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映虹
旗袍里,年華花樣盛放
從一條旗袍開始。
全開襟。精致的盤扣。素面的緞子,有暗花在涌動。
粗糙的雙手,靈巧地配合。由下而上,不緊不慢,系上扣子??菰锓爆嵉闹貜?fù),卻別有意義。隨意而莊重。
當(dāng)手從領(lǐng)口那一顆最別致的紐扣上移開時,她在鏡中看見了另一個自己。粉頸微露,朱唇微啟,雙頰飛紅暈。
眉間,從未如此舒展。像是海洋,像是天空,像是水邊,那一片芳草地。清澈流轉(zhuǎn)的,最是那眼波蕩漾,盡是笑意。
愛自己,從一條旗袍開始。她忘記了每一根發(fā)絲里沾染的油煙氣,她忘記了身上每一個呼吸著的疼痛。
從一條旗袍開始,一個都不能少。壓襟,步搖,珠串,高跟鞋,再隨手挽一個發(fā)髻。
褪去少女的青澀。中年的身子,是對旗袍最好的詮釋。
旗袍里,年華如花,不疾不徐,盡情盛放。
宛若新生。
種花的女人
下午一點(diǎn)鐘。
雨后初霽,陽光淺得只是一絲光亮。
女人解下圍裙,套上袖套、手套,戴上口罩。剪開紙箱,菊花、牽牛花和向日葵,不顧舟車勞頓,從挨挨擠擠里探頭,給了她嫣然一笑。恰似她此時,抑不住的歡喜。
她對粉塵過敏,對陽光過敏,甚至對所有膠布過敏。她對花香,也早已失去了抵抗力——沒有不良反應(yīng),只是任自己被花的香氣簇?fù)?,任自己沉淪下去。
陽臺很快一片狼藉?;ㄍ?、花盆、剪刀、鏟子、繩子、廢報紙……還有一只好奇搗蛋的小貓。
初春的陽臺寒氣逼人,穿著單薄的女人不冷。一扇門拉上,她就坐擁了整個世界。
這是一方熱鬧鬧的天地。她自言自語,她對花說話,她嗔怪著小貓,她聽見了一片花草的囈語。
當(dāng)花有所屬、各歸各位;送小孩上學(xué)和提醒自己上班的鬧鐘響起。她清洗“戰(zhàn)場”,收拾一地零碎。
她愛侍弄花草。她在一朵花里明媚。
她,在一朵花里找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