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中才

“日月如磨蟻，萬事且浮休?！睔q月更迭的同時，隨著春節(jié)的臨近，年終獎也陸續(xù)成為“上班族”茶余飯后的談資。年終獎有沒有？如果有，發(fā)什么？委實讓人既興奮又期待。

其實，年終獎并不是現(xiàn)代社會的新生產(chǎn)物。早在漢代，官府機構(gòu)為了激勵各級官員，每年春節(jié)前夕會按照官位等級向官員發(fā)放年終獎，謂之“臘賜”，意思是臘月給予的賞賜。無獨有偶，古人發(fā)放年終獎的方式與今天相比并無二致，要么是足金的貨幣，要么是看得見的實物。不同之處在于實物的類型五花八門，歷朝歷代各具特色。在這其中，最有新意的當屬唐朝。

《舊唐書》記載，公元757年，唐朝軍隊與回紇聯(lián)兵，接連收復長安和洛陽兩座城池，唐肅宗為之大喜，年關將近的時候，他決定犒賞三軍將士。彼時，因為安史之亂避走三川的杜甫也輾轉(zhuǎn)來到鳳翔上謁肅宗，肅宗十分高興，于是封他為左拾遺。十二月甲午，唐肅宗賜宴紫宸殿。宴會上，文官武將開懷暢飲，以此慶祝大戰(zhàn)告捷。隨后，唐肅宗向各級官員發(fā)放年終獎，杜甫雖然沒有征戰(zhàn)沙場，但他作為皇帝“智囊團”的一員，也在受賞人員之列。

拿到年終獎的杜甫感慨萬千，情不自禁地賦詩說：“臘日常年暖尚遙，今年臘日凍全消。侵陵雪色還萱草，漏泄春光有柳條。縱酒欲謀良夜醉，還家初散紫宸朝?？谥嫠庪S恩澤，翠管銀罌下九霄。”這首名曰《臘日》的七言律詩既表示了杜甫的謝恩之意，也比較直白地告訴我們唐肅宗發(fā)給眾位臣子的年終獎是口脂面藥。

口脂又稱唇脂，古代用以防止寒冬口唇開裂的唇膏。唐朝志怪小說家段成式在其著作《酉陽雜俎·忠志》中記載：“臘日賜北門學士口脂、臘脂，盛以碧鏤牙筩?！眲⒂礤a在《代謝歷日面脂口脂表》中說道：“兼賜臣墨詔及貞元十七年新歷一軸、臘日面脂、口脂、紅雪、紫雪并金花銀合二?！痹温毭貢俦O(jiān)的邵說在《謝賜新歷日及口脂面藥等表》也言：“伏奉某月日墨詔，賜臣新歷日一通，并口脂、面藥、紅雪、紫雪等”。由此可見口脂是唐朝年終獎的標配。

面藥則是潔面護膚的脂溶性固態(tài)混合物，其味芳香，富含油脂。唐代孫思邈在《千金翼方》中講述“以藥涂面，厚薄如尋常涂面厚薄，乃以指細細熟摩之，令藥與肉相入乃臥……其色光凈，與未滌時百倍也。”這也說明面藥在唐朝人心目中的地位非同一般。

拿口脂和面藥作為年終獎，在古今歷史長河中唐朝算是獨樹一幟。如果細細揣度，卻也不難發(fā)現(xiàn)一國之君的用心良苦。歲末年終，天寒地凍，皴裂的皮膚在口脂和面藥的潤澤下，依然能夠保持原生色，這樣的年終獎要比單純發(fā)幾兩銀子更加人性化。而且口脂裝在翡翠制作的細管里，面藥盛放在銀盒內(nèi)，如此精美厚重的包裝，給并不起眼的年終獎平添了幾分奢華，更讓辛苦一年的官員倍感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