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产日韩欧美一区二区三区三州_亚洲少妇熟女av_久久久久亚洲av国产精品_波多野结衣网站一区二区_亚洲欧美色片在线91_国产亚洲精品精品国产优播av_日本一区二区三区波多野结衣 _久久国产av不卡

?

傾情一諾七十年

2023-11-15 10:35李培德
今古傳奇·當代文學 2023年2期
關(guān)鍵詞:膠州堂姐祖父

第一次見到六嬸,是我七歲那年,她領(lǐng)著若蘭堂姐到我家借點白面過年。三年困難時期,誰家日子都不好過,有幾家人過年能吃上餃子?母親為難地說:“六妹??!不瞞你說,俺家六張嘴吃飯,哪里還有什么白面?能湊合著填飽肚子就謝天謝地了!你看你這些侄子、侄女,哪個不是瘦得跟干巴樹枝似的,家里如今只剩半小罐子豆面和五六斤地瓜面,你要不嫌棄的話分一半給你?!蹦赣H說完,一邊嘆息著,一邊進到里屋把兩樣面粉取了出來,六嬸一邊撐著面袋,一邊道謝。

六嬸把裝好面粉的袋口扎實后,便一條腿斜支在我家炕沿上,轉(zhuǎn)過臉對坐在一邊抽煙的父親說:“大哥,你說說看,俺家她爹啥時候能回來?這樣下去啥時候是個頭?。 备赣H吧嗒了幾口煙說:“難說??!怎么個回來法?”

父親也是文化人,在李家學堂里念了三年私塾,然后又進瑞典人辦的洋學堂讀完了初中,看問題總比別人透徹,父親那句話分明蘊含著一些難言的隱喻。

六嬸四十不到的年紀,穿著一套蘭士林布做的衣服,右肩膀和右袖口處還打著兩塊長方形的補丁,但人很美,高挑的個兒,白凈的面孔,一頭烏黑的頭發(fā),腦后挽著個拳頭大的發(fā)髻,端莊秀氣。說話也很動聽,柔聲細語,舉手投足間透著大家閨秀的氣質(zhì)。

六嬸是進過洋學堂的,識文解字,自小跟著父母來到青島,一直在大學校園里長大。

六嬸膝下只一個女兒,比我大六歲,六叔給她取了一個極好聽的名字,叫李若蘭。長得跟六嬸一個模樣,不同的是那張圓圓的小臉上,多了兩個特別好看的酒窩,和她的名字很相符,處處透著詩意。

六叔是國民黨五十四軍軍部機要秘書,年紀輕輕肩上就扛上了少校軍銜,算是破格提拔了。父親兄弟六人,他是老大,六叔最小。六叔從小聰明過人,在讀私塾的時候,念書過目不忘,先生總是為他單獨設置課程,還時常在我祖父面前夸他:“后生可畏呀!”

1945年11月,日本投降后,國民黨五十四軍駐扎在青島,六叔正在青島國立山東大學讀書,主攻國文。五十四軍到大學里選拔人才,一眼便看上了六叔,沒等畢業(yè)他就應征入伍了。經(jīng)過短暫的培訓,六叔被破格分配到機要崗位上。除了他自有的才華,我想當時李家的家庭背景也是起了作用的。新中國成立前,我的曾祖父、祖父一族都是遠近聞名的大商人,其中,大祖父和三祖父在天津、香港有著自己的錢莊和其他生意。

六嬸是濟南人,自小跟著父母來到青島國立山東大學,與六叔認識的時候剛滿十七歲。六嬸的父親是大學里的國文教授,母親是大學里的職工。六叔的才華被六嬸父親相中,老夫妻倆一合計便把閨女許配給了他,他倆在1947年的春天攜手邁入了婚姻的殿堂。

六叔的婚禮原應在膠州舉行,然而,祖父卻毅然決然地把婚禮設了在青島著名的“春和樓”大飯店,并承包了整個飯店。祖父當然有他自己的理由:其一,祖父的生意“匯豐綢緞莊”就在青島膠州路上,是當?shù)刈畲蟮木I緞莊,遠近聞名的老字號。為此,祖父結(jié)交了不少達官貴人,有著極深的人脈關(guān)系;其二,在六叔和六嬸的婚期的前幾日,祖父被推選為新一屆青島市商會理事。所以,他有意借機擴大李家在青島商界的影響力。

為此,祖父在發(fā)放婚禮請柬方面,也大動了一番腦筋,除了邀請親朋好友外,對六叔所在的部隊國民黨五十四軍的軍部要員、青島國立山東大學的負責人、新一屆青島商會的所有同僚,都紛紛發(fā)出了請柬,使得前來參加婚禮的貴賓達到了數(shù)百人,可謂盛況空前。

為了使婚禮辦得更加出彩,祖父還別出心裁地采用了中西結(jié)合的婚禮儀式,先是傳統(tǒng)的,再是西式的。為了助興,前來參加婚禮的嘉賓國民黨第五十四軍軍長闕漢騫和青島國立山東大學校長趙太侔先生,紛紛書寫了對聯(lián)。闕漢騫將軍親書“今夕交杯傳深情,來朝躍馬競風流”,趙太侔先生親書“比飛卻似關(guān)雎鳥,并蒂常開邊理枝”,一時間將婚禮的氣氛推向了高潮。

不僅如此,祖父還在當時的《青島晚報》《青島民報》等十多家媒體刊登聲明,將綢緞莊的商品一律按七折銷售,持續(xù)一周。

那場婚禮對六嬸來說,無疑是難忘的,難忘的不是婚禮的盛況,也不是六叔英氣勃發(fā)的雄姿,而是六叔從深邃的目光中傳遞出的真情。冥冥之中她感受到了,那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愛,她確定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然而,他們的幸福卻是短暫的。結(jié)婚不足一年,1948年初,六叔便隨軍去了錦州,1948年12月初又由錦州撤往上海,次年6月由上海去了臺灣,這時候的六嬸已身懷六甲。

六叔在去臺灣前,沒能與六嬸見上最后一面,因為那時膠州已經(jīng)解放。六叔只好委托一位在上海經(jīng)商的膠州老鄉(xiāng)帶給六嬸一封信,信的內(nèi)容只有十個字:暫去臺灣,不日即歸,等我!

當六嬸看到信的時候,情緒低到了冰點,整個人都要崩潰了,再想到腹中即將出生的孩子,心像被針扎似的疼痛。

1954年,李家的產(chǎn)業(yè)實行了公私合營,不久后祖父和六嬸的父親也相繼去世。這時的六嬸帶著母親和幼小的女兒若蘭一起從李家搬了出來。由于六嬸是高中畢業(yè),在膠州城內(nèi)一所民辦小學當了一位民辦教師,加上她母親的一點退休費,一家人的日子還算過得去。

可到了特殊時期,因為六叔的問題,六嬸便從教師崗位上被辭退了,一時間,全家人的生活沒有了著落,日子過得一天比一天清苦,吃了上頓無下頓。沒辦法,六嬸只能拖著纖弱的身子去砸石子、到醫(yī)院當洗衣工,掙點零用錢貼補家用。為此,李家人也曾數(shù)次勸她再走一步,找個合適的人家過日子,可都被她婉拒了。六嬸心里總是牢牢地記著六叔在信里的囑托“等我”,她對這兩個字有著堅定的信念,這是六叔對她金子般的承諾。

六嬸第二次來到我家,是1967年秋。那天早晨,天上淅瀝著小雨,六嬸獨自撐著一把破舊的油紙傘來到了我們家,褲腳濕透了一大截,懷里緊緊地抱著一個舊布袋。一進門就對我父親母親說:“大哥大嫂,六妹今天又來求你們了?!闭f完便把布袋放到炕上,從里面掏出一個足有一尺大的鏡框,框里鑲著六嬸和六叔的結(jié)婚照,她懇求道:“我和閨女下個月要去東北了,說不上什么時候能回來,閨女說了對象,是個剛退伍的軍人,老實厚道,見咱這里日子過得苦,就動員我一起去他東北老家,說那里雖然落后些,但吃飯沒有問題。”

母親聽后吃驚地問:“怎么找個東北人呀?”六嬸說:“除了人不錯之外,咱還不是圖他家庭成分好,人家?guī)纵呑佣际秦氜r(nóng),在部隊還入了黨,等他們有了孩子也還有個前途。像咱這成分,好人家誰敢娶咱……”

我細細地瞅著放在炕上的照片,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六叔,照片上的六叔著實令我驚訝,心想天底下竟然還有如此英俊的男人,一身威武的戎裝,筆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目光爍爍,劍一般的眉毛飛入鬢角落下的幾縷烏發(fā)中,英俊的輪廓完美得無可挑剔。六嬸身著一套白色的紗裙,偎依在六叔的胸前,堆著一臉的幸福。

六嬸一邊看著照片一邊對我父親母親說:“大哥大嫂,你們也知道眼前這形勢,這東西咱不能把它帶在身上,萬一在火車上被翻掏出來,說不準會是個什么罪,俺想先把它放在你們這里,待合適的時候俺再來取。”

六嬸剛把話說完,母親便一下子從炕上跳了下來,急切地說:“哎呀!六妹啊!你還是饒了俺吧,這形勢你也不是不知道,自打去年以來,俺們已被抄了兩次家了,你看看吧,該砸的都砸了,該燒的都燒了,你這東西說什么也不能放在俺這兒,一旦再被抄出來,那可是罪上加罪,說不準在‘地主和‘資本家的罪名上,再扣上一個反革命的帽子呢!”

母親剛一說完,轉(zhuǎn)念一想說:“六妹你還是放在青島老三那兒吧,人家是干部,聽說岳父還是一位老紅軍,怎么著也不會抄他的家,肯定保險著呢?!?/p>

一直坐在桌旁抽煙的父親終于說話了:“放這里吧,在六弟回來之前也算是咱們李家唯一的信物了。老三那人脾氣我知道,從小膽小如鼠,掉下個樹葉都怕被打破頭?!闭f完父親便把照片收了起來。

六嬸走后,母親為此與父親大吵了一架,母親哭著埋怨父親:“你做事不知道深淺,假如被抄出來咋辦?”

父親始終一聲不吭,他理解母親的心情,不說別的,自從家里被抄了以后,母親為了一枚戒指和十塊銀圓,成天在家東藏西埋的,一天改換好幾個地方,生怕再被抄了去。

父親點燃一支煙,在院子里轉(zhuǎn)了幾圈,回到屋里找了三個舊塑料袋,將鏡框嚴嚴實實扎了起來,再把院子里靠南墻的那口大水缸移開,在下面挖了一個半米深的大坑,把照片放進去,再把坑填平,最后又將水缸還原到原來的位置。

幾年前六嬸聽人講,到了福建沿海就能看到臺灣,為了滿足六嬸這一愿望,在堂姐去東北前便與堂姐夫一起帶著六嬸去了福建,打聽到離臺灣最近的是晉江縣圍頭村。

那個年月,福建沿海被軍管管得很嚴,堂姐夫疏通了關(guān)系,他們一起來到了圍頭村。那天天氣晴朗,六嬸站在海邊的一塊礁石上,踮起腳向?qū)Π锻?,不一會兒便指著一座隱約的島嶼,幾乎用顫抖的聲音對堂姐說:“閨女,你快來看,看見了!看見了!”海風吹亂了她的頭發(fā)。沒等堂姐開口,堂姐夫搶先說:“媽!那是金門島,臺灣離那里還遠著呢,是看不到的?!绷鶍鹇犃撕?,臉色瞬間又變得凝重起來,一聲不吭地呆站在那里,傾聽著一陣陣海浪拍擊沙灘的聲音。那聲音仿佛一聲聲沉重的悲嘆,在不時地撞擊著她的內(nèi)心……

從福建回來后,好長一段時間里,六嬸還沉浸在那段情景中,但似乎比往日少了許多的嘆息。也許在六嬸的心中,更多的是一種無奈。當年年底,全家人一起去了東北。

六嬸這一走就是二十余年,一直到1987年兩岸實行“三通”才從東北重回膠州。

一天,若蘭堂姐來到我家,進門就對父親說:“大伯,俺娘腿不好,不能行走,讓我過來告訴您老人家俺爸的事,順便取回那幅照片?!备赣H問她:“你娘的腿怎么了?”若蘭堂姐嘆息著說:“東北氣候寒冷,她去了不久便患上了‘老寒腿的毛病,治了好長時間也沒見好。這不是趁著兩岸政策開始寬松,便索性從東北又搬了回來。”“你爸那邊有消息沒有?”父親問。堂姐回答:“政府那邊一直還沒找過俺,母親委托三伯家俺大兄弟通過縣臺辦查了一下,說聯(lián)系不上。前幾天,有一位從臺灣過來的一個姓趙的商人,找到了三伯家,給俺帶了個口信,又順便放了一些錢和幾樣首飾?!?/p>

父親急切地問:“那個捎信的人怎么說?”“人家說讓俺們不要再聯(lián)系了,他在那邊職業(yè)特殊,不方便回來?!薄斑€說什么?”父親緊接著又問了一句。“他說讓俺們好好過日子就行了!別再等他?!碧媒阏f到這里,眼睛里泛起了淚花,哽咽著說了句:“俺娘命真苦!”父親聽完也沒吭聲,只是眉宇間擰成了一個肉疙瘩。若蘭姐走后,父親便對母親說:“看來老六回不來了!”母親心里酸酸的:“唉!真是造孽??!”

從東北回來后,地方政府很快就給六嬸落實了撫恤政策,不僅為她恢復了教師資格,補發(fā)了工資,還把六嬸推選為縣政協(xié)委員。若蘭堂姐也被分配到一家醫(yī)院當了一名護士,又翻新了六嬸住的老房子。六嬸前所未有地感受到了一種莫大的解脫與輕松。

當然,對六叔的期盼仍然是她揮之不去的心念。

2018年6月,堂姐告訴我,六嬸去世了。六嬸在最后咽氣的時候是睜著眼的,雙手緊緊地抱著那個相框。

六嬸走了,帶著七十年的期盼和牽掛,也不知她老人家在另一個世界里會是怎樣一個境遇?;蛟S她仍然在期盼,期盼著六叔魂歸故里的那一天……

李培德 1956年12月生,山東膠州人。20世紀70年代末期開始寫作,后下海,現(xiàn)為青島玉龍泉水務有限公司董事長。有散文、詩歌發(fā)表于《青海湖》《牡丹》《作家天地》《散文百家》《參花》《駿馬》等文學期刊。系青島市作協(xié)會員,山東省散文學會會員。

(責任編輯 王仙芳)

猜你喜歡
膠州堂姐祖父
(書法)《公交贊歌》
祖父瓷
被護送的“甜瓜”
同氣連枝 和而不同——音樂維度下膠州秧歌與北方秧歌的對比關(guān)系研究
“消氣”紅包
膠州剪紙的類型題材與價值研究
繡花姑娘
現(xiàn)代農(nóng)業(yè)的膠州嘗試
祖父的一封信
讓陽光住進心里
金川县| 上饶市| 通河县| 都兰县| 安阳县| 商都县| 高阳县| 焉耆| 安泽县| 庐江县| 杭锦后旗| 钦州市| 金山区| 赤水市| 通化县| 连平县| 罗平县| 吴桥县| 河曲县| 泗阳县| 郸城县| 玛曲县| 门源| 景宁| 灵丘县| 黔南| 车险| 永平县| 江永县| 乡宁县| 教育| 淳化县| 邓州市| 手游| 肥东县| 湛江市| 新和县| 天长市| 武城县| 永仁县| 织金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