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您臨走的前一天

我把您的老衣一件一件穿在身上

縫上領口和袖頭，又一起脫下

好像把您的一生重溫一遍

把千斤重擔扛起又放下

您獨坐寂寞的四十年，翻遍青史

與山川，把桑梓的前世今生鄭重書寫

人們稱頌您是小城的太史公和活字典

卻不知道，那幾百萬字的重量

已把您的生命壓垮，耗盡，并榨干

您留下的許多文字從未走遠

故鄉(xiāng)的人還皈依它，正身治家

它溫暖且不朽，您的慈愛和護佑

已滲入我的血液和骨頭

讓我再也不能遠離

四季桂芳

三月二十五日這天

我在院子栽下一棵四季桂

一連栽了三年，才成活

仿佛某種宿命。一個人

在那天離去，一棵樹在那天重生

在故鄉(xiāng)的場院，還有一棵

年老的桂樹。風里雨里

伸開臂膀，把村莊和族人庇護

微風吹來慈悲的馨香，像你

香香的你的名字，在被喊了

七十八年之后，換成一棵樹接續(xù)你

一生，不敢喊你的名諱

只是輕輕地、親親地

叫你媽媽

活成一個叫老的人

有時候，會一個人發(fā)呆

想起我的母親和父親

他們在遙遠的天堂，忽隱忽現(xiàn)

可我卻總是躲躲閃閃

終于活成一個叫老的人

徘徊在時間的邊緣

在來處，也在去處

一個人豐盈，一個人狂歡

活成一棵蒼老而依然開花的樹

活成一只孤獨而逆風飛翔的鷹

在春天之外，在天空之上

不爭不趕，從容歸去

作者簡介gt;gt;gt;gt;

童鷹，陜西省金融作家協(xié)會會員，商洛詩歌學會會員。有詩歌散文見諸報刊及網(wǎng)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