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杰濤

十二月中旬，青島迎來了第一場鵝毛大雪。在棧橋的沙灘上，海鷗一定已經(jīng)如約而至。

每年的十一月初，海鷗都會從西伯利亞飛回青島過冬，直到次年四月初，再陸陸續(xù)續(xù)飛回去。一九九四年，來這里的海鷗只有兩千多只。青島市民三十年來一直開展“挽留海鷗行動”，終于迎來了今年十萬只海鷗的盛況。

我當初煢煢一人從南方來到北方讀書，熟悉這座陌生的城市花了不少時間。逛了棧橋后，我在微信朋友圈曬了美景照片，這些照片也引來了不少的關注，有朋友評論說：“此生定去棧橋看海鷗。”我說：“別此生了，就現(xiàn)在吧?！彼f：“得攢攢假。青島，我一定去！”我半信半疑，青島畢竟離朋友很遠。

棧橋離青島站不到一公里，外地游客的第一站一定是青島棧橋。碰上起風的時候，走到半道就能聽到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音。沿海公路旁，短腿的柯基邁著小步扭著肥臀在溜達，有小孩兒在奔跑著放風箏，銀發(fā)老人互相攙扶散步，大有“黃發(fā)垂髫，并怡然自樂”的景象。抬頭間，廣袤無際的大海直入眼簾，海天澄藍，清新舒目。極目遠眺，水天交接處隱隱約約有薄霧在流動，風抹過藍色的田野，海面如寶藍色的綢緞皺起層層細鱗，延伸到近處，消弭于沙灘，抑或擊于礁石，化作銀白的浪花泡沫。

棧橋始建于清朝，是青島最早的人工碼頭建筑，整體呈“個”字形，像一個箭頭指向大海，素有“長虹遠引”之譽。橋上游人如織，兩邊有鐵鏈護欄和蓮花路燈。側(cè)墻鑲嵌蘑菇石，橋面鋪設花崗巖板。盡頭有一閣，名為“回瀾閣”。遠遠看去，樓閣立于煙波浩渺的海面，雄偉至極。近看是雙層雙檐琉璃瓦覆頂?shù)膬蓪影私峭?，朱墻綠檐黃瓦，顏色很考究。

“至若春和景明，波瀾不驚，上下天光，一碧萬頃，沙鷗翔集，錦鱗游泳。”成千上萬只海鷗在湛藍的天空下穿梭翻飛，時而騰翅而起，時而順風翱翔，從天而降的俯沖后，留下一個優(yōu)雅的盤旋。云朵的罅隙漏出棱狀的陽光，灑在海鷗的翅膀上。海鷗泛著圣潔的白光，此起彼伏地鳴叫，在浪花有力的節(jié)拍下翩躚起舞。微風拂過，像秋日里紛紛揚揚的落葉，正所謂“飄飄何所似，天地一沙鷗”。

喂海鷗的絕佳位置是在棧橋橋體上，其次是兩側(cè)的沙灘。賣油條和拍照的在棧橋附近隨處可見。朋友過來之前，我都會叮囑他們帶點面包，后來我才知道，比起面包，油條更得海鷗的喜愛。給海鷗投食與鄉(xiāng)雞野鴿喂食不同。海鷗可機靈了。往天上投食，海鷗會像雄鷹展開羽翼，精準無誤地叼到食物。這令人嘖嘖稱奇的“定位系統(tǒng)”，忍不住讓人多投喂些看個究竟。一輪覓食結(jié)束后，它們在天上轉(zhuǎn)個圈兒，看準機會，借著風滑翔到第二輪食物的爭奪之中。那靈動的身姿，在碧藍的天幕下千姿百態(tài)、變化無窮。吃飽后，它們收起蹼爪，稀稀落落地臥在水面，赤紅色的喙埋進翅膀清理羽毛，慵懶地隨波浮動，正如“云擁潮來，水隨天去，幾點沙鷗雪”。

還有部分沙鷗在東西兩側(cè)的沙灘上。潮起潮落間，東灘露出高出水面的“心”形沙地，無數(shù)的海鷗棲息在上面，真是“片片輕鷗落晚沙”。西灘有很多粘著白色生蠔的礁石，走過這些礁石到達海灘，也能喂海鷗，只是多少不如在橋上喂精彩。

雖然不遠千里，海鷗每年都會來此相聚。正如我的朋友們，他們?nèi)缂s相聚于這座城市，一起品嘗海鮮美食，小酌青島啤酒。多年以后，我們還能懷念這段在云水邊靜沐暖陽的時光。

編輯|孫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