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存周先生，名煥文，字存周，自號二考，是孫氏太極拳創(chuàng)始人孫祿堂宗師的第二個兒子。他秉承家學，深得太極、形意、八卦諸拳之精髓，尤以武術(shù)技擊聞名于世。

孫存周先生一直在北京居住，不過也經(jīng)常回望都縣東任疃村老家看看。這里有很多親朋故舊，回來后就會把自己的心得體會傳授給大家。先父佟祺祥先生在20世紀50年代中期與孫存周先生有過一段很深的緣法，經(jīng)常與我們提起。

時間不知不覺就到了1956年的秋天。全國大部分地區(qū)實行初級合作社并入高級社，掀起了建設(shè)社會主義的高潮。這時候我的父親的身份已經(jīng)由舊社會的鏢師轉(zhuǎn)變?yōu)樾律鐣霓r(nóng)民，以百倍的熱情來建設(shè)自己的國家。

這天父親接到了他的干爹崔洛同先生托人捎來的口信兒，讓他明天天黑前過去一趟，有事情商量。轉(zhuǎn)過天來父親就把家里事情安排了下，下午就匆匆朝20里地外的王京村走去。

提起這崔洛同先生可不是一般人，在河北保定地區(qū)武術(shù)界也是一號人物。他名中玉，號洛同，生于清光緒十六年。唐縣王京村人氏，家境殷實，好習武。從小練習少林拳、燕青拳，拜形意拳名家周明泰先生為師學習形意拳，再拜張秀林先生學習楊氏太極拳、通背拳。在定縣縣城（今河北省定州市）開設(shè)醫(yī)館兼正骨并收徒傳拳，門人弟子眾多。

父親到了崔家。崔先生說是小任會計捎信來說二考從北京回老家東任疃村了，明天過去大家聚聚。他找了馬車，明天讓父親趕車和他去一趟。父親和這個小任會計也是熟人。他是河北省完縣（今順平縣）北關(guān)人氏，名蘭芬，字惠卿。他父親是有名的士紳任彥之老先生，也是孫氏太極拳宗師孫祿堂入室弟子。任惠卿則是拜孫祿堂宗師弟子齊洛旺先生為師學拳，在學藝時還得到過孫祿堂宗師的指點，功夫是相當高。而這個“二考”也聽說過，是孫祿堂宗師的二兒子，多年前就已經(jīng)在武林成名，這次來了正好請教請教。

一夜無話。第二天崔洛同先生讓父親就往馬車上裝東西。有一口袋小米、一挎籃白面饅頭，還有幾包點心，更夸張的是還有兩瓶白酒。父親知道崔先生幾個兒子都在外地工作，家庭條件好，可一下子拿出這么多東西來也是很罕見。

“干爹，這么多東西，您這是把家底兒全拿出來了？”父親說道。

“二考來一趟不容易，下回還指不定能不能見到。我今年67歲，洛旺也快80歲了，說句不中聽的話那就是見一回少一回啦?！贝尴壬f道。

崔先生說的“洛旺”名叫齊公博，字德厚，號洛旺（此處“洛”讀lao老，崔洛同亦是如此），是孫祿堂宗師的開門大弟子，早年間也是跟著老先生走南闖北見過世面的，后來歲數(shù)大了才回了老家東任疃村，平時也教周圍三里五鄉(xiāng)一些年輕人習武，與崔洛同先生都是相交多年的老朋友。

父親等崔先生上車后一揚馬鞭就出了村子。

“我見到二考怎么稱呼？”父親因為是頭回見全國聞名的大武術(shù)家心里有些緊張，所以回頭問道。

“哦，這倒是個事兒?！贝尴壬烈髌痰溃骸拔?guī)熋魈┫壬c二考父親祿公（老一輩人稱孫祿堂宗師為“祿公”）的老師奎垣先生為形意門師兄弟。二考比我小五六歲，一直稱我小師叔?！贝尴壬D了頓又說：“后來他父親又與我通背門張秀林先師拜了盟兄弟，就連二考也認為義父，現(xiàn)在委實有些麻煩，到時候見機行事，看事做事吧?！?/p>

“嗯嗯，記住了?！备赣H應(yīng)道。

“記著，在武術(shù)行里輩分過大不是什么好事，人小輩大更要留心。馬大騾子大了值錢，人輩兒大了不值錢。人家給你磕個頭喊你一聲師叔，你就紅嘴白牙答應(yīng)一聲就行了？那是不懂人事兒！不給點東西或者教人兩下子是怎么也說不過去的?！贝尴壬謬诟赖馈?/p>

“知道知道?！备赣H連連點頭。

40里地的路程不算近，馬車趕到東任疃村已經(jīng)接近中午。因為都是熟門熟路，馬車直接就到了齊洛旺老先生家。剛到大門口，院子里的幾個人聽見動靜就迎了出來。為首一人中等偏上個頭，戴一副墨光眼鏡，雖說已是六十多歲的人，可給人感覺是風度翩翩很有派頭。就見他快步上前把崔先生從車上扶下來，后面任惠卿先生也走過來幫忙。

“二考，這有十來年不見，咱們都老了”，崔先生拉著那人的手有些激動。

“小師叔風采依舊，身子骨硬朗的很哪。”被稱為“二考”的人說道。原來這就是天下聞名的孫存周先生。

“這聲小師叔實在不敢當，當年雖有這一說，可后來你父與秀林先師結(jié)拜，你也認了義父，咱們當平輩相交。”崔先生笑道。

“禮不可廢。奎垣與明泰二老乃同門師兄弟，后雖有秀林公之事，當以先論后不改對待。我家又是形意門做科（做科，科班出身之意），當年已說得明白，不必糾結(jié)此等小事?！睂O存周正色道。

“你呀。來來，多年不見，送你個小物件。”崔先生一伸手從懷里摸出一個小木盒子，樣式非常精致。

“國軍潰敗那年，一友送我?guī)讐K虎骨和靈芝，我又加些藥材，做了一些‘內(nèi)五行丹，如今只剩下五顆，我留著用處不大，京城多是高門大戶，或許能助你掙得幾份人情?！贝尴壬呎f邊遞過去。

孫存周先生也不推辭，接過來就放進衣兜里。周圍幾人都是一臉驚愕。大家都是武林中人，五行丹的名字都是聽說過的，有內(nèi)外兩種，外五行丹祛腐拔毒，內(nèi)五行丹固本培元，吊命用的。其中以內(nèi)丹更為難得。非名貴藥材不得炮制，非藥家名手不能炮制。據(jù)說藥方早就失傳，沒想到竟然在這里見到。

父親也是暗暗吃驚。崔先生以前說過，將來會把這些內(nèi)五行丹傳給幾個師兄弟，沒想到今天一下子就全送了出去。

孫存周致謝后把藥盒收了起來。眾人來到院子里就看到一個老漢坐在馬扎子上。崔先生快步上前拉著他的手問：“身子骨可還硬朗？”

這老漢就是齊洛旺老爺子，近八十歲的人了依然很精神。

“每頓能吃兩碗小米飯，大槍可抖百下?！饼R老爺子大笑道。

“好，好。這二考一來給你幫了大忙，不過咱倆也是渾身刺撓啊。”崔先生跟著笑道。原來二人一直平輩相稱呼，孫存周一來就叫“小師叔”，弄得倆人有些尷尬。

“二考可是咱家神人，一來就教育了教育那幾個生瓜蛋子，讓他們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齊老爺子說道。

原來他教了不少年輕人，有幾個心眼靈活手腳利索的，可就是心高氣傲，到處跟人比試，惹了不少麻煩。這次孫存周一來那幾個還想跟他驗證驗證武功，結(jié)果被收拾得服服帖帖的。按老爺子話說，孫先生收拾他們就跟拎小雞子一樣。

齊老爺子看到崔先生帶來的眾多禮品還有小米連說破費了，還笑著來了句：“你這個大財主還是按老禮兒到這里吃會的啊?！?/p>

過去武林之間攜弟子門人走動，一般都會帶些米面，稱為“吃會”，若是有武術(shù)交流表演則稱為“出會”。

眼看著就到了飯點兒，一群人熱熱鬧鬧地吃了午飯。此時天氣涼爽，人們又到院子里閑談。

“京城我已十多年未去，武術(shù)行里（武林）如何？”崔先生問孫存周先生。

“國家大定，人心思穩(wěn)。拳腳武藝成了體育競技。各家太極興盛如斯，形意、八卦、通背傳播甚廣，唯少林拳法有式微之勢?！睂O先生答道。

“也是。人們再不靠這行當吃飯謀生，自然和以前不能比。少林有壓腿涮腰之功，太極拳柔和舒緩，世人再不愿吃苦，自然舍少林就太極了。其實太極門要求更高啊?！贝尴壬鷩@息道。

“義父秀林公曾言，拳腳武藝如西人之洋樓，少林拳法樓梯十丈懸于房外，一眼便知，太極拳法樓梯十丈置于房內(nèi)人不得見，眾人紛紛攘攘舍少林奔太極，結(jié)果推門才望見階梯陡峭，欲待后退又放不下身段，只好扎堆在門口徘徊，白白耽擱了光陰?！睂O先生喝口水繼續(xù)說道：“故先父言修道如過江之鯽，得道者如麟角鳳毛?！?/p>

眾人皆是點頭稱是。崔先生道：“是啊。世人將少林呼之外家，太極呼之內(nèi)家。更有甚者有所謂外家貶內(nèi)家，內(nèi)家貶外家，實在是可悲可嘆。太極有擰絞之功。少林有吐納之法，何為外家，何為內(nèi)家？”

孫先生接話茬兒說道：“先父轉(zhuǎn)述宋世榮前賢言：呼吸有內(nèi)外之分，拳術(shù)無內(nèi)外之別。善養(yǎng)氣者即內(nèi)家，不善養(yǎng)氣者即外家。以地名拳名劃分內(nèi)家外家本就不妥，只不過約定俗成罷了，少林、太極如登山之路徑，初始雖有不同，最后卻是殊途同歸?！?/p>

眾人相談甚歡。崔先生指了指我父親對大家道：“我這義子從小練的少林常家門，后又入了我形意門。十幾歲起在鏢行里打滾，是個‘堿褂子，今天過來請二考指點指點。都不是外人，莫要藏私?！保ㄗ髡甙矗哼^去武林被稱為“褂子行”，能練會教為“線褂子”，能打應(yīng)用散手的為“堿褂子”，意為練功刻苦，汗水里鹽分浸透衣服形成一層鹽堿層）。

我父親聽后站起來朝眾人作了個四方揖。起式舞花，接上步?jīng)_拳就練了一趟少林武術(shù)二郎拳。這年父親剛剛36歲，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劈、斬、撩、帶、擠、靠再加上踢、踹配合身法，真是動如脫兔，靜若處子。一趟拳走下來，獲得大家稱贊。

孫先生說道：“不急不躁，拳法勁力拿捏恰到好處，得了少林門精髓，看來是下了番功夫的?！?/p>

崔先生笑著接話道：“直接撈干的說，咱家里人就別弄這些水詞兒了。”

孫先生笑了笑又道：“以此拳法看，已由手足之力入了筋骨之力，可稱拳師，稱為拳家還有些勉強，至于說上乘，更要努力”。眾人皆是不語等待下文。

“拳法武藝須有內(nèi)功。若無內(nèi)功則與舞蹈體操無異。內(nèi)功謂何？心意轉(zhuǎn)換筋骨至手足也。如水銀瀉地，更無一絲羈絆。”

孫先生頓了頓又道：“內(nèi)功并非虛無縹緲之物，乃是看得見摸得著實在東西。精內(nèi)功者，經(jīng)脈通暢，神意內(nèi)斂，可發(fā)放自如，更兼耳聰目明，身體康泰?！?/p>

眾人連連點頭。孫先生接著說：“內(nèi)功之法非一家一人私藏，又如汽車之發(fā)動機械，放之少林則少林，放之太極則太極。世人皆知我家太極，殊不知先父開蒙既是少林拳法，蒙師為二里地之外李各莊吳公?！?/p>

說完孫先生不待眾人回話徑自站起來。走到院子當中，童子拜觀音起式，接進步?jīng)_拳，再接彈腿，接雙撞掌，真正是電光石火，兔起鶻落，竟然練了幾式六合拳。只不過這拳式卻又與傳統(tǒng)六合拳不同，給人的感覺就是“流暢自然”。

眾人看后無不驚訝。后來據(jù)任惠卿先生說，他與孫先生相交數(shù)十年，從未見過其練習少林拳法。

孫先生轉(zhuǎn)身向我父親說道：“可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父親連連點頭。

“好，向那棵樹蹬一腳?！睂O先生說道。父親點頭應(yīng)允，一腳就蹬向旁邊一棵碗口粗細的楊樹。我父親身材魁偉，一米八開外，一腳下去楊樹“颯颯”作響。

孫先生點頭說道：“手扶著樹身不要動?！闭f完也是一腳蹬下去，奇怪的是楊樹并沒有像剛才搖晃得那么厲害，我父親卻是變了臉色。

接著孫先生又對我父親說：“雙手扶我腰背。”父親依言行事。就見孫先生雙掌輕輕拍在樹上，我父親又是臉色一變。

孫先生回頭說道：“鼎內(nèi)若無真種子，猶如水火煮空鐺。內(nèi)功一法有跡可循，有法可依。雖法門眾多，關(guān)竅只有一個：一氣之起落也。內(nèi)不離丹田運轉(zhuǎn)，外不離七星相合。按如今流行科學之研討乃是將隔膜以下存儲能量空腔轉(zhuǎn)化為可任憑意志力控制之存儲器，加之血管神經(jīng)輸送管道通暢無阻。百斤力出，百斤力至，更無一絲一毫損耗遲滯。更有甚者還可生出二次增加力，后發(fā)先至，電光石火非是虛言。少林也好，太極也罷，從來不是勢同水火，縱然不是水乳交融，那也是相互守望，榮辱共擔。東坡居士有詩：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我以為少林太極總相宜是最合適不過的。”

說完孫先生回歸座位再不言語。（作者按：本段由先父佟祺祥先生親口講述。孫先生所言讀者請自行揣摩，若有所得，皆是善緣）半晌無人說話。過了一會兒崔先生拍掌說道：“好一個少林太極總相宜！昔日明泰師與我說，少林為睜眼功夫，太極為閉眼功夫，苦思數(shù)十年不解其意，今日二考之言如醍醐灌頂一般。沒想到我父子承了你個大大的人情。”說完朝孫先生拱了手，然后回頭對我父親說：“還不磕頭?！蔽腋赣H趕快起來走到孫先生面前打算磕頭，結(jié)果孫先生一把拉住，任我父親怎么用力，這腿怎么也彎不下去。

“禮不可廢。這頭磕不得，我也受不得。咱們都是至親，今天結(jié)一段緣法，所以話說得多了些。姑妄說之，姑妄聽之?！睂O先生道。

大家又接著聊天。崔先生對任惠卿先生說道：“小任也亮亮相，你師父不住地在我跟前夸你?！比蜗壬膊荒E，站起來先練了一段太極拳，又打了形意拳里的劈拳和崩拳。

“頗有祿公當年風采啊，這一輩人中可拔頭籌?！贝尴壬鷮R老爺子說道。

“是啊，當年此子也是受我老師指點過的。今日看他演拳，就像看到了當年的老師。”齊老爺子說道。

“孫門興盛有望”，崔先生對孫先生說，“家里有他們撐著，京城靠你們小姐兒倆了。”

“哦，知道了。”不知何故孫先生神色有些黯然，隨口答道。

崔先生知道有些話不能說得太多，便轉(zhuǎn)移話題問道：“聽聞京城要以皮尺、標桿推廣武藝，凡出拳抬腿皆以數(shù)字為準。老話講‘人上一百，形形色色（音shai），若是按這等標準不分老幼男女，豈不是與學生體操一樣了嗎？”

齊老爺子也說道：“我還聽說以后武術(shù)只要拳趟子（套路）再不要對打，可有此事？”

崔先生有些擔憂：“只有撐門面的線褂子，沒了護門的堿褂子，這還是武術(shù)么？那不成了拔牙的老虎了？過多少年后來了歹人該怎么對付？”

孫先生情緒有些低落，嘆口氣道：“確有其事。武術(shù)要推陳革新，還要制造專門比賽簡化套路。此乃國家大策，不可更改，也不是我等所議論的。至于是好是壞，且待后人評說吧?！?/p>

眾人又聊了聊一些各地見聞，氣氛非常融洽。崔先生見時光不早，起身告辭。臨近分別時拉著孫先生說道：“別的話不多說。太極理法你比我精通，過猶不及。凡事要往前看，家務(wù)事終究還得自家解決。遇事要柔和些，不要硬剛。你也說了，武術(shù)去散手是大政，要順勢而為。若在京城不舒坦，可回來住。任家疃這里不錯。我家里屋子也多，你來和我做伴住也是挺好的?！?/p>

“一定一定，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往后必是多親多近?！睂O先生也拉著崔先生說道。

崔先生和我父親告別大家趕車回王京村。路上崔先生忽然對我父親說：“我在給二考五行丹時，你似乎有不忿之意？”

父親連道沒有。

“沒有嗎？我只是老，不是瞎，當我沒看見嗎？”

崔先生停了下接著說：“往日確實說打算傳給你們兄弟，只是我們都是鄉(xiāng)野之人，這五行丹雖有奧妙，用處卻是不大。在常人眼中還不如一顆洋藥片。京城臥虎藏龍，五行丹在二考手里或許有更大的用處?！?/p>

崔先生口氣緩和了些又說，“你師兄弟多是商賈醫(yī)者的線褂子，你算是個堿褂子。今天帶你來也是存了提攜的心思。你真以為我找不到一個趕車的么？”

父親連連點頭稱是。崔先生接著說：“二考數(shù)十年前就成名大江南北。不知有多少人挖空心思拉關(guān)系請他指點武藝，可就是擺上七個碟子八個碗弄酒席也未必能得一句實話。這次給你連說帶比劃算是破了例，只可惜他沒受你的頭（磕頭），要不然就是天大的造化了”。

聽到這里父親才說：“當時他抬腿蹬楊樹，我就感覺樹身子像銅鑼嗡嗡作響。當我扶著他腰背時，如同蛹蟲蠕動，想來是內(nèi)功高深，數(shù)十年來從未見過，更沒有聽說過。”

“是啊。今天也真是運氣。連我也是獲益匪淺。人人都說二考武功雖高卻木訥寡言，其實只有我知道他是面冷心熱大仁大義之人。以后你師兄弟到了京城，他必定照拂一二。”崔先生又想起了什么對我父親說道：“今日之事不可與你眾兄弟說，免得心生罅隙。”父親連連應(yīng)聲。

“二考不舒心，定興師兄弟和老姑娘的事兒壓著呢?！贝尴壬鷩@口氣又說道，“也就是我還能嘮叨兩句，別人怕是更插不上話。再就是京城要武術(shù)去散手搞演法花趟子，依他的性子也未必愿意參與。世事如棋局，且看以后吧?！?/p>

二人回到王京村后父親收拾完也回了家。崔先生囑咐我父親不要懈怠，閑暇之余還是要練一練，不要丟了這些東西。

父親后來說也是從這一年開始，武術(shù)革新逐漸拉開了帷幕。越來越多的人練習各種武術(shù)套路拳法，一大批的比賽、簡化套路被整理創(chuàng)編出來，對抗性的散手對打在逐漸減少，只有一個摔跤在撐著門面。

1961年出版《體育學院本科講義·武術(shù)》將武術(shù)定義為：武術(shù)是以拳術(shù)、器械套路和有關(guān)的鍛煉方法所組成的民族形式體育。它具有強筋壯骨、增進健康、磨練意志等作用；也是我國具有悠久歷史的一項民族文化遺產(chǎn)。

此處沒有提及對抗性散手。

1963年，孫存周先生歸真。享年70歲。

1967年，崔洛同先生歸真。享年78歲。

1983年出版《體育系通用教材·武術(shù)》，書中對武術(shù)定義：武術(shù)是以踢、打、摔、拿、擊、刺等技擊動作為素材，遵照攻守進退、動靜疾徐、剛?cè)崽搶嵉纫?guī)律組成套路，或在一定條件下遵照一定的規(guī)則，兩人斗智較力，形成搏斗，以此來增強體質(zhì)、培養(yǎng)意志，訓練格斗技能的體育運動。

1988年召開全國武術(shù)學術(shù)專題研討會，將武術(shù)的概念表述為：武術(shù)是以技擊動作為主要內(nèi)容，以套路和格斗為運動形式，注重內(nèi)外兼修的中國傳統(tǒng)體育項目。

傳統(tǒng)武術(shù)從這個時候逐漸恢復(fù)原來的面貌。

此時距孫存周先生去世25年。距崔洛同先生去世21年。

2009年國家武術(shù)研究院在河南省登封市舉行武術(shù)定義和武術(shù)禮儀標準化研討會。此次會議將武術(shù)的概念界定為：武術(shù)是以中華文化為理論基礎(chǔ)，以技擊方法為基本內(nèi)容，以套路、格斗、功法為主要運動形式的傳統(tǒng)體育。

少林太極總相宜——傳統(tǒng)武術(shù)從此進入了一個新的時代。

感謝河北省順平縣孫氏太極拳研究會程勝利、望都縣東任疃孫氏武學研究會崔占虎老師大力支持。

（作者簡介/佟建峰，筆名佟十八，河北省保定市望都縣人，河北省保定市作家協(xié)會會員，望都縣作家協(xié)會、武術(shù)協(xié)會理事。常家六合拳研究會副秘書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