現(xiàn)在這里的同時,也警惕地提防著旅館的服務人員。
暗流涌動之中,鼠王突然沖那些士兵點頭致意,然后大聲問道:“諸位,請問你們進旅館的時候,需不需要解謎?”
大廳中鴉雀無聲,士兵們都沒有明白鼠王的意思。
“你們直接推門就進來了?旅館的門沒有鎖?”鼠王補充道。
為首的駱駝叫羅鈴,花豹中領頭的叫雪山。羅鈴和雪山都搖了搖頭——他們抵達旅館的時候,大門是敞開的。
哈姆斯和鼠王對視了一眼??磥磉@家旅館不歡迎他們倆啊。
接著,哈姆斯走向大廳中央的前臺。那些服務人員臉上都是一模一樣的熱情笑容,領班問道:“您好,請問有什么可以幫助您的嗎?”
哈姆斯說:“辦理入住,一間雙床房,要最頂層的?!?/p>
“好的先生,您將入住最頂層的403 號豪華套房。在此需要提醒您入住后的注意事項——
“一、十二點之后,請務必待在房間里。
“二、十二點之后,不要理會任何敲門聲,即便是聽到熟悉的聲音在門外說話,也不可以開門。
“三、不要相信您透過門上的貓眼看到的東西。
“四、本旅館每天十二點會有工作人員清掃房間,請務必開房門。
“五、在房間內休息時,十二點之后請不要照鏡子。
“六、房間內提供了瓶裝水,請放心飲用?!?/p>
鼠王則轉過身,對大廳兩邊的士兵們說:“諸位朋友,我要是你們,就立刻辦理入住?,F(xiàn)在已經九點四十了,距離十二點只剩兩個多小時,你們也聽到了,十二點以后要待在房間里?!?/p>
兩撥士兵的臉上都出現(xiàn)了猶豫的神情。隨著為首的羅鈴和雪山先后點頭,他們也陸續(xù)來前臺辦理了入住。
哈姆斯和鼠王在電梯前多停留了一會兒。
哈姆斯和鼠王聽領班一口氣說完后都愣住了。怎么會有這么奇怪的注意事項?“ 剛剛提到的十二點,有的是指凌晨十二點,有的是指中午十二點吧……”哈姆斯接過房卡,喃喃自語。
他們觀察到,似乎只有他們的房間在最頂層,也就是四樓,盛金城的士兵們都被安排到了三樓,石堡城的士兵們則住在二樓。而隨著人群散去,一樓大廳旁的餐廳露出了入口。
走進403 號房間,鼠王一邊關門,一邊低聲問哈姆斯:“你覺得這里怎么樣?我數(shù)‘三,二,一,咱們一起說?!?/p>
哈姆斯和鼠王異口同聲說道:“這里問題大了,但是很有意思!”
哈姆斯迫不及待地躺到了柔軟的床上。被褥質地很好,他舒服地從腮幫子里掏出一把巧克力瓜子,咀嚼了起來。
突然間,他坐了起來,笑著對旁邊的鼠王說:“我猜到真相了!”
鼠王略微遲疑了一下,接著也笑了:“我也猜到了!”
鼠王問哈姆斯:“你打算怎么辦?”
哈姆斯反問鼠王:“你又打算怎么辦?”
接著,兩個人再一次同時說道:“睡覺!”
在心照不宣的笑聲中,房間的燈關上了。
或許是整日的奔波太勞累了,他們很快就睡著了,也不知道十二點以后有沒有人敲門。
這一晚,403 號是整座旅館唯一關了燈的房間。來自盛金城和石堡城的士兵們,都一宿沒有關燈,也沒有合眼。
四、不受歡迎的客人
第二天早上,睡在四樓的哈姆斯和鼠王是被一樓大廳里的爭吵聲吵醒的。
“這家旅館的隔音不是一般的差!”鼠王抱怨了一句。
“起床吧。我昨天看到樓下有餐廳,咱們去吃個早餐,順便看看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惫匪拐f完就起了身。
在一樓大廳中爭吵的,是分別來自盛金城和石堡城的士兵們。
氣氛劍拔弩張,甚至有人舉起了槍。旅館的服務人員依然站在大廳中央的前臺處,面帶微笑地看著他們。
花豹雪山瞪著對面的駱駝羅鈴:“羅鈴中校,你把我的人藏到哪里去了?”
原來,雪山的隊伍里少了兩個人,都是偵察兵,掌握著和黃油礦有關的重要情報。他第一時間就懷疑到了盛金城的士兵們頭上。
而羅鈴那邊,也遇到了和雪山這邊差不多的情況。
這下可好,兩撥人之間原本維持的平衡立馬岌岌可危。
“雪山中校,說話是要負責任的。你現(xiàn)在這么激動,是在賊喊捉賊嗎?”羅鈴氣不打一處來。
空氣中仿佛都冒出了火星子,進一步的沖突一觸即發(fā)。
就在這時,一盆“冷水”突然澆了下來。
鼠王趴在樓梯欄桿上,沖他們招了招手:“那個什么,我是一個純路人,想說一句公道話!也許事情和你們雙方都不相干,這里不是還有第三方嗎?”他說完,微微一笑,看起來很有大反派的氣質。
羅鈴和雪山似乎想到了什么,一齊把槍口對準了鼠王和他身后的哈姆斯。
哈姆斯扶住額頭,連忙解釋:“不是我們干的!要控制住幾個訓練有素的士兵,憑我們兩個沒有攜帶武器的旅人怎么可能做到呢?”他指了指那群服務人員:“要是他們,說不定就能做到了?!?/p>
于是,雙方士兵又一齊把槍口調轉向服務人員們。
面對這樣的情形,服務人員們的表情卻沒有絲毫變化,依舊是滿面微笑。
“你們把羅霖藏哪兒了?”羅鈴先上前質問前臺領班。
那只面帶微笑的兔子卻答非所問:“您好,請問有什么可以幫助您的嗎?”
“你們到底是哪邊的人? 到底有什么目的?!”雪山也忍不住質問。
但他得到的依然是同一句話:“您好,請問有什么可以幫助您的嗎?”
此時再看服務人員們,他們的笑容很標準,也可以說是僵硬。士兵們不禁背后一涼,感到了一種莫名的恐懼。
“別問他們這么復雜的問題!”鼠王笑著走了下來。
接著,他微笑著面對領班,帶著得意的口氣問:“請問,羅霖小姐和其他幾位病人現(xiàn)在情況如何?他們什么時候可以回來?”
接著,他微笑著面對領班,帶著得意的口氣
問:“請問,羅霖小姐和其他幾位病人現(xiàn)在情況如何?他們什么時候可以回來?”
鼠王沖著羅鈴和雪山聳了聳肩,說:“就是這樣,三個小時后他們就會回來。要和我們一起去看看早餐是什么嗎?”
這一系列對話搞得羅鈴和雪山困惑無比:領班竟然真的知道失蹤的人的下落,還直接告知了他們什么時候回來!但為什么要說“病人”?這座旅館到底是什么地方?
看到眾人這樣,鼠王撓了撓腦袋——他真的不太擅長向人解釋。
他抬頭看向樓梯上的哈姆斯:“哈姆斯,你來給他們講一下吧,講一講這座旅館、這座小鎮(zhèn)到底發(fā)生了什么?!?/p>
五、不被需要的真相
哈姆斯走下樓梯,向士兵們行了一禮。
“諸位好,很抱歉現(xiàn)在才做自我介紹。我叫哈姆斯,這是我的伙伴,鼠王。我們是正在旅行中的學者兼……偵探!很高興可以由我為大家進行整個事件的解謎。當然,先說結論——你們的同伴沒有任何危險,你們目前也是。”
聽了哈姆斯的話,羅鈴和雪山非但沒有放下心來,還露出了懷疑和警惕的神情。
見此,哈姆斯嘆了一口氣:“那就從這座旅館開始說吧。聽了你們剛才的對話,這位駱駝先生是叫羅鈴吧?”
羅鈴點了點頭。
“那么請問羅鈴先生,您的隊友在失蹤前,有沒有看過房門上的貓眼或者在十二點以后回應過門外的呼喊?”
羅鈴昨天并沒有和羅霖住一個房間,他也不太清楚。隊伍中的一個士兵倒是點了點頭,接著跑過去,低聲對羅鈴說了些什么。
然后羅鈴對哈姆斯點了點頭。
午夜十二點的時候,羅霖的房間確實傳來了敲門聲。羅霖透過貓眼往外看了看,回來對同住的士兵說,外面只有一片紅光,別的什么都看不到。
今天早上,羅霖就失蹤了。
得到了羅鈴的肯定回復,哈姆斯轉向了雪山。不等他問,雪山就沖他點頭示意——雪山那邊失蹤的人員也是類似的情況。
那兩個偵察兵回應了房門外自己親人的聲音。據(jù)和他們同住的士兵說,那聲音說的話很簡單:“303 房里有人嗎?”
哈姆斯總結道:“這就對了。你們廝殺了那么多天,身體狀態(tài)想必已經很差了,這應當也是你們出現(xiàn)在這里的原因。而你們之中失蹤的人,掛了號,接受了身體檢查,自然要接受治療?!?/p>
雪山愣了一下,才問:“接受治療?就像是醫(yī)院?”
“對,這里就是醫(yī)院!這座旅館、這座小鎮(zhèn),就是醫(yī)院?!惫匪箶蒯斀罔F地說,“只不過不是普通的醫(yī)院?!?/p>
“不是普通的醫(yī)院?”羅鈴重復了一遍,不太明白哈姆斯的意思。
“這是一家由人工智能機器人診療的醫(yī)院?!惫匪拐f完,扭頭對著前臺領班道,“請說出你的編號?!?/p>
“服務型機器人F6890 為您服務?!甭犃饲芭_領班的回答,羅鈴和雪山等人都呆住了。
他們一言不發(fā),一來是還在消化眼前的一切,二來是想獲取更多信息,等著哈姆斯進一步解答。
哈姆斯掃視著大廳里的士兵們,緩緩地說:
“這里的一切,其實都是你們造成的。更準確地說,這一切都是黃油戰(zhàn)爭的產物。
“讓我從頭開始說吧。這里曾經是一個物產豐饒、水土豐美的地方,被人們叫作沃土鎮(zhèn)。沃土鎮(zhèn)因為資源豐富,吸引了眾多居民到此定居。
“但這里的物產實在是太豐饒了,有一天,人們發(fā)現(xiàn),這里的土地下面居然有全大陸已知最大的黃油礦,于是資源引來了戰(zhàn)爭,并且持續(xù)了三十年。農作物枯萎了,河流枯竭了,沃土鎮(zhèn)也變成了一片廢土。
“根據(jù)方舟的設定……算了,你們也不知道方舟??傊@片大陸上有一群人工智能醫(yī)療機器人,它們會自動聚集到有傷亡的地方,救死扶傷。戰(zhàn)爭曠日持久,越來越多的醫(yī)療機器人聚集到了沃土鎮(zhèn)。
“或許是程序太久沒有得到維護,或許是死傷的人太多了,又或許是不斷目睹被治好的人又反復被傷害,進而懷疑自己存在的目的,這群人工智能產物出了故障,一邊保留著醫(yī)療機器人的本能,一邊逐漸把自己當成了本地的居民。
“烏土鎮(zhèn)就這樣出現(xiàn)了。被遺忘的機器人們留在了這座被遺忘的小鎮(zhèn),不斷地吸引需要治療的人前來接受醫(yī)治?!?/p>
小鎮(zhèn)上一系列的怪異現(xiàn)象也就得到了解釋。
位于小鎮(zhèn)中心的旅館是這座醫(yī)院的分診室和候診室。十二點是醫(yī)療程序重啟的時間,每到這時,機器人就會開始尋找病人,進行治療。
士兵們聽到的詢問是問診前的確認聲,回答了就默認掛了號;貓眼里的紅光是機器人進行身體健康狀態(tài)掃描時發(fā)出的;至于那些古怪的注意事項,則是程序紊亂的產物——覺醒的人工智能一邊試圖擺脫醫(yī)療機器的身份,成為真正的居民,一邊又不得不服從于初始設定。
“你說他們都是機器人?”雪山吃驚地指著前臺那群微笑的服務人員。
“你……真的是機器人?”羅鈴直接詢問前臺領班。
“不,先生,我當然是人,我有自己的名字,我叫玉夜,我是人,我是……您好,服務型機器人F6890 為您服務?!彼坪踅涍^了一番掙扎,領班那面具一般的笑容仿佛被什么擊碎了。
六、無人看到的尾聲
三個小時之后,一臉茫然的羅霖和兩頭花豹走進了旅館。他們看上去神清氣爽,經過同伴檢查,他們身上的傷口也消失了。
見人齊了,羅鈴和雪山分別帶著自己的人離開了旅館。
他們看上去走得很干脆,其實心里都盤算起了該如何匯報這件事情。畢竟,這些醫(yī)療機器人可以在戰(zhàn)爭中發(fā)揮大用處!
另一邊,在得知餐廳不提供早餐后,哈姆斯和鼠王失望地走出了旅館。
路上,鼠王突然問哈姆斯:“你說,戰(zhàn)爭是為了什么?”
哈姆斯沉默了一會兒,然后苦笑著說:“誰知道呢!”
鼠王沉吟道:“哈姆斯,你也發(fā)現(xiàn)了吧?能來到這座小鎮(zhèn)的,都是被選出來的、需要治療的‘病人?!?/p>
哈姆斯點了點頭,但沒有多說。他和鼠王同樣是被烏土鎮(zhèn)選中的,因為“病人”不單單有肉體意義上的,還有心理意義上的。
他想著,腳下忽然踢到了什么東西。
他彎下腰,從沙土中撿起了一個塑料身份牌,上面寫著“中心旅館前臺領班 玉夜”,字旁邊的照片上,一只兔子正笑得開心。
翻到身份牌的背面,是一群人在旅館前的合影。
哈姆斯看了一會兒,想起了他上次來沃土鎮(zhèn)時的景象。那時這里人來人往,商鋪遍地,小鎮(zhèn)被美麗的溪流和農田環(huán)抱著。
“誰知道呢?!彼p聲說,然后把身份牌扔了出去,扔進了漫天的風沙里。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