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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鷹組像

2024-01-15 11:47于保田
關(guān)鍵詞:屋脊文化

于保田

引言

常見史前期或單為鳥體,或人、鳥混成的造像題材,大有遍及華夏、且持續(xù)性蔓延的“無處不鳥”,也即飛禽崇拜的文化現(xiàn)象。如西部的陜西華泉護村H165 所出仰韶文化圖像[1];中部的河南汝州洪山廟W84 所出仰韶文化陶缸外的紋飾[2],皆為“金鳥負日”類的圖標(biāo)。東部自北而南,從遼寧經(jīng)鳥夷部族發(fā)祥地山東,一路南下到浙江均有發(fā)現(xiàn),遼寧凌源牛河梁所出紅山文化的玉質(zhì)雙頭鷹[3],山東大汶口、龍山文化形似三足鳥的陶質(zhì)?[4],浙江反山的良渚文化玉質(zhì)人鷹組像[5]等皆為諸時代的代表。

本文議論的“玉質(zhì)人·鷹組合頭像”(以下簡稱“人·鷹組像”),1955年先在湖北天門石家河鎮(zhèn)羅家柏嶺發(fā)現(xiàn)一件[6]。1981年在湖北鐘祥六合又發(fā)現(xiàn)兩件[7],時隔26年在相鄰地的出土引起學(xué)界的注意。該類造像多出自湖北天門石家河鎮(zhèn)北郊肖家屋脊等新石器時代遺址。此地自1987年開始調(diào)查、發(fā)掘,1999年出有《肖家屋脊》報告[8]。石家河文化晚期時段又稱“肖家屋脊文化”,或“后石家河文化”,本篇主旨在于造像的辨析,故沿用“石家河文化”以統(tǒng)稱。

1.造像構(gòu)造與寓意

石家河文化墓葬、房址等所出遺物中,最為奪人眼目的就是玉質(zhì)造像。

特別是引作本文主線的肖家屋脊W6:32(6 號甕棺32 號出土物)的人·鷹組像,為較多識者認作該文化性質(zhì)的代表一件典型造像。由時間序列考慮,此像歸屬該文化晚期[9]。造像遍布白色斑點,黃、褐、綠色混染其間,圓雕、經(jīng)拋光而更顯潤澤。在考古學(xué)、美術(shù)史領(lǐng)域,玉器除具飾物性質(zhì)之外,決定其更大程度的學(xué)術(shù)意義,則為其使用者所被賦予的文化內(nèi)涵。而形體結(jié)構(gòu)的辨析,自然牽扯其間的精神層面,拙文循此思路探究該造像之一二。

因為不似饕餮紋飾溯源,有《呂氏春秋》等引為依據(jù)不見定名的煩惱。

此像背景的不同處在于,既不比饕餮類那般例證之眾多,更無相關(guān)文獻可資參照。

現(xiàn)在所見稱謂均為今人所設(shè),主要歸作三種:

a.張長壽“這類獸面玉飾也稱為玉鬼神面像”、“此類圖像也許是表示當(dāng)時人的制勝邪惡之類的信念”的說法[10]。

b.周光林“石家河文化的玉雕人面、人頭像亦當(dāng)具有神性,是原始人信奉的神靈形象或是某一祖先、民族英雄的象征。人們或佩在身上或用作法杖,目的是消災(zāi)辟邪”[11]。

c.鄧淑萍以“神祖面紋”的名稱提出[12]。

以上三位學(xué)者之外的研究者也多聚焦于“神”這一點上,栓定在“制勝”“辟邪”意蘊上,或“英雄”,又“祖先”也為其喻指范圍之內(nèi)。

憑借其結(jié)構(gòu)要點,試圖體悟先人造型意匠——其形狀所提供的“神性”見解,筆者也深以為同。探察作為一種媒介功用的飛行生命體的鷹隼,地表的人眾與來自天際之神溝通的性質(zhì)是本文思路的基點。之所以擬以“人·鷹組像”的提法,雖割愛其略顯抽象的“神”字,些許較多直觀、具象,也能突出其造像構(gòu)成體的要素為小論的初衷。

時段最早當(dāng)屬龍山文化,黃河下游山東日照、臨朐的發(fā)現(xiàn)物,后經(jīng)黃河中游南下傳入長江中游石家河文化區(qū)域的軌跡較為鮮明,略感遺憾的是,現(xiàn)今學(xué)界大多將其視為新石器特有物,而后卻渺無蹤跡的時代限定品。然而圖像揭示的結(jié)果卻并非如此,一條時隱時現(xiàn)、居然傳承1600年,甚至更為悠久延長線的存在是明確的——龍山文化萌生、石家河文化成熟的人·鷹組像造型,延至商、西周期間依舊現(xiàn)身在陜西、山西諸地,甚至持續(xù)到西漢晚期的物證歷歷在目。更值得注意的是,雖久經(jīng)滄桑卻不見其形體、布局的變化,折射出其不輸饕餮紋樣的頑強生命力。

頭部,自是人體造像的中核部分,它精煉地濃縮了周身最為關(guān)鍵的情報。最能準(zhǔn)確地反映對象物的特征、性格,尤其是情感。而從工藝角度來看,單體頭像既省時又省料,達到以點帶面、借局部表現(xiàn)整體的需求。由此也可解釋為不單在物質(zhì)匱乏的原始社會,任何時代都以頭像居多的緣由之一。

肖家屋脊的玉人頭像多件精品面世,且施以剔地陽紋、鏤空等在新石器時代難度頗大的雕鑿技術(shù),似乎是按照一種既定的思路精準(zhǔn)地得以實現(xiàn)??梢娤让窠o予此等雕像的重視程度。

1.1 造像整體

肖家屋脊人頭像可分為“普通”即為尋常面相,和“變形”即更動五官若干加上附著鷹像的兩種。W6:32屬后者,高3.7 厘米、三棱柱形、正面、五官雖排列準(zhǔn)確、比例合度,不見明顯的違和感。

卻在以下三點有所調(diào)整與突出:

a.兩銳角、兩鈍角,呈倒置梯形。

b.耳上端連接的鷹像喙部延伸到額骨,耳部上方空間被鷹體這一“添加物”強行占據(jù)。

c.口角邊上下兩對、四顆極度凸出的獠牙,顯然并非人的嘴部應(yīng)具的原狀(圖1)。

圖1 肖家屋脊W6:32 人·鷹組像

以下為構(gòu)圖的分解敘述。

1.2 頭頂

頭顱最上端形狀并非筆直線的貫通,略帶坡度如W6:32。

另有或曰“戴小平冠”,或曰平頂,如肖家屋脊W6:14(圖2)。該像頂部飾卷云紋,意近安徽含山凌家灘人體冠部的太陽射線紋,形同四川成都金沙玉璋頭像的卷云紋,喻義天空表象的可能性最大。段玉裁言:“天,顛也。顛者,人之頂也。以為凡·高之稱。”[13]王國維言:“古文天字本像人形。”[14]如是,甲骨文、金文里“天”字的界定,人也可為天的思維大概夏商之前的新石器時代已見雛形,該像可能就是佐證之一。

圖2 肖家屋脊W6:14 人·鷹組像

盡管W6:32 不見寓意云朵的紋飾出現(xiàn),較比W6:14 更為真切感悟上天含義的圖標(biāo),就是位于頭顱兩側(cè)的曲線形物,明確的頭、羽翼、尾、足等的體征一應(yīng)俱全,煞是明顯的鷹造型。人頭、鷹兩造型看似各行其道,然而指向大致同一。無論是卷云紋,還是鷹造型附加物或鷹單體造型物,以至羽人形象(下記),所顯示出鮮明的仰承天意的含義不難理解。頭頂部刻寫卷云紋是為直觀,而凸出立式飛禽,且?guī)捉怪睜畹膬芍机椀淖凅w,是否更具深意呢?后續(xù)文字將予探尋。

1.3 眼部

兩眼菱形,稍微向下傾斜,成倒置的“八”字形,也或稱之“臣”字形眼廓。體量極大,與陜西神木石峁文化人頭像[15]、四川廣漢三星堆雕像、成都金沙玉璋人像的瞳孔存異曲同工之處,往往成為敏銳洞察力的特有表象。

1.4 耳部

雖在相關(guān)報告書內(nèi)出現(xiàn)“佩戴大耳”的提法、還見“耳頗大”的說明,似應(yīng)再作考量——為了上掛蒼鷹、下開仿佛耳環(huán)孔的空洞,該類組像最大的犧牲莫過于耳部了。按照人像常規(guī)比例,耳朵高度當(dāng)為頭部的1/3左右,況且觀肖家屋脊其他雕像上的比例掌握得還是相當(dāng)準(zhǔn)確的,同屬石家河文化的荊州棗林崗遺址人像(WM4:1),亦可為參照(圖3),皆為耳部不見變形可視為常態(tài)[16]。而到了肖家屋脊W6:32 的耳部,它不得已承受著最大的“犧牲”:幾近極限的上擠下壓,被推到非常小的尺寸。而W6:14 更是完全處于被遮擋住。

圖3 棗林崗遺址人像WM4 ∶1

1.5 鷹體、與耳部位置關(guān)聯(lián)及寓意

較比圖4所示龍山文化的橫向鷹造型,肖家屋脊像將鷹體變?yōu)榱⑹剑b嵌在頭顱兩側(cè),顯示出與耳部所具的關(guān)聯(lián)性。W6:14 像耳部雖有耳洞尚見殘留,而此類組像的后續(xù),如西周時段的西安豐鎬張家坡17 號墓人鷹組像耳朵竟被完全割舍。推測其被“手術(shù)”去掉的背景,首先,立鷹雖收束羽翼,卻對人有著支配地位的彰顯。其次,與工藝可能也存關(guān)聯(lián),設(shè)計此處應(yīng)為飛禽最好盤踞地。耳朵未必一定完整地出現(xiàn)在雕像,其作用卻不可小視。在這類人、鷹二者合一組像中有著不可替代的使命——即為傾聽來自上天消息否?將飛禽釋作“傳達天意”的靈物,對準(zhǔn)人類耳部順理成章,原始人思維中的這一可能性想是存在。

可資參考的實例,見原始期西安半坡陶盆上《人·魚紋圖》上,被省略掉的人像耳朵位置,為靠近的魚唇所占據(jù),魚嘴對人耳,似在向人傳授自身量產(chǎn)的生殖秘術(shù)這點,為關(guān)注此像寓意的諸多學(xué)人所贊同。且后世的戰(zhàn)國湖北隨州擂鼓墩曾侯乙墓《儺儀圖》中,其儺師兩耳上方也見彎角形翼狀凸飾、耳垂大環(huán)的表象。還見漢代四川蘆山石馬壩墓所出石質(zhì)人像,幾乎為面部1/2 的耳朵的肆意擴大雖為夸張,但均為顯示其超能力聽覺的表象,暗含他等具有接收包括天庭等外界重量級信息的功能,且可延伸其持有者所具的相應(yīng)特技、特權(quán)[17]。

如果這一思路順理,進而勾勒雕像的寓意所在。就是人們對鷹隼肩負責(zé)任的企盼:期待上天的賜予,如良好天候、避開災(zāi)難、確保豐饒等恩赦的降臨。第一,然人類自身卻苦于不具與天接觸的機會、能力,只有委托生來具有如此本領(lǐng)的飛禽類,將民眾的祈念送達天庭。第二,其飛行就必然為雙向行為,因為還要將天意帶回人間,故而飛行體擔(dān)任承擔(dān)溝通上天、世間信使的職責(zé),想是這也構(gòu)成廣泛存在鳥類崇拜的源起之一。

而天意反饋到了人間,下一步的行動就要看W6:32 人·鷹組像持有者,即6 號甕棺葬墓主的行動了,其既然把握著W6:32 雕像的所有權(quán)、使用權(quán),于氏族部落則不是一般身份。似為又一信號暗含其中,只有此人才能“聽到、聽懂”,并傳達此等來自上天的消息。換言之,伴隨支配力的話語權(quán)、解說權(quán),就在此人手中掌握。后世同類如殷商時代,唯獨貞人可對卜辭行使解說權(quán)一樣,其人階層之高顯而易見。

如此扮相的企圖,旨在話語權(quán)與非話語權(quán)的區(qū)別:少數(shù)獲取凡人不具備的詮釋權(quán)者,也即變相霸權(quán)者形成的征兆或為開端。人·鷹組像的物主若為祭司類身份的話,當(dāng)會引導(dǎo)庶民的禱告程序,進一步獲取承認直至擁戴的一系列流程中,人·鷹組像符號、圖標(biāo)無疑起到催化作用。這類道具的指向提升了持有者權(quán)勢,也為諸多民族、民俗、考古學(xué)研究成果所揭示。

1.6 鼻形

寬闊,呈蒜瓣狀。似無特定的文化內(nèi)涵。

1.7 口部

獠牙極度外突,形同虎豹、野豬、雄獐類。自是頭像構(gòu)成的又一重點部分——企圖效法天際飛鷹的喙,或為地表猛獸的齒,有如安徽含山凌家灘的大型豬雕刻(07M23)[18]、同凌家灘所出玉質(zhì)豬(87M13:1)的獠牙表象。其寓意更加接近良渚文化的饕餮神人像盤在下方的鉤爪。不論極度外突的獠牙、還是鉤爪,都不是人類生來具有的器官,如此效法動物肢體,其意圖為模仿攻擊性強烈的食肉類猛禽、猛獸類煞是鮮明。

人類無論有多么銳利的牙齒,也抵不上鷹隼類的喙、野豬的獠牙。

人類不管多么能蹦善跳,一瞬過后地球吸引力馬上將其拉回地面。

而將飛禽形象安置在人耳上,拉近與鷹隼的距離達到附體作用,一旦邁入同類意識的借用范疇,便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混同一起、力量徒增。與儺戲巫師行驅(qū)鬼的前提,多依扮裝“取之道”的做法相似——用鬼形狀面具遮掩住自己平和的顏部,造就形同惡鬼般的兇顏,將霸者制服對手的利器移植到人面上,實現(xiàn)了意念層面的“完善”。

而破壞、改變的原有人體的一部分,正是填補人類自認缺陷的一種無奈的努力,以期達到形同猛禽強烈的恐嚇效果,甚至同等于動物界霸主,對草食動物撲殺也是人類重要的食源。人·鷹組像頭頂部、耳部,尤其是口部的設(shè)計,其巫符般的象征部位,折射出與動物界鷹隼同等的強悍。當(dāng)是性格兇殘的猛禽,喙部銳利且爪部強勁而擅長抓捕、撕咬獵物的本能,與人類所仰慕而生出的形象靠攏,“同化”企圖的模擬。

此外,體態(tài)輕盈、飛行無聲而突然發(fā)起攻擊的高效率的撲食性,又被稱為“鷙鳥”先秦兵書《六韜》絕贊:“鷙鳥將擊,卑飛斂翼;猛獸將搏,弭耳俯伏;圣人將動,必有愚色?!盵19]的隱忍式攻擊法也為人類所欽羨。人·鷹組像與饕餮紋構(gòu)圖的不同是,前者指向天際,后者面對前方。與饕餮那不變的猙獰相比,組像更多的是凝視表現(xiàn),也許取自對發(fā)動突襲前,蓄而待發(fā)這一最為恐怖瞬間的感悟。

2.組像所見的普遍意義

2.1 人·鷹組像寓意

薩滿等多具有原始性質(zhì)的宗教里,用于祈禱儀式的面具多被賦予特定的意義。三星堆青銅人面具掌控者的巫師,也作為庶眾臣服、古蜀國祖先精神傳承的領(lǐng)袖,指導(dǎo)人們在未知的世界里得到神靈的護佑,完成驅(qū)退洪澇、干旱等生死攸關(guān)的課題。面具的主題性最為率直、突出。

無論薩滿關(guān)聯(lián)或三星堆所出面具,盡管手持、佩戴、托舉、放置不同方式,其作為標(biāo)志物的指向意義大多一致。本課題中權(quán)且喚為“石家河巫師”即W6:32 人·鷹組像的物主,都執(zhí)掌著宗教問疑、問詢者的道具,其功用也不例外。這等特殊人物于部落里,為民眾公推與“不可視”(實則為誰也看不見的)神祇對話的代表者出場,其程序之一可能就是率先登臨祭壇。

與石家河文化頗多相似點的凌家灘文化遺址的發(fā)掘表明:“祭壇建在凌家灘聚落中心的最高點,而且獨立于居住址之外。從居住址向北到祭壇高差達13 米,相距約500 米?!盵20]往往祭壇的所在位置要在地面較高位置,諸如金字塔等,更為北非、中東、中南美的遠古高層建筑實例所證,人們總是如此而試圖在距離上更加接近天際。

盡管如此,人所不具備飛翔能力的致命弱項,透過人、鷹合體造型,傳達出的暗碼也許是,只要有鷹出現(xiàn)其中難題就告解決了。

見安徽亳州蒙城尉遲寺所出的站立在筒形造型物頂部飛鳥,既是禽物常居的棲息位置,似也可視為“向天、攀天”一類動態(tài)的間接表象。還有凌家灘6 件手指上方的巫師類造像、相伴所出的祭奠物件,發(fā)掘者推斷的“(凌家灘)祭壇和玉人的出現(xiàn),標(biāo)志著氏族社會由神權(quán)向王權(quán)過渡。”[21]那么為什么人攀附禽體、鳥的張揚、示以敬天就是神權(quán)向王權(quán)過渡的標(biāo)志呢?

肖家屋脊人·鷹組像造型,也許能成為答復(fù)這一問疑的參考:含有迎神譴靈性質(zhì),巫師生前獨自裝配的道具,死后攜入墓葬,庶民是難與共用的。越具單一性特用品的掌控,越能表明享受者的權(quán)勢所在。尉遲寺、凌家灘、肖家屋脊相關(guān)遺物時段相近,均屬新石器晚期,且地望相連更兼共有的稀少性,視為同一社會階段、同處江淮流域的聚落,發(fā)展到一定時段的特有文化現(xiàn)象。

王銀平言:“從石家河文化早期的墓葬內(nèi)隨葬品方面就可以看出。其權(quán)力往往趨于集中化,此時集權(quán)力于一身的所謂‘族長’就會通過一些方式,以顯示或維護他的神權(quán)。這樣祭祀活動就必不可少,這樣在這個時期出現(xiàn)專門的祭祀活動區(qū)就顯得格外正常?!盵22]分辯該地域村落形態(tài)、社會結(jié)構(gòu),其中重要的切入點之一,就是“顯示或維護他的神權(quán)”的職司掌控方式了——肖家屋脊該人·鷹組像,凌家灘所出雙翼似為豬首造型的玉質(zhì)鷹,均為邀請動物參與的,神權(quán)法器圖標(biāo)性質(zhì)的物證否。

不寧唯是,石家河文化的鄧家灣12 個、肖家屋脊最多43 個刻畫符號的發(fā)現(xiàn)。尤其肖家屋脊多為一件器物只見一字,以單體形式表現(xiàn)其符號功能,兩劃至十余劃不等,刻寫在陶尊腹部上方這一特定位置為主[23]。它是否昭示了器物的所有權(quán),更以階層、階級已經(jīng)衍生的社會階段的界標(biāo)了呢。由大汶口符號文字、陶寺觀象臺解析天文學(xué)起源的徐鳳先注意到“在屬于石家河文化的肖家屋脊遺址中,也出土了類似(大汶口)的符號?!盵24]原始社會晚期的階段特點,為各種相仿現(xiàn)象的萌生提供著實證。

2.2 上天與民眾的觸點

王蘋言:“婦好墓出土綠松石人鳥合體像(M5?377),或亦表達人能夠像鳥一樣飛翔的意愿。四川成都金沙遺址出土的1 件青銅龍首浮雕(2001CQJC?506),龍首張口露齒,上顎前端有兩個并列的倒鉤形牙齒,其后為一個兩側(cè)相向、鉤尖外卷的‘牙齒’,…均應(yīng)為表現(xiàn)飛翔的羽翼?!盵25]其談及的人鳥合體像、倒鉤形牙齒、龍首腦后的勾角,表現(xiàn)“像鳥一樣飛翔的意愿”“應(yīng)為飛翔的羽翼”等解析,可以視為人·鷹組像文化心理的殷商時代的延續(xù)。

從位置來看,人是核心而鷹為輔助的組像構(gòu)圖,既可稱“人·鷹組像”,按功用來講則可以倒置。鷹是主導(dǎo),其一招一式都能牽動全局,因而也可換言作“鷹·人組像”,鷹在上而人居下,況且制作者心目中的鷹為大、人為??;頭頂示意蒼穹,耳朵被鷹擠扁,牙齒模仿鷹喙;縱然人物五官為基調(diào),孰重孰輕卻一目了然。更兼以下涉及的“羽人”傳達到的文化信號,就是不附著“羽”人是永世也不得離地升天。抑或干脆把人省略掉,要想問尋天意只需鷹隼、燕雀即可實現(xiàn),即為題頭言及的“金鳥負日”中無須人的登場,也不妨礙上達天庭。

但,人們可以“派遣”飛禽去詢問天意,例《卜辭通纂》398 條“帝史鳳”、《殷墟小屯——文字丙編》117 條“翌癸卯,帝不令鳳?貞、翌癸卯,帝其令鳳”等所記,如王文清“都是對這種神靈馭使鳥的形象寫照”[26]的見解。而上天是否關(guān)心人間事?上天能否感知人間動向?這種思慮許是不必要的,古人認定天際神靈會給予人間反饋,甚至及時并準(zhǔn)確的。如《尚書·酒誥》所記“庶群自酒,腥聞在上。故天降喪于殷,罔愛于殷,惟逸。天非虐,惟民自速辜?!敝小靶嚷勗谏稀钡摹吧稀敝v的就是天的感知,意在揭示殷人嗜酒無度而招致“天譴”的因果關(guān)系。上天不單察覺人間的異常且會加以懲示。商亡國悲劇起因在于“天降”,《尚書》的解釋是為貼切。

2.3 羽人并墓主

頭戴射線狀冠帽的凌家灘人像、頭頂為卷云紋環(huán)繞的肖家屋脊人頭像,間接喻示太陽,直接表示云朵均為指向上方天界。人類在開發(fā)出人、鷹合體雕像等之余,對晨起飛鳥騰空、消隱,日暮回歸巢居的欽羨,進而促成了先民們的移情思考,試圖更加接近禽類的動向,就是裝扮為羽人去模仿飛翔行為。既是人類主觀意圖強烈的展示,也為終究不能與鷹隼結(jié)伴同行的沮喪、無奈。于是將面具戴在臉頰、把羽翅安裝到軀體,也成為權(quán)勢者獲取有別常人標(biāo)識的心理因素所致。

經(jīng)久不衰的羽人儺戲在原始社會已經(jīng)萌生——肖家屋脊中部偏西祭祀?yún)^(qū)內(nèi)灰坑里,出有一件灰質(zhì)陶罐,于腹部刻畫著一羽人形象,并非我們慣常所見的羽毛裝置在背部,而是插在頭部。不管貼附人體的哪一部位,先民攀比飛禽,最為質(zhì)樸的試飛意圖還是明確的。

如同W6:32 墓主一樣,抑或就是其本人形象的羽人像,兩臂平伸,右手執(zhí)有直柄仿佛為鉞形曲線狀的兵器,可能意在說明此描繪人物的地位顯赫。是祭祀主持者,還是兼或部落首領(lǐng)類?另,為何刻在陶罐上呢?想為彼時不具有將多個內(nèi)容,即意圖表現(xiàn)的輕質(zhì)羽毛、展開的臂膀、長柄兵器匯集于一處的立體雕塑能力,只能去依賴平面的刻畫。

這類“鷹舞”演出圖卷每每在各地被發(fā)現(xiàn),而其演出狀況至今仍常見于草原生活區(qū)。

3.來龍與去脈

3.1 大汶口文化的南下

1992年杜金鵬提出,河南大汶口文化潁水類型“其觸角向西達到秦嶺腳下,向南則進入江漢地區(qū),甚至渡越長江直抵江南?!薄皾}水類型滲透到了屈家?guī)X文化之中。屈家?guī)X文化的缽形盉、高柄豆、缸等,與穎水類型同類器物比較接近。其‘瓶形器’口上所飾圓形、三角形鏤孔是大汶口文化的典型紋飾。潁水類型繼與江漢地區(qū)的屈家?guī)X文化產(chǎn)生交流之后,又與這里的青龍泉三期文化發(fā)生較密切的關(guān)系。某些青龍泉三期文化墓葬中用豬下頜骨隨葬,墓主人施行人工拔牙等習(xí)俗,與大汶口文化之習(xí)俗相同;青龍泉三期文化中的長頸壺、高柄豆、寬肩壺,應(yīng)當(dāng)與潁水類型的Ⅰ式長頸壺、Ⅲ式高柄豆、Ⅱ式寬肩壺有承傳關(guān)系?!盵27]

1993年杜氏歸納石家河文化特質(zhì),提出“有材料表明,山東龍山文化的神靈形象,是秉承自大汶口文化,因此,受到大汶口文化影響(無論是直接地還是間接地)的石家河文化,產(chǎn)生出與山東龍山文化類似的神靈形象,當(dāng)不無可能。另一種可能性是,石家河文化A 類玉神像原本就是山東龍山文化之物,后來通過某種形式的接觸與交往,傳入石家河文化中。”[28]頗具說服力的杜論,啟迪著我們對肖家屋脊“來龍”的認識。近30年的石家河文化研究表明:組像的源起為山東龍山文化,經(jīng)由中原龍山文化至湖北石家河文化的傳播路徑大概不錯。觀摩肖家屋脊組像的構(gòu)圖、布局,于龍山文化時期已然基本奠定。如山東日照兩城鎮(zhèn)玉圭、臨朐西朱封M202玉冠飾紋樣,均屬有效的說明。

3.2 組像的沿襲

而其去脈何在?盡管肖家屋脊人·鷹組像的傳承中存在著缺環(huán),但是它并沒有隨著石家河文化的消亡而湮滅,其承繼關(guān)系依舊在延續(xù)。屈家?guī)X文化、二里頭文化、商文化遺存中都見反映,甚至其圖像符號直抵漢代的現(xiàn)象也可追尋到[29]。

分為兩階段加以敘述,第一階段為漢前。

原始時代:

而據(jù)“柳林溪一期遺存要晚于城背溪文化”[30]的湖北秭歸柳林溪遺址所見“石雕人像1 件(T1216 ⑥:83)。黑色,圓雕人像。蹲坐于圓形石盤之上,雙肘支膝,炯目張口,……頭頂有雙冠?!保?998年發(fā)掘)其所言“雙冠”造像,為人·鷹組像類似物可能性頗大。這點在辨識作業(yè)中不得輕視,因同屬石家河文化輻射圈、更處近鄰的組像存在關(guān)聯(lián)因素很是自然。

此外,浙江杭州余杭區(qū)反山12 號墓玉質(zhì)鳥的“神人獸面”圖,近于人面為主體的饕餮紋(兼或人·鷹組像)的獸面、人、禽足構(gòu)成,也呈倒置梯形,因其布局稍事繁復(fù),不似人·鷹組像單一造型可列入?yún)⒖碱悺?/p>

而以下實例,于肖家屋脊形制的人·鷹組像構(gòu)圖最為接近:

商代:陜西西安老牛坡41 號墓出土“牛頭形飾3 件。標(biāo)本M1O:8,正面中間有棱線突起,雙角巨大,兩端上翹,咧嘴,豎目,露齒,以中脊為鼻,兩耳較小,略向后傾,額上部附一小型獸面飾,……小孔兩個,似用來穿系固定。高17.4厘米、寬18.4厘米。M41亦出土兩件,形制相同。唯額頂突出長方形銅片,與M10:8 稍異。1963年在陜西城固亦出土多件此類牛頭形銅飾?!盵31]被釋為“牛角”者夾“正面中間棱線”,而棱線上端作者僅以“額上部附一小形獸面飾”稱呼未必合適。當(dāng)為此人·鷹組像的鷹喙,而被視為牛角的,則為展開的雙翼的造像基本,與肖家屋脊組像基本構(gòu)圖無異(圖4)。

江西新干大洋洲墓的面具,“神人獸面形飾1 件(標(biāo)本633)。……中部兩側(cè)有突扉棱和兩圓孔。頂端平齊,兩側(cè)內(nèi)勾,成兩卷角。正面中部偏下刻神人獸面紋,頭頂橫刻平行陽線四條,其上豎刻稍向外弧的陽線十一組,直至器體頂端,形似羽冠。整體和正面紋飾猶如個戴著卷角高羽冠的神人?!盵32]與前述老牛坡41 號墓出土者大同小異(圖5)。

圖5 人·鷹組像的傳承圖示

裘士京、陳震著文《三星堆青銅頭像和石家河玉面人像——從三星堆青銅頭像看三星堆文化的來源》,提出“像的來源很可能是從石家河文化的玉面人像中演化而來”的觀點。[33]結(jié)合安徽阜南小潤河龍虎尊造型、紋飾的審讀,同樣現(xiàn)身于三星堆等現(xiàn)象,為長江中下游文化逆流而上的可能性存在暗碼提示(圖5)。

西周時期:陜西長安張家坡17 號墓出土,“玉獸面1 件(MI:701)?!F面平頂,兩角卷曲,陰線雕出圓目、鼻、口、巨齒,兩側(cè)有卷曲齒棱?!袃煽?,可供串系。高5.2 厘米、最寬處4.1 厘米、厚0.6 厘米?!盵34]

而山西曲沃羊舌村,出有稱為“神人面像”者1 件(M1:88)。“整體造型為神人面部,正面浮雕,背面陰刻。有‘臣’字眼、大獠牙、隱地凸起的陽紋。高6.75厘米、厚0.6 厘米?!盵35]

皆與原始期相仿理念為背景的人·鷹組像的后繼。

春秋早期:河南光山黃君孟墓里,見“玉雕人頭1件(G2:27B107)……高3.8 厘米、寬2.5 厘米、厚1.8厘米。圓雕,頭戴冠,雙耳處有兩孔,頭頂也有兩孔相通。黃褐色玉?!盵36]同墓里圖二七G2 出土玉器線圖所示的8-24,為報告書喚作“獸面玉飾”,卻與肖家屋脊人·鷹組像別無二致,尚可引列舉者:9、10、11、17、19、20、24,均呈反向梯形、皆為人·鷹組像的體、貌同一實例。[37]

第二階段為兩漢。

源自石家河文化的人·鷹組像延續(xù)到了漢代,是本文期待的共識。

屬西漢晚期,湖南溆浦馬田坪63 號墓出土的滑石獸面像,為一同宗同祖表象的重要例證。西周以后看似近千年該造像類型的斷環(huán),實際上由漢代人作品曾為銜接。是否依舊具有同等宗教性質(zhì),為什么時隔之久再度復(fù)蘇,其背景何在。如若不是傳承,如此繁復(fù)造型豈能心有靈犀,如出一轍?這無疑是作為課題存有探究的必要(圖5)。

報告書稱其為“獸面”,——“獸面十二件。均由一塊厚1.6 至1.9 厘米的滑石板雕刻而成,形象大體相同,細部稍異、面貌猙獰。頭上有雙角上翹(按:此處即為變形鷹體),大口,無下頜,露牙,圓形鼓眼,雙耳,鼻和雙眉鼓出。在鼻梁兩側(cè)、耳或面部,留有圓形穿孔……”[38]除缺少下頜部、飛禽移至額頭部,濃郁地保持著肖家屋脊造像的基本構(gòu)圖,尤與西安老牛坡41號墓出土者宛若一物(圖6)。馬田坪63 號墓發(fā)掘者在其文小結(jié)處言及“獸面除在溆浦出土外,在常德的東漢墓中也亦有發(fā)現(xiàn)……”[39]

圖6 湖南溆浦馬田坪63 號墓滑石獸面

希冀更多相關(guān)資料的面世,將促進認知的深化。

(附圖說明:圖1、2、3 為筆者改繪以突出重點。圖4 引自西北大學(xué)歷史系考古專業(yè)《西安老牛坡商代墓地的發(fā)掘》,《文物》1988年6 期。圖5-1、3、4、6 引自王青先生《試論早期中國幾種裝飾神靈形象的組合式玉器——從山西羊舌晉侯墓出土的一件遺玉說起》,《中原文物》2018年4 期。另見同氏《遠方圖物 早期中國神靈考古探索》,上海古籍出版社,2019年10月。圖6承蒙北京大學(xué)考古文博學(xué)院鞠榮坤先生精心改繪將原圖清晰化,值此深表誠摯的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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