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宗懷
我的家鄉(xiāng)有很多種鳥。我認(rèn)識的鳥兒也越來越多,不再僅限于烏鴉、喜鵲、麻雀之類了。這是荊山腹地的一個小縣城,位于荊山之北?,F(xiàn)在我所居之城,幾乎天天都可以看到鳥。鳥兒如人類一樣,是自然界的一員。家鄉(xiāng)的天空、大地、山谷、河流、樹林、房舍,家鄉(xiāng)的春光、秋色,顯然是一個適宜鳥類生存的環(huán)境。在這里,鳥兒全然是任性的、縱情的,與人們?nèi)谇⑾嗵?。如果鳥兒在某天猝然從林子消失了,我想,家鄉(xiāng)的人們一定會感到非常寂寞。
縣城雖小,街道上的香樟樹卻異常地高大繁茂,大多的樹高超過五六層樓房。春分之際,天未亮,“啾——啾——啾”“咔——咔——咔”“嘰——嘰——嘰”的鳥聲便鉆進屋子,如少年般清朗的聲音,又如悠長的呼哨。細(xì)聽,似小女孩細(xì)碎嬌氣的抱怨,又似老者的指責(zé)。這些聲音像是很多鳥兒發(fā)出的,也像是一只鳥兒發(fā)出的。循聲細(xì)看,是烏鶇立足于枝丫間鳴叫。烏鶇的身形并不美麗,全身黑色,只有嘴是黃色,眼圈也是黃色,很多人不知道它的名字,經(jīng)常把它誤認(rèn)為是烏鴉。其實,它的身形比烏鴉要小一半兒。烏鴉的叫聲粗糲而又嘶啞,烏鶇就不一樣了,叫聲清脆婉轉(zhuǎn),百變多樣,被稱為“百舌鳥”。每個清晨,它總是用清澈而又花樣百出的聲音,慢慢地叫出云彩,叫出陽光。
自我在街道邊的香樟樹上發(fā)現(xiàn)烏鶇后,只要抬頭在樹間搜尋,總能見到它。烏鶇似乎已適應(yīng)了城市中熙熙攘攘的人群,對于車水馬龍的道路也不敏感,常單獨在樹間、草地上尋覓昆蟲、漿果,見有人走近,才迅速飛到樹上隱藏起來。烏鶇與人們有著極深的淵源,很早就出現(xiàn)在文學(xué)作品中。詩人王維曾專門創(chuàng)作一首《聽百舌鳥》:“入春解作千般語,拂曙能先百鳥啼。萬戶千門應(yīng)覺曉,建章何必聽鳴雞。”唐代詩人杜甫則揮筆寫下《百舌》:“百舌來何處,重重只報春。知音兼眾語,整翮豈多身?!眲⒂礤a的《百舌吟》堪稱佳作,“笙簧百囀音韻多,黃鸝吞聲燕無語”“舌端萬變乘春暉,索漠無言蒿下飛”。這些詩人雖風(fēng)格不同,卻都提到烏鶇的一個共同點,那就是婉轉(zhuǎn)多變的叫聲。生活中,有時難免疲憊不堪,甚至灰頭土臉,但一覺醒來,聽見烏鶇婉轉(zhuǎn)動聽的鳴叫,沉浸在它的聲音里,就會感覺到清新的一天充滿歡喜。
由烏鶇,我相繼認(rèn)識了紅尾鶇、紫嘯鶇、懷氏虎鶇、灰頭鶇,還有中國特有的寶興歌鶇。雨水時節(jié)的一天清晨,我在紫薇廣場林中草地上看到一只鳥,這只鳥與眾不同,不大不小,上體是橄欖褐色,眉紋是棕白色;下體是白色,密布圓形黑色斑點。穿梭在灌木叢中尋食,我小心翼翼地靠近觀察,拿起相機正準(zhǔn)備拍攝,它突然躍起,飛到一棵桂花樹上。我貓著身子再次靠近。這只鳥落于側(cè)枝上,雙眼炯炯有神,盯著前方,一動不動。我一連拍了好幾張照片。回家上網(wǎng)一查,原來是寶興歌鶇。寶興歌鶇竟然出現(xiàn)在家鄉(xiāng)的山山水水間,實屬罕見。我想,能在家鄉(xiāng)的公園里拍到寶興歌鶇,起碼說明家鄉(xiāng)的生態(tài)環(huán)境越來越好,鳥種越來越多。
身形較大的白頰噪鹛看上去,既有幾分樸素,又有幾分俏皮,更有幾分機靈。一來就是好幾只,動靜大,在樟樹間竄來竄去,或是落在草坪里,把枯葉翻得嘩啦啦地響。它們專注地找吃食,根本沒把周圍的人放在眼里。
太陽從東山升起,光色嫩黃,如晨開的南瓜花,羞赧而明黃。起身出門,鳥兒影子多了起來,滿眼的歡喜。大的、小的、黑的、白的,開始了工作前的運動。它們像清晨河邊跑步、練劍、打太極的人群,有的在空中你追我趕,展翅翱翔;有的穿越街道,劃過一道美麗的弧形;有的躲在樹葉叢中,跳動不停。
清清亮亮的早晨,鳥聲撕開蒙蒙薄霧,街道格外純凈,晨練的人步履輕盈,雙臂舒展,像靈動的鳥兒奮起欲飛。
一棵果實累累的柿子樹能夠引來多少鳥兒?工作單位庭院這棵高大繁茂的柿子樹上,從清晨到黃昏,無以計數(shù)的鳥兒來來往往,它們在樹上吃柿子、小憩、抖被雨水打濕的羽毛、捕捉樹上的小飛蟲。
樹上的??褪屈S臀鵯,數(shù)量比麻雀還多。黃臀鵯常常棲于枝頭的頂端,一落就是三五只。嫩枝似乎難以承受它的重量,搖搖晃晃。鳥兒如醉漢,悠悠蕩蕩唱著曲兒。一只鳥兒直沖天空,另一只鳥兒便緊隨跟上,兩只鳥兒在空中散開翅膀,追逐嬉鬧,纏繞飛舞,剛回到枝頭,另一對鳥兒又沖向了天空,很少看到它們進食,感覺它們就是來“秀恩愛”的。常有珠頸斑鳩藏于枝柯間,不細(xì)看,很難發(fā)現(xiàn),拿相機拍照,拍上半天,人家就一個姿勢,有些寡然無味。等到另一只斑鳩飛來,好像在一起嘀咕了幾句,隨之一起飛去。領(lǐng)雀嘴鵯和綠翅短腳鵯來得比較勤。領(lǐng)雀嘴鵯的羽色艷麗,鳴聲婉轉(zhuǎn),在樹上梳理羽毛,追逐打鬧,翻飛跳躍,很是熱鬧。小滿過后,柿子樹葉子濃密寬展,柿果似圍棋子,已密密麻麻從樹枝里鉆出,滿樹的綠色,幾乎看不見枝干。有鳥聲在枝間“啁啾”,仔細(xì)觀察,原來是極小的黃腹山雀在枝間不停地躍動。鳥兒小葉片大,鳥身上的顏色淡,往往是只聞其聲,不見其形,只有它在跳動時,才能睹其真容,畫面尤其美。有那么幾天,金翅雀常常借柿子樹歇息。它大小似麻雀,扇動著金燦燦的翅膀,站在樹梢的高處鳴唱。嗓音甜美,歌聲清脆動聽,帶著金屬的質(zhì)感,先是拉出一個高音節(jié)的長長的“吱……”音,跟隨發(fā)出“嘀鈴鈴鈴”的顫音,哨子般的歌聲讓人回味。盛夏之際,忽然發(fā)現(xiàn)金翅雀好似銷聲匿跡了一般,我一度懷疑它是冬候鳥,后來才發(fā)現(xiàn)它們都低調(diào)起來,隱于繁枝下安靜地生活。
站在柿子樹下一睹鳥兒真容是件不易的事。唯黃鸝鳥飛來歇息,耀眼醒目,總能看得見?!皟蓚€黃鸝鳴翠柳,一行白鷺上青天”,讀這首詩時,我尚年幼,便知有一種鳥名黃鸝。后來,我又讀過很多關(guān)于黃鸝的詩,“漠漠水田飛白鷺,陰陰夏木囀黃鸝”“映階碧草自春色,隔葉黃鸝空好音”“獨憐幽草澗邊生,上有黃鸝深樹鳴”,卻從來沒有見過黃鸝鳥。那天清晨,我早早地到了單位,跟往日一樣,習(xí)慣地圍繞著單位的庭院散步,柿子樹上忽然來了一只鳥。它的翅尖和眼部為黑色,背部、腹部是鮮亮艷麗的黃,非常耀眼??吹剿鼤r,我并不知道它就是黃鸝,只覺得它就像一只從童話里飛出來的鳥,美得令人陶醉,似乎不像是一只鳥,卻又實實在在是一只鳥。后來,我得知,那是一只黑枕黃鸝。它經(jīng)常在林地、農(nóng)田里捕捉昆蟲。
俗話說:立秋胡桃白露梨,寒露柿子紅了皮。熟透的柿子,泛紅的樹葉,遠(yuǎn)遠(yuǎn)望去,橙紅一片。至隆冬,樹葉落盡,樹上柿子如一盞盞紅燈籠,美不可言。冬日暖陽,柿紅耀眼,各種鳥兒來來往往,熱鬧非凡。麻雀、喜鵲、畫眉、山雀、白鹡鸰、松鴉、白頰噪鹛、啄木鳥等,紛紛登場。
最具觀賞的鳥當(dāng)數(shù)紅嘴藍(lán)鵲。
紅嘴藍(lán)鵲是一種體態(tài)美麗的林鳥,體背是藍(lán)紫色,尾羽頎長,尾端白色,嘴紅腳紅,儀態(tài)端莊,雍容華貴。時不時地從周邊樹林里飛來,三五只在柿樹枝間跳上跳下,尋得一枚熟透的柿子,張口叼上一大塊,兩翅平伸,尾羽展開,急速地向山中飛翔而去。
留幾個柿子給鳥吃。庭院里柿子無人采摘,一個冬季,全部留給了鳥兒。這株柿子樹,究竟住了多少鳥兒,除了柿子樹,恐怕沒有人知道。
柿子樹下,園林呈階梯狀鋪開。銀杏樹、樟樹、桂樹、石楠、茶花、月季、梔子栽植有序,亭臺、木欄、步道掩映其中,如幽深的秘境。鳥兒藏在枝中、草地,忽而在樹間,忽而在草地上尋找食物。
庭院里,鳥聲盈耳,不扭捏,不囂張,不牢騷,不敷衍。進進出出的人們,臉上漾著陽光般的溫暖。
早晨,天空一片碧藍(lán),濃霧在河中緩緩流淌,平和的氣氛混合著氤氳的水汽彌漫兩岸。沿堤岸步道行走,是件很愜意的事。
河水被橡皮壩切斷,形成梯級湖泊。白鷺成群,從濃霧里升起,在河谷上空不疾不徐地扇動著翅膀,來來回回。終于,在空中飛翔久了的白鷺,開始有意慢下來,遇有淺水處,停止扇動,落到石邊,三只、五只,相繼落下。隨即,橡皮壩下的淺灘里,探出一排細(xì)長的脖子,耐心地守候著,靜寂安閑,等待它們豐盛的早餐。白鷺臨水最是好看。站立的白鷺倒映水中,實與虛的結(jié)合,具體與抽象的結(jié)合,兩兩對照,令人頓生無限遐想。
河道成湖,小??便多了起來。起初,沿河兩岸的人認(rèn)為它是野鴨子,熟知的稱之“水葫蘆”,它身子滾圓,浮在水面上像個葫蘆。我拍了幾張照片,放到網(wǎng)上一搜,才知是小??。初次接觸“??”這兩個字,不知讀啥,也太難寫,總覺得怪怪的。后來才曉得“??”一詞用來形容走路不穩(wěn)的樣子,目睹了小??上岸后那踉踉蹌蹌的怪樣,便覺這名字起得實在是妙。小??是捕魚高手,看它漫不經(jīng)心地游動,猛地潛入水中,起來時,嘴里含著一條小魚,仰起脖子一口吞下,然后抖動羽毛,散去水珠。等待時機,再次扎入水中。小??“凌波微步”堪稱一絕。正當(dāng)你仔細(xì)觀察時,它竭力伸直脖子,抬起身子,扇動翅膀,雙腳踏著水面,疾速奔跑,“噗噗噗”地漂去好遠(yuǎn),身后只留一串水波。
白鹡鸰是河谷里最常見的鳥。它體形瘦長,嘴尖、尾長,羽毛是黑白兩色,落在那兒,尾巴上下?lián)u擺,飛行時一上一下地畫著波浪線,發(fā)出“嘰鈴嘰鈴”的叫聲,非常好辨認(rèn)。白鹡鸰不太怕人,喜歡在水邊淺灘處活動,疾速地跳躍、奔跑、搖動尾巴。河灘有了白鹡鸰,十分熱鬧。
溪水叮叮咚咚奏著小調(diào),兩岸楊樹、柳樹的枝條在溪流上搭起涼亭,枝條墜入水中,隨水流擺動。岸邊,蒲草、辣蓼子、水蒿蔥綠。蒲草舉著“蠟燭”,直挺挺地站立著,偶有翠鳥呆呆地立在上頭,紋絲不動。一群小鳥站在枝條上,抖落水花又扎入水中。河谷里,看到最大的鳥當(dāng)數(shù)蒼鷺。它身高接近1米,嘴長、頸脖長,腿也很長,羽毛是蒼灰色,立在河水中,很容易辨認(rèn)。蒼鷺喜歡獨來獨往,有時混在白鷺中,也總是與其他鳥兒保持一定距離,立在那兒,伸長脖子,目視前方,半天不動,雕塑般肅穆。那份孤傲,那份寂寞,總讓我心生敬佩。立在水中一動不動的蒼鷺究竟在做什么?我也一動不動地觀察它。原來它是守株待兔的高手,在等候過往魚群。獵物一旦出現(xiàn),它便立刻伸頸捉了。當(dāng)我大著膽子靠近它時,它也是不緊不慢地扇動著寬大的翅膀,脖子后縮,腿腳繃直,優(yōu)雅地飛去。
鳥兒是大自然的精靈。在河溪里觀鳥,許多鳥都認(rèn)識了。白腰草鷸、長嘴劍鸻、褐河鳥、翠鳥、沙錐、黑水雞、白冠燕尾等,都是在河溪里認(rèn)識的。河溪里有這么多鳥兒,是我沒有想到的。原來那種污水泛濫、沙石翻挖的景象不見了。兩岸山中,草木蔥蘢,郁郁茂繁,蟬噪林靜,鳥啼山幽。河邊,一株大柳樹上,坐滿了珠頸斑鳩。
面對大自然,肅立河邊的我,沒覺得單調(diào),沒覺得孤單,融入其中,仿佛自己就是一棵樹,一只鳥,只有敬畏。自然是書籍,那些熟悉又陌生的鳥來來去去,不知疲憊,我們知道的又有多少呢?我想,我所能回報的,只有洗凈兩耳,擦亮兩眼,傾情諦聽,仔細(xì)觀瞻,行走在光陰深處。
荊山腹地,山埡上、坡埫下、林川里、河灣邊,一個村百十戶,散居其間。村子里,農(nóng)戶越來越少,草木越來越茂盛,鳥聲越來越響亮。
農(nóng)事中割麥插秧的時候是最忙的。麥子熟透,得趕緊收割,還得趕緊搶季節(jié)犁地插秧。越是忙,鳥兒叫得越是歡。“豌豆拔過,割麥插禾。”這鳥,清晨便鳴,好像在催促人們趕快下地干活;上午、下午依然連綿不絕,好像在提醒人們不要懈??;到了晚上,它還在叫,“快快割禾”,生怕有人誤了農(nóng)事。大多的時候,叫著“布谷……布谷……”聲音由遠(yuǎn)而近,像從悠遠(yuǎn)的山谷傳來,而又由近及遠(yuǎn),余音在天際間,久久回蕩。婉轉(zhuǎn)的聲音里,沾著晨露,帶著泥土的芳香,聽了,似乎嗅到了風(fēng)中那濃郁的麥香。童年,一到麥?zhǔn)?,總跟著大人在田間撿麥穗。烈日當(dāng)空,麥浪翻滾,勤勞的農(nóng)民,頭頂草帽,脖子上搭條毛巾,揮汗如雨。那豐收的場景,那遠(yuǎn)去的歡笑,只在記憶深處重逢。現(xiàn)在,村莊漸漸消失了,村子里的人也漸漸消失了,土路變成了水泥路,耕牛換成了拖拉機,鐮刀、簸箕、叉耙、石磙已派不上用場,唯布谷鳥依然嘹亮地叫著:“布谷、布谷”,聲震八方。對于布谷鳥,我既熟悉又陌生。一次觀鳥,聽聞布谷鳥鳴叫,端起相機,拉長鏡頭,拍下圖片,而后整理圖片細(xì)看,其身形仍然模糊不清。想近距離觀看布谷鳥,真的好難。布谷鳥又稱杜鵑,與其相關(guān)的傳說和詩文頗多,常見的有大杜鵑、小杜鵑和四聲杜鵑。
小鳥依林而居,與人為鄰。村莊周圍,栽有果樹,種有莊稼,興有菜園,養(yǎng)有牲畜,百鳥競相棲息,鳥聲無處不在。常見的喜鵲、麻雀、烏鴉、燕子自不必說,難得一見的金翅雀、松鴉、灰椋鳥、黑顏鳳鹛、斑姬啄木鳥漸漸多起來了,就連孤獨的伯勞也時常遇見。
最早認(rèn)識伯勞,是在樂府詩中:東飛伯勞西飛燕,皇姑織女時相見。每年都見到燕子,可伯勞沒有見過,也許見了也不認(rèn)識。去年秋,我開始用相機拍鳥,有天去上里等紅腹錦雞,紅腹錦雞沒來。田邊一株香椿樹,樹葉落盡,僅余枝干,光禿禿的枝頭落有一鳥,頭大尾長,背棕紅色,黑色的翅膀搭配長尾,像穿了一件莊重的禮服,非常漂亮。用相機拉近鏡頭,眼睛又黑又亮,喙又粗又壯,腳爪有鉤;嘴里含著一只蚱蜢,停在枝頭不動。蚱蜢還在掙扎,過了片刻,待蚱蜢完全不動彈了,這只鳥才將蚱蜢吞進肚里。然后,快速地扇動兩翅,向空中飛去,轉(zhuǎn)了一圈,又落到原處,東張西望,搜尋獵物。查了資料,才知它叫棕背伯勞,有“小猛禽”之稱。后來,又見了幾次,對它的了解更深入。它總是孤零零地出現(xiàn),或立于枝頭,或站在電線上,也不喜歡鳴叫。聽聞了一些關(guān)于棕背伯勞捕殺獵物的故事,印象最深的是說如果獵物過大,它會將其掛在有刺的樹枝上撕著吃。吃不完,曬成肉干,餓了再食。如此兇殘的吃相,我沒見過,真實與否,不得而知。除了棕背伯勞,我還遇見過紅尾伯勞和牛頭伯勞。
炎炎夏日,驕陽似火。聒噪的蟬聲從綠蔭中傳來,一波接一波,吱吱的長鳴蓋過鳥聲。鳥兒似乎都躲了起來,時常只有清晨和傍晚才可見到。狗尾巴草果熟籽實,穗兒搖曳不止。山麻雀鉆入草叢,鬧得更歡,啄得更響。人走近狗尾巴草,驚得成群的山麻雀從草叢中飛起,然后“簌”的一聲如雨點般又落入遠(yuǎn)處的草叢中。
田野里頻頻出現(xiàn)的是俗稱為“野雞”的雉雞或竹雞。它們時常結(jié)伙,在田間地頭,甚至在山路旁,在灌木叢間昂首巡視,或從坎邊滑翔而過。在你窺視間,它似乎已發(fā)覺了你獵奇的目光,轉(zhuǎn)身便隱入草叢里,或“呼啦啦”飛走。很多時候,你可以遠(yuǎn)遠(yuǎn)地看見,它們慢條斯理地行走在田野里,走一路,扒一路,一路走,一路吃。若在清晨,你總能聽到“噓嘰嘰,噓嘰嘰”的叫聲,洪亮悠長,氣韻充沛,節(jié)奏不亂。尋聲搜尋,竹雞隱于草叢間,在求偶?在約會?始終是個謎。遇見“外敵”,雄雞撒開翅膀,昂起頭,憋著怒氣,挺起前胸,頂過去,喙嘟嘟地啄下去,直到另一只竹雞倉皇而逃。
自愛上拍鳥,立版的鳥兒我拍了上百種,飛版的鳥兒也拍下幾十種。鳥的數(shù)量如此之多,為何我們很少看到鳥窩。有些鳥有窩,有些鳥不需要窩,大多的鳥只在繁殖期和育雛期才筑巢建窩。而我們?nèi)祟?,有的家庭購了一套又一套房子,深深地把自己束縛住。天高任鳥飛,鳥兒活得瀟灑自在。
我的家鄉(xiāng),鳥兒實在多。盡管我是個“菜鳥”級別的觀鳥人,當(dāng)我將心貼近自然時,開始用新的視角看鳥類,周邊的鳥,它們的名字、它們的生存智慧、它們之于人類的作用,便會勾起我凝思。面對自然界的萬物,我依然保持一顆好奇心,走進真實的自然里、時光里、內(nèi)心里,心里頭總有一群鳥兒正展翅飛翔。它們由遠(yuǎn)及近,又由近及遠(yu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