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江南人,我的口味確實是重,還重了不止一點:對麻辣的食品情有獨鐘,而且還極為喜歡吃花椒,甚至還要品味一番。母親不理解,在她看來,麻辣味是她無論如何都承受不住的。可對我來說,那一口麻味,卻是我欲罷不能的人間珍味。
每到節(jié)假日,我便會央求母親,給我做一道麻辣的毛血旺。對于這樣的重口味,媽媽和妹妹都避之不及,爸爸和我則品嘗得津津有味。
過年時,我喜愛的毛血旺就登場了。這道美味菜肴的出爐,是有儀式感的。起初,是母親塞給我二十元錢:“幫媽媽去買瓶花椒,好嗎?”我樂顛顛地跑到小賣部去拿回一瓶花椒。然后,母親開始做毛血旺了。清洗好的毛肚和鴨血已在盤子里靜靜等候,水燒開,放入紅色的牛油調(diào)料,它們便迫不及待地要上臺表演了。但見它們縱身躍下,在水里沉淀、翻騰,而后與湯汁一起跳入了玻璃碗中。它們完美的身姿呈現(xiàn)在碗里了,可是,又好像少了點什么。
就在我思索的當兒,母親拿出我剛剛買回的花椒。這將是這道美味的最后一個儀式,也是最重要的儀式。熱油一炸,花椒在鍋中蹦跶,馬上便呈現(xiàn)出鋼鐵一般的色澤,一陣誘人的麻香味便撲鼻而來。它們被撒入了湯中,一碗毛血旺就像一幅猩紅的畫,花椒就成為了那點睛之筆。將滴著紅湯的毛肚送進嘴里那一刻,麻味在舌尖上綻開來,到整個口腔,就好像蜜蜂在里面“嗡嗡”作響。
我真正明白了“麻”和“辣”就是好兄弟,沒有“麻”的襯托,“辣”是毫無色彩而單薄的。如果沒有花椒,毛血旺將失去了靈魂。我感慨,幸好有花椒,才有這樣的人間美味。
花椒調(diào)味,似在千年前就興起了。吳均《餅說》里曾經(jīng)提到“仇池連蒂之椒”,仇池在隴南一帶,花椒仍是名產(chǎn)?!凹嚷勏愣趷?,亦見色而心迷”,說聞到花椒的香味嘴就悶煩,看到花椒的色心就“迷”了,可見花椒味之魅力。
花椒也有磨成粉做調(diào)料的,那就是花椒粉。作為粉末,花椒的麻味已經(jīng)被篩去,最大的作用即為提取鮮味。吃烤肉時,將仍在滋滋冒油的粉色羊肉片夾進盤里,撒上花椒粉,真如一篇文章里所說的,“就像西紅柿和雞蛋一樣絕配,花椒鹽撒在肉上,就像一個漢子痛飲了一杯酒,想要疾喝一聲”。
嚼一口花椒,品那一口麻味,整個身心都沉浸在美食的治愈中。每逢這時,我便忘記一切,煩惱也一掃而空。
(編輯 鄭儒鳳 zrf911@sina.com,西米繪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