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美妤
指導老師 李云嵋
圖 石青畫室 謝承恩(11歲)
睡午覺前,我照常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突然,“布谷——布谷——”的鳴叫落入我張大的嘴巴里。我從來沒有見過布谷鳥,但我猜它的樣子可愛甜美,因為這聲“布谷”是那么清脆甜蜜。
于是,我想見一見這種鳥。張開翅膀,我順著布谷聲撒來的方向飛去,窗戶玻璃阻擋不了我,我穿墻而出,經過姥姥家的廚房屋頂,炊煙正如同精靈現(xiàn)身一般閃現(xiàn),繞過青煙,我抵達構樹枝頭,望見了那只撒“布谷”聲粒的布谷鳥,它也驚訝地盯著我。當我張開嘴巴時,它會心地“布谷、布谷、布谷”鳴叫,不停地向我嘴里撒聲粒,直到把我的夢鋪滿為止。
“知——”,這里應該畫十個破折號,甚至更多,因為蟬的鳴叫聲實在太長了。蟬鳴越過小樹林,穿過竹林,經過田地,到達河灘,去往鄉(xiāng)村的每個角落??上s鳴的旅途并不順利,有時被枝丫絆倒,有時被毛毛蟲啃咬,有時被風截斷、打散,碎裂成音粒。飛向天空的,變成眨眼睛的星星;落進草叢的,化成螢火蟲的光閃;撒進池塘的,一碰到水,便延展出一圈圈的波紋。夏天,姥姥家所在的村莊靜靜的,唯一閃亮的主角就是高低不一、長短不同的蟬鳴。
每天清晨,太奶養(yǎng)的公雞在同一時間,按照同一節(jié)奏啼出“咯咯咯”(第二個“咯”比第一個“咯”音調高半拍,第三個“咯”比第二個“咯”音調高一拍),第一聲“咯”只是溫柔地撫摸了我的皮膚,第二聲“咯”開始用力給我撓癢癢,看我還不醒來,便用第三聲“咯”啄我的眼皮。沒有鬧鐘,我就是這樣早起的。
常來屋后的竹林做客的不是別人,是風。必須發(fā)出點兒動靜,才能顯示自己無所不入的威力,“嘶嘶嘶”,游蛇一般,快速鉆過竹葉縫隙,倏忽間爬走。
當天空剛脫下白色制服,還沒有把黑色睡衣完全穿好,“嗶嗶嗶嗶嗶”的小夜曲就響了起來。演唱會在池塘邊的草叢開啟,蛐蛐拉起小提琴,唱起深情的歌謠。我能做的,就是張開耳道,將一粒一粒的“嗶”“嗶”“嗶”收藏進記憶的寶盒。也許未來哪一天,打開這個寶盒,“嗶”“嗶”們一定迫不及待地跳出,用蛐蛐從草叢跳到我的光腳丫上的姿勢。可是,它們還能組成完整的歌謠嗎?它們還記得演奏的樂隊嗎?它們還記得開演唱會的那個池塘嗎?它們還記得姥姥家夏夜的模樣嗎?
(責任編輯/孫恩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