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洛辰

春天就要來了，叢林里的動物們都在為新年作準備。

早上太陽剛露出頭，猴子就開始打理花園。他拿著鐵锨清理了枯萎的花草，移栽了一些新的花苗，填上土、撒上肥料，又澆了水，左看看右瞧瞧，總覺得不滿意。他爬上樹梢，把東邊礙眼的藤蔓清理了，又修了修西邊柏樹的枝丫，最后把后院枯萎的草坪鏟平了，來年春天，他就能收到一大張綠色的“毛毯”……好不容易整理完花園，他又把家里堆積了幾天的衣服洗好晾在院子里。風一吹，微微飄起的衣衫像一面面彩色的小旗子，甚是好看。

忙碌了一上午，猴子已經(jīng)滿頭大汗，腳丫里沾滿了泥土，尾巴上纏著細藤蔓，頭上也裹上了蛛絲，手臂酸了，腿也抽筋了。忽然，一陣柔和的風把一頁日歷吹到他的面前：二月四日，立春。哦，春天來了！一瞬間，他似乎聽見春天正大步走來，到處都是春天窸窸窣窣的腳步聲，泥土在響，天空在響，河流在響，一切都在響，她就像一首歌，由遠及近，由深及淺，抵達每個寂靜的角落，最后響徹整個山谷和叢林。

他早已沒有了整理屋子的心情，一把將鐵锨丟進工具房，小聲嘀咕著：“太好了，冬天結束了，春天來了！我要和朋友們分享春天的喜悅！”說完，他沖向門口的自行車，甚至顧不上擦去身上的塵土，一種不可思議的快樂正喚醒著身體里的每一個細胞。他用雙手掌控方向，雙腳如有神助，自行車飛馳在蜿蜒曲折的林間小道。此刻，風似乎變成了一雙雙溫暖的手，輕撫著大地和生靈。

陽光溫柔恬靜，給大地涂上了一層薄薄的玫瑰色，暖暖地照在猴子毛茸茸的身體上，此時他的額頭已經(jīng)生出細密的汗珠。他興奮地大喊：“太好了，出去玩可比困在家里強太多了！”這個冬天太久了，叢林在與寒冷的較量中敗下陣來，植物們被絞殺得雜亂無章、丟盔棄甲，叢林的居民們在北風中毫無招架之力，紛紛落荒而逃。

叢林里的一切似乎都沉浸在歡樂之中，太奇妙了！到處都彌漫著勃勃生機，花朵綻放著，山頭也悄悄變綠，燕子比猴子來得更早，已經(jīng)銜著泥塊準備筑巢了。他沿著矮樹林的小路往前騎著，一會兒拐進灌木叢，一會兒來到梯田間，散漫隨意，自由自在。不過，猴子還是有一點點小煩惱，他轉來轉去也沒有看到老朋友，他們似乎都搬家了。

不過這并沒有影響猴子快樂的心情。他悠閑地逛著，突然停下了腳步，他在山腳下發(fā)現(xiàn)一片新開的桐花，心中的幸福就像煙火被點燃，一瞬間炸開。他以前從未見過桐樹開花，一棵棵桐樹就像一群滿身春色、朱顏粉面的仙子，時而嬉笑，時而沉默，時而低語，有時追著春風輕輕揮手，有時被風搖晃得四散逃開。飄落的花瓣成了螞蟻的屋頂或是蟲子的美食。猴子伸出手想要抓住飛至眼前的花瓣，她卻頑皮地躲開了，落入溪流成了一葉扁舟。巨大的花海像浪花一樣起伏著，泛起漣漣柔光，蕩漾著一股奇異的香味，向遠方飄散開來。猴子看得如癡如醉，早已忘記了一切。

桐樹林一側的山腳下是一片亂石堆成的緩坡，石縫里有許多洞穴。猴子想，對于那些不依賴樹林、喜歡花草的動物來說，這是一個多么愜意、多么令人向往的風水寶地呀！不僅能在春天欣賞美麗的花海，也不必擔心大型動物的侵擾。

正當他浮想聯(lián)翩時，緩坡上有兩只亮閃閃的眼睛正悄悄打量著他。當他捕捉到那縷目光時，那雙眼睛卻不見了，只一會兒工夫又出現(xiàn)了，就像忽閃的螢火蟲一樣。難道真的是螢火蟲？也或許是星星？不，現(xiàn)在是白天，螢火蟲的光澤會被陽光掩蓋，星星也不會落在山坡。正疑惑著，石頭后面慢慢露出一對毛茸茸的大耳朵。

一張消瘦的瓜子臉，眼睛閃閃如湖面的波光，眼眸里是不安和忐忑，還有小巧又濕潤的鼻子和微微顫抖的長胡須。那是一只毛色鮮亮、尾巴蓬松的紅狐貍。

猴子和狐貍都細細地打量著彼此，臉上滿是好奇。

狐貍怯生生地說：“你好，我是新搬來的狐貍，以前住在離這兒很遠的森林里?！?/p>

“你好，我是一直住在叢林的猴子?！焙镒诱f，“我住在前面的矮樹林里，歡迎你來到叢林！”

“你騎的是什么？”狐貍問。

“這是自行車，你剛剛看見我騎了吧！”猴子熱情地說，“想不想坐著它去兜風？”

“真的可以嗎？”狐貍問。這是狐貍第一次見到自行車，他一眼就愛上了它。淺綠色的車身，黑色的大輪子，車把上還裝了一個鈴鐺，輕輕一按就能發(fā)出清脆的叮當聲。

“當然?！焙镒诱f。他手扶手把，一只腳踩在踏板上，另一只輕輕一蹬，車子就向前移動，不一會兒就來到狐貍面前，輕捏手剎，自行車就停了下來。

猴子熟練地把自行車停好，一邊伸出手等著狐貍爬上后座一邊說：“抓住我的手上來吧，別害怕?！焙傒p輕一躍就跳上了后座，他有些難以置信，自己竟然坐上了自行車。

猴子騎上車，比平時慢了許多，他可不能嚇著新朋友。狐貍興奮地說：“我今天真是太幸運了，不僅交了新朋友，還坐上了自行車。”

猴子一邊有條不紊地蹬著自行車，一邊說：“我的朋友，叢林里沒有比這更有趣的事情了。騎著自行車在叢林里兜風，能讓你忘記所有煩惱。騎上它，不需要目的地，也不需要任何東西，就這樣閑逛……”

猴子正眉飛色舞地說著，得意之時還不忘炫耀一把單手騎車的技能。就在這時，狐貍喊道：“小心，前面有塊大石頭！”

可惜已經(jīng)來不及了，自行車被石頭絆了一下，車輪被狠狠地彈了起來，猴子死死地抓著手把，尾巴鉤住座椅，狐貍緊緊地抱住猴子，這才沒摔下車去。猴子卻毫不在意，并安慰狐貍：“這不算什么，這種事情每天都在發(fā)生，你得相信我。”

剛剛的小插曲并沒有影響到猴子的心情，他騎得越來越快，繼續(xù)說：“這里山算不上陡峭，路也算不上寬闊，不過勝在風景優(yōu)美，可以春天看花，夏天看水，秋天爬山，冬天撒野。在這里，隨便怎么騎都行，這也是自行車的妙處，這叫自由！你可以給自己定一個去處，也可以隨時改變想法，不管有沒有去到你想去的地方，你永遠都不會無聊。對了，你今天要是沒什么事的話，我們就去叢林逛逛吧！”

狐貍高興得直搖尾巴，發(fā)出愉快的尖叫聲：“啊——太開心了，這簡直就是神仙日子。我們現(xiàn)在就出發(fā)吧！”

“好呀，不過我得先回家取點兒東西?！焙镒诱{(diào)轉車頭往家里騎去。到了家門口，他把車子靠在墻邊，不一會兒工夫，他就拎著一個大背包出來，里面裝滿了水果面包和牛奶，這是他為新的一年準備的美食！

“你負責背包，可能會有點兒重！”狐貍愉快地接過背包，他們跳上車子再次出發(fā)。

狐貍喜歡這種無憂無慮的感覺。一望無際的叢林里，松濤洶涌澎湃，溪谷叮叮咚咚，桐花清香四溢，甚至陽光照在草地上的溫潤的光澤都讓他陶醉不已。他閉上眼睛，伸出一只手感受風在指尖掠過，盡情享受這美好時刻。猴子偶爾回頭，看見狐貍那樣享受，把自行車騎得更慢更穩(wěn)了。

狐貍四處張望。忽然，他被一個黑漆漆的山坳吸引了，那里的樹木亭亭如蓋，遮住了陽光。山坳前還有一口巨大的池塘，塘邊上有一條曲折的小路通往山坳深處。狐貍問：“猴哥，那個山坳為什么看起來陰森森的，你去過嗎？”

“哦，那兒呀，我們都管它叫泥沼灣，叢林里的動物都不太喜歡這個山坳，我也不喜歡那里?！币幌蚺d致很高的猴子對這個地方?jīng)]什么興趣。

狐貍卻不肯罷休，追問道：“為什么不愿意去？難道里面有什么怪物？還是有什么禁忌？”

“倒也不是。泥沼灣是一個陰森的沼澤林，那兒樹木茂密，山谷間不見陽光，溪水潺潺，形成了很多泥沼地，所以得名泥沼灣。它還有一個名字叫野豬林，就是因為很多野豬住在那兒，還有一些松鼠、啄木鳥、麂子，他們都是很好的動物，當然也有些不太友好。不過這都很正常，牛大叔也住在那兒，在山坳的最深處。很多動物都勸他搬出來，可他很固執(zhí)，總說自己不想被打擾，喜歡安靜的生活，不愿意搬?！焙镒釉捓镌捦舛加行o奈。

他們翻過一座矮矮的山坡，眼前出現(xiàn)一片巨大的草地。想不到叢林還有這樣平坦的草地，不知情的還以為闖入了草原。枯黃的草地泛起一層不顯眼的嫩綠，幾只小鳥吹著口哨掠過，輕盈的身軀像一道道耀眼的光。

遠處的山腳下有一處瀑布，銀色的水幕從矮坡傾瀉下來，濺起細細水霧，在陽光下閃著幽幽的光。河堤邊有許多倒塌的樹木，看起來是河貍干的好事。為了能在水中安家，他們不停地啃樹枝以修補水壩。

狐貍提議就在這里停下歇腳，猴子也正有此意。他們把自行車停在草地上，猴子還擔心狐貍不敢下車，沒想到他已經(jīng)蹦了出去，還在草地上打了個滾。猴子早已習慣了這里的一切，他打開背包準備吃午餐。狐貍躺在草地上舒展身軀，溫潤的陽光，柔軟的草地，春風里夾雜著泥土和花的香氣，他閉上眼睛享受這一刻的幸福時光。

忙碌了一個上午，猴子早就餓壞了。

很快，食物被他們一掃而光，肚子也已經(jīng)飽了。猴子抱著牛奶盯著山坡上的一棵樹看了許久，狐貍順著他的目光看向那棵樹，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特別的東西。

狐貍扯了扯猴子的衣角：“猴哥，有什么新發(fā)現(xiàn)嗎？”

“我在看那兒的一只橫紋金蛛?！焙镒诱f，“他在瘋狂地織網(wǎng)，不知道誰在捉弄他，不停地破壞他的網(wǎng)，他就一直在忙著修補！”

“叢林里有很多調(diào)皮的動物，你說的?！焙傂χf。

猴子沖著那棵樹打了個招呼：“嘿，出來吧，我知道是你！”

樹葉里露出一只毛茸茸的黃色爪子，還掛著幾縷蛛絲，隨后露出一張肥肥的圓臉。藪貓從樹上跳了下來，抖了抖身軀，弓著背伸了個懶腰。

“猴哥，出來野餐也不叫上我，真不夠義氣！還剩什么吃的？”藪貓徑直走向餐墊，用爪子扒拉了幾下食物碎屑。

“你整天神出鬼沒，要找到你可太難了！”猴子說，“這是我新認識的朋友狐貍?！?/p>

藪貓大方打招呼：“你好呀，狐兄！很高興你能加入?yún)擦帧！?/p>

“這個冬天可太冷了，好多動物都離開了叢林，我也找了個暖和地方藏了一陣子。天氣回暖我就馬上回來了，那些平原和低地真的太吵了，還是在叢林里更自在。剛回來就碰到你們倆了?！彼捸垜醒笱蟮嘏吭诓莸厣险f著。

正聊著，瀑布邊傳來一陣陣“嘎吱嘎吱”的聲音，循聲望去卻什么也沒看到。不一會兒，草叢里慢慢露出一條短短的白尾巴，隨后是長長的大耳朵和一雙美麗的紅眼睛。

原來是雪兔。藪貓喊道：“雪兔，過來一起玩吧！”

雪兔被藪貓嚇了一跳，馬上躲進草叢里縮了縮身子，探出腦袋看了看，說：“下次吧，你們好好玩，我先走了！”

猴子無奈地說：“雪兔膽小，就算大家都很熟了，他還是一看到其他動物就跑，用人類的話說，他就是‘社恐，要讓他出來聚會那真是比登天還難！”

“貓貓，就你自己回來了嗎？還有沒有其他動物？”猴子問。

“栗馬呀！聽說這次回來依舊很風光呢，他帶回來一個短跑冠軍的獎杯，還有一堆披風之類的東西！”藪貓說。

“我說貓貓呀，你出去一趟什么收獲都沒有，就別嫉妒人家啦！”猴子說。

“別再叫我貓貓，自從你這么叫我，叢林里所有動物都開始這么叫了，真煩人……”藪貓煩躁地給了猴子一拳。

猴子和狐貍哈哈大笑起來。

“他本來就是一匹純血馬，為競速而生！”藪貓說，“他在草原是無人能敵的速度之王，聲稱要征服叢林，成為叢林里最快的陸地動物！還記不記得去年叢林運動會，他在一千米比賽中戰(zhàn)勝了老虎、野牛，在十五公里越野賽中還贏了鹿。目前只有羚羊還沒有跟他比試過，他總是纏著羚羊跟他來一場比賽。有一次，他還拉上我們一起去說服羚羊參加比賽，甚至毀了羚羊的家，拐走羚羊寶寶……就為了讓羚羊跟他分出個勝負。說實話，他這樣強人所難確實不太道德?！?/p>

狐貍疑惑地問：“他為什么非要跟羚羊比一場？”

“因為羚羊速度很快，或許比他還快，他們之間還沒分出勝負！”猴子說。

藪貓說：“其實他并沒有多壞，純粹就是一個速度狂熱分子。很多人是不夠執(zhí)著，他卻是過于執(zhí)著、過于驕傲。”

就在這時，一匹栗色的高頭大馬昂著不可一世的頭顱，踏著節(jié)拍緩步走來。這個家伙長得確實俊美，光滑的皮毛像一匹上等的綢緞，在陽光下閃爍著迷人的光澤，肌肉勻稱緊致，線條比叢林的河水還要流暢，鬃毛被精心打理成莫西干發(fā)型，身上披著屬于勝利者的天鵝絨披風……身后緊跟著許多粉絲，包括他忠誠的助理斑馬。

“果然是大明星的派頭呀！”狐貍驚呆了，嘴里叼著的花朵都掉了，他揮動前肢大喊：“哈嘍……”

栗馬注意到了狐貍，但他只瞥了一眼便不再理會，臉上還是那副趾高氣揚的模樣，繼續(xù)表現(xiàn)他英俊瀟灑的派頭。

“如果他一直這樣自命不凡，總有一天會摔跟頭?！焙傉f。

藪貓深表贊同：“誰說不是呢！我可知道他不少糗事呢！前年夏天，他為了和蒙古馬比耐力，差點兒把自己跑死了，其實他根本不擅長耐力賽……”

一只冒失的蜜蜂突然飛過來，在藪貓面前嗡嗡地不停飛旋。他顯然還是剛入?yún)擦值男率?，根本不知道這個躁動不安的季節(jié)潛伏著多少危機。蜜蜂打了兩個回旋，一個身姿似流星劃過，啪！馬上就消失不見了。

猴子回頭一看，藪貓已經(jīng)沒了蹤影。他的話音還沒完全消散，草地上被壓扁的枯草還未回彈，四周卻早已不見他的身影。遠處的樹枝微微地晃了晃，隨即又恢復了平靜。

狐貍躺在草地上吹著口哨，他想起之前猴子說過的話，不能隨便追問朋友的去處，叢林里每一只動物都有自己的生存法則，藪貓如此，猴子亦如此。叢林里來來去去，總是有動物不斷消失，這就是生活！

猴子伸了個懶腰，說：“狐兄，時間不早了，我們也該回去了！”

不知不覺已近黃昏，太陽懶懶地向西墜落。狐貍依舊沉浸在玩樂的氣氛之中，他很興奮，只用了不到一天就習慣了猴子的自行車，甚至還能跟著車子壓彎，連猴子也夸他聰明，這讓他自信心開始膨脹。他問猴子：“猴哥，能讓我試試你的自行車嗎？”

“現(xiàn)在恐怕不行，自行車看起來很簡單，要學會它可不容易！”猴子說。

狐貍有點兒不服氣，看著猴子騎得那樣輕松、從容，他越發(fā)心癢難耐，再次央求道：“你就讓我試試嘛！我要是真不會就算了，又不強求！”

猴子只好停了下來：“行吧！但你得小心一點兒，可別摔著了?！?/p>

狐貍學著猴子的樣子騎上車，剛開始像垂死掙扎的蛇一樣瘋狂地扭了好幾下，好在這段路寬闊平坦，車很快恢復平衡。他開心極了，喊道：“猴哥，你看我騎得多好，快上來吧！我載你！”

猴子猶豫幾秒，還是跳上了車。狐貍乘著晚風越騎越興奮。猴子的心卻懸了起來，他大喊著：“狐兄，你慢點，前面是石子路，咱們會翻車的！”

狐貍沉浸在亢奮的情緒中，他猛地向前沖，根本沒注意到已經(jīng)拐進了石子路，凹凸不平的地面把車子彈了起來。狐貍頓時嚇得六神無主，連忙伸手去拉剎車，可一切都太遲了。他們翻車了，一起滾下了山坡。

哦，天吶，天吶……不要再翻滾了！泥土、石子、樹葉全往身上砸，狐貍感覺腦袋被砸得嗡嗡直響，他奮力地想要抓住點什么，眼看著扯住了一根枯樹枝，剎那間又斷了，那種欣喜到絕望的感覺讓他萬念俱灰，真是悔不當初呀。

突然，他感覺自己被一根毛茸茸的繩子綁住，停止了翻滾。那是猴子的尾巴，那熟悉的聲音還帶著些許笑意：“狐兄，你沒事吧？”

猴子扶著狐貍爬上山坡，看著他狼狽的樣子，忍不住哈哈大笑，笑聲在山谷間傳得很遠很遠。他拿掉狐貍頭上的枯葉，拍了拍他身上的泥土，檢查他是否受傷，給他松了松筋骨，這才緩了一口氣：“幸好沒什么事，你先休息一會兒。我下去把自行車扛上來！”

狐貍一攤爛泥似的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他羞愧難當，要不是自己自以為是，也不會翻車。他抖了抖渾身的毛發(fā)，把沙子泥土弄干凈，找了個水坑清洗臉上的臟污。猴子爬下山坡，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自行車搬上來，累得氣喘吁吁。淺綠色的車身已被石頭刮得傷痕累累，所幸沒有損壞。猴子又把散落在山溝里的其他東西一一背了上來，然后精疲力竭地癱倒在地上。

休息了一會兒，他們再次出發(fā)，狐貍愁眉苦臉地耷拉著腦袋坐上后座。猴子慢慢地騎著車，狐貍說：“猴哥，對不起，都怪我自以為是，還差點兒把你寶貴的自行車弄壞了。你能原諒我嗎？我下次再也不會這么冒失了，我保證！”

聽著狐貍自責到快要哭出來的聲音，猴子輕松地說：“沒事，你別太自責！在叢林騎自行車本就很容易發(fā)生這種事，我剛學騎車那陣子，三天兩頭翻車，摔得鼻青臉腫。我們都應該忘記這件事，再也不要想起來！對了，我們既然是朋友，你不請我去你家玩一下嗎？我還可以教你騎車技巧，你這么聰明，肯定學得很快，到時候一定能騎得跟我一樣好?！?/p>

“太好了，我正想邀請你去我家呢！謝謝你，猴哥！”狐貍激動得都快哭了。為了消除他的心理負擔，猴子還主動要去家里玩，他是世界上最好的朋友！

猴子學著狐貍在草地上吹的口哨曲，只是吹得不太好，像山路一樣歪歪扭扭。狐貍被逗笑了：“猴哥，你吹的這是什么呀，完全不在調(diào)上?！?/p>

“那你教我呀！”

“這首曲子是誰教你的？”

“是我的媽媽，我想她的時候就會吹起這首曲子……”

猴子來到狐貍家，這是一個很大的石洞，寬敞明亮。初春的傍晚涼意襲人，狐貍把客廳的小火爐燒旺，屋子慢慢溫暖起來。他又燒了熱水，拿出珍藏的天鵝絨睡衣，讓猴子洗了個舒服的熱水澡穿上。他們躺在火爐前吃著美味的炒飯，喝著香氣四溢的熱茶，猴子給狐貍講了很多叢林里古老的傳說?？赡苁翘哿?，一彎新月才爬上天空，猴子已經(jīng)困得睜不開眼睛，狐貍給他準備好了房間——南面最暖和的那間。

第二天一早，猴子就起床準備好自行車教學計劃和叢林生存計劃。他們白天騎著自行車在叢林里自由飛奔，晚上坐在爐火前暢所欲言，有時滔滔不絕，有時娓娓道來……

就這樣，他們度過了一整個春天。白晝黑夜輪轉，夏至如期而至，叢林里的一切都變得豐茂，他們的友誼像果實一樣日漸成長。狐貍學會了騎自行車，無論路面平坦還是凹凸不平，他都能自如駕馭；猴子學會了那首口哨曲子，雖然偶爾還是會跑調(diào)，但只要他吹起這首曲子，似乎整個叢林都在跟著他高歌。

（責任編輯/孫恩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