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陳以和

在寶應(yīng)縣西安豐鎮(zhèn)南首紅楓園內(nèi)的“蘇中革命歷史紀念館”展柜前，時常人頭攢動，參觀者傾身細看一張新四軍52團的“欠條”。這張不平凡的“欠條”，雖已發(fā)黃并稍有破損，但“欠條”上的字卻清晰可見。如今，“欠條”又變成了“借條”，這其中有哪些不為人知的故事？事情還要從頭說起。

1943年春，新四軍52團一部駐扎在安豐區(qū)宥城鄉(xiāng)境內(nèi)，這里靠近涇口、車橋據(jù)點，環(huán)境險惡，我方力量薄弱。當時的52團政治處干事程特青奉命到這兒開展工作，他一到宥城就走村串戶，訪貧問苦，召開各種座談會，了解各方人士對新四軍的看法。因新四軍到這兒不久，很多人不甚了解。程特青是以“黨代表”的身份出現(xiàn)在老百姓中的。他深深地懂得:他的一言一行代表著黨的形象，他的一舉一動代表著新四軍的形象。他還特別教育每一位新四軍戰(zhàn)士，絕不能做有損黨和新四軍形象的事。

這年春天的一天，快到午飯的時候了，管理員跑來向程特青匯報，他們駐地的飯沒有燒“透”，還缺一點點燒草。程特青帶著管理員找到了時任鄉(xiāng)長的高尚志，并向他說明了來意，高鄉(xiāng)長說:“小事一樁，隨便到哪家拿一捆草就行了?！笨墒浅烫厍嗪苷J真地說:“這可不行，新四軍不拿群眾一針一線，還是把草稱一下好！”于是，高鄉(xiāng)長帶著管理員到了馬維駒家，向馬維駒老人稱了5斤燒草，管理員身上當時沒有帶錢，高鄉(xiāng)長和馬維駒異口同聲地說:“這點燒草還算錢呢，真是笑話?！惫芾韱T認認真真地以鄉(xiāng)長的名義寫了一張欠條，并請高鄉(xiāng)長在后面作個證明。高鄉(xiāng)長識字不多，順手從口袋里拿出私章蓋了一下，管理員也蓋了個章。下午，管理員找到馬維駒家，將5斤火草折價準備贖回欠條，可是耿直的馬維駒說什么都不肯，管理員執(zhí)意要給錢，馬維駒被新四軍這種精神所感動，他說:“這張欠條留給我作個紀念好不好?”管理員只好將這張欠條留給馬維駒家，并將此事向程特青作了匯報，程特青沉思了一番之后說:“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留給馬家作個紀念吧?！瘪R維駒一家從那以后對新四軍更加熱愛，各樣事情都走在前面，交愛國糧他第一個送去。在淮海戰(zhàn)役中，馬維駒老人又把兒子馬春萱送去參加運輸隊，擔任挑夫，如今他家還保存著新四軍52團管理員的一張欠條和每次交公糧的收據(jù)和一本淮海戰(zhàn)役的挑夫證。

這欠條一留就是56年。時間到了1999年的冬天，當領(lǐng)導把征集紀念館文物、資料的工作交給我時，我來到了原屬安豐區(qū)宥城鄉(xiāng)的馬維駒家。我直奔主題，征集新四軍在我們這兒留下的文物和資料，馬老一拍額頭說：“欠條真的有一張！”他抽出一本書，小心翼翼地將欠條拿出來。我看到這張“欠條”，內(nèi)心非常激動，我說：“馬老，這是一份重要文物呀！”馬老說：“老陳，你認為好就拿走吧，把它放在紀念館里，讓更多的人知道新四軍鐵的紀律。”

我激動的手都發(fā)抖了，拿出筆記本，將欠條夾在中間，又向馬老要了一張報紙，將筆記本包起來，放進背包里。我握著馬老的手說：“我們太感謝你了，明天我就將收藏證書送來給你！”當時天都黑了，馬老將手電筒借給我路上用。第二天一早，我又多帶兩本收藏證書，將填寫好的收藏證書和手電筒交給馬老，他又將自己為新四軍抄糧冊的硯臺和兒子馬春萱的淮海戰(zhàn)役挑夫證都給我。我現(xiàn)場填好證書，再次感謝馬老對我們工作的支持，后來紀念館布展好了，我請馬老來參觀，并邀請他到我家作客。

“欠條”又怎么變成“借條”的呢？2018年，這張“欠條”被借到省會南京去參展，讓更多的人了解到新四軍為什么叫“鐵軍”的道理。2020年，中共中央舉辦“不忘初心，牢記使命”中國共產(chǎn)黨歷史展時，由中宣部出面，又將此“欠條”借去，并約定展覽后及時歸還。但因展覽時間延長，在原約定歸期將至之前，由“中國共產(chǎn)黨歷史展覽館”專程發(fā)來“關(guān)于延長文物實物借展期限的函”。

從“欠條”變成“借條”，不僅讓我們知道了“欠條”的彌足珍貴，更讓我們知道了今天的中國共產(chǎn)黨人對黨的光榮傳統(tǒng)的珍惜和愛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