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
極夜了,一室燈光,如琥珀色的固體,里面有我,和一只蜷貓,深睡如嬰。
睡貓被什么忽然驚醒,用目光去捉。原來是雨,輕輕悄悄在叩窗。沒有滾滾雷聲鳴鑼開道,春雨的腳步很靜,靜到只能先被一只貓發(fā)覺。想起這日是春分,明白夜色中有春客到訪。我始終沒有起身,一場春雨落在耳中。聽覺開始潮濕,空氣水淋淋的,夜也是水淋淋的。
細(xì)雨,在玻璃窗上散步,一滴雨點(diǎn)踩進(jìn)另一滴雨點(diǎn)的腳印里,趴在玻璃上往屋里看,看累了,雨珠又滾落下去。春雨有任在身,要去造訪春草大地、春樹森林、風(fēng)把春天喊來,其實(shí)是一句“空頭支票”,全都丟給春雨去兌現(xiàn)。可春雨也實(shí)在好性子,不急不慌,路過人的日子,張望一下,路過動物的日子,也要看一看,趁便把日子洗刷一番。
這場春雨,很解人,天明已停,路人不必慌亂奔走。窗外欄桿下,幾點(diǎn)雨珠亮晶晶的,看對角度,可以光亮奪目。一夜春雨,把天地都洗過,留下一個清清爽爽的早晨就悄悄走了。
每場雨后,都有一個把世界打掃得干干凈凈,不聲不響離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