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雨茸茸濕楝花,南風樹樹熟枇杷。
春末夏初的陣陣暖風吹黃了滿樹枇杷,空氣中夾雜著清甜的氣息,一叢叢金黃在綠葉間搖曳,我仿佛又看見奶奶踩在長梯上的身影。
兒時,我最愛挎著小竹筐,跟在奶奶身后去摘那一樹的金黃。初夏時分,枇杷樹上掛起一樹“小太陽”,仿佛整個世界都成了金黃色。奶奶站在梯子頂端,伸長手臂在層層疊疊的葉間探尋,稍一用力,果子便乖巧地落入掌中,帶著夏日的甜蜜和芬芳。
我在樹下仰起頭,瞪圓眼,給高處的奶奶當小指揮:“奶奶,這邊有顆又大又圓的。”“奶奶,快摘那顆!”“好的,好的,我來了。”每每摘到被“欽點”的果實,我便在樹下拍手歡呼,歡快的笑聲透過樹梢,回蕩在夏天里。陽光透過密密匝匝的枝丫縫隙,灑在奶奶臉上,綻出一朵朵絢麗的花。
挑上最大、最甜的枇杷,洗凈,剝皮,去核,與冰糖一起熬上幾小時,就成了枇杷膏。琥珀色的枇杷膏被奶奶裝在一個個密封的玻璃罐里。嗓子不舒服時,舀上幾勺兌水,比什么“靈丹妙藥”都管用,并且毫無尋常湯藥的苦澀。猶記得奶奶經(jīng)常邊攪拌水杯邊念叨:“你經(jīng)常嗓子不舒服,記得多喝枇杷膏,這是純天然的,沒加外面那些亂七八糟的添加劑?!蹦棠痰蔫凌烁嗨朴心Я?,喝完不僅嗓子舒服了,連心情也會變得舒暢。
枇杷果熟了又落,我已很久沒有回到那個小院。偶爾想起奶奶院中的枇杷,去市場采購些許解饞,可味道總不如人意,不似記憶中那般香甜。每到這時,和奶奶一起摘枇杷的場景便會如黑白膠片般在我的腦海中一幀一幀地閃現(xiàn)。
又是一年枇杷熟,再次站在樹下,發(fā)現(xiàn)它又高大了許多,枝葉更加茂盛,飽滿的果子一如既往掛滿枝頭,靜靜訴說著時光的故事。樹下,奶奶歷經(jīng)歲月雕琢,雙鬢已添白霜,身軀更加單薄,脊背也有些彎駝。她搬來長梯,顫顫巍巍地要上去給我摘枇杷,我連忙輕輕拉住她的衣角:“奶奶,我現(xiàn)在比你都高了,今天我來摘吧!”
樹下的奶奶雙手扶梯,仰著頭,給我當指揮:“摘左手邊那顆大的?!薄邦^頂那幾個都熟了,都可以摘了?!被秀遍g,我又回到那個遙遠的夏天。
挎一籃香甜,坐于樹蔭下,剝開一顆現(xiàn)摘的枇杷,瑪瑙般的果肉滑入口中,記憶中的味道在心底漫開。
時光清淺,歲月嫣然。奶奶那滿院的金黃,永遠閃耀在我心田。
(責編/袁園 責校/孫恩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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