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秀成
橘色的陽光穿過棗樹健壯魁梧的臂彎,從充滿歡聲笑語的葉與刺之間投射到我的書桌上。屋子里跟童年時一樣,流動著陽光的暖意和香氣,似乎不小心一碰就會溢出窗外。
是日,我和往常一樣躺在老爺?shù)膿u椅上在大棗樹下乘涼,天朗氣清,惠風和暢,絲絲暖陽滋養(yǎng)著院子里的棗樹,也滋潤著留在我心底的童真。
隨著搖椅的不停搖擺,我半開半閉的雙眼中的“秋棗圖”也逐漸模糊。樹葉沙沙作響,似乎與搖椅的節(jié)奏相和,我的記憶被拉回到了那段與棗樹朝夕相伴的時光。
棗樹的年齡比我大很多,我的童年時期即是棗樹的壯年時期。
小時候最喜歡的季節(jié)就是秋季,因為每年八月十五過后,家里的棗樹便瘋了似的掉棗。紅紅綠綠的棗子落在樹下的布上,我和小伙伴邊撿邊吃,甜蜜從口中蔓延到心里。
樹上的棗子們你不讓我、我不讓你,在枝葉間爭奇斗艷。有的身披紅大褂,肚子圓鼓鼓的;有的身材修長、紅綠相間,像一件藝術品;還有的一身綠裝,長相十分霸道,肯定是“棗界”的“小霸王”。它們大小不同、相貌各異,但都光滑硬實、清甜爽口、鮮美多汁,是我童年必不可少的美味食物。記憶中的棗香早已貯存于我遠去的童年中,成為留在心底的童真的味道。
我半睡半醒地從搖椅上坐直,目光鎖定在窗臺角落里布滿灰塵的玻璃罐子上,那是讓童年美味升華的“法寶”。又一部關于棗子的獨幕劇在腦海中上演,翻涌激蕩出層層浪花。
“八月剝棗,十月獲稻。為此春酒,以介眉壽。”紛紛揚揚的棗雨是享受美味的序幕。小時候每每聽到“棗熟了”這句話,我都會高興好幾天,因為這意味著又可以一飽口福了?!皩⒚朗尺M行到底”這句話似乎成了我童年時的座右銘。
小學四年級那年,家人拿出一部分棗做醉棗,它既有棗的清甜,又有酒的醇香,棗香和酒香的融合創(chuàng)造出奇妙的口感。
作為“棗迷”少年,每當大人們忙著做醉棗時,我總喜歡在旁邊“監(jiān)工”。
醉棗的做法并不復雜。首先將棗子用清水洗凈,再依次放入食用堿和玉米淀粉,攪拌至溶化,靜置十分鐘左右,這樣可以將棗子表面的臟東西牢牢地吸住,然后沉到水底。將棗子撈出再沖洗干凈,然后放入玻璃罐子,倒上酒之后攪拌均勻,保證每顆棗都沾上酒。最后把蓋子封好,放在陰涼處。
幾天后,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家人打開玻璃罐子,棗香與酒香噴涌而出,美味可口的醉棗終于出現(xiàn)在眼前。媽媽把幾顆醉棗放在我的手心,叮囑我只能吃這么多。
家里每次做醉棗都要拿出一些分贈親友。逢年過節(jié),醉棗便成了家人待客的佳品。
老家山坡上還有一種酸棗,它和用來做醉棗的棗子不太一樣——個頭偏小,味道很酸。幼時的我不喜歡這種棗,因為它果核太大,果肉太少,還沒盡興就已經吃完了,每次都意猶未盡。
說到棗嘛,還有一件趣事。記得小時候表哥來我家玩,一進院子,樹上紅綠不一的棗子映入眼簾,他頓時兩眼放光。
征得大人的允許后,表哥迫不及待地沖到院子里,三下兩下爬上梯子,摘了滿滿一大袋棗。
表哥下來后,我發(fā)現(xiàn)袋子上掛著一片棗葉,覺得破壞美感,就要把它拿出來扔掉。沒想到棗葉背面的洋辣子一下子就蜇了我的手,疼得我哇哇大哭,滿院子跳。
經過這一次的教訓,年幼的我做事再也不敢如此魯莽了。事后再回想,我認識到,要踏踏實實做好每一件事、走好每一步路,不能再吃“莽撞虧”。
“我剛從早市上買了一袋棗,挺新鮮的,你們快來嘗嘗……”臥室外媽媽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望向窗外的車水馬龍、高樓大廈,童年的那棵棗樹雖早已不在,但它陪伴了我整個童年,那些美好的記憶已經深深地鐫刻心底。
“努力盡今夕,少年猶可夸?!毕M舾赡旰髢婶W斑白的我們,還會記起留在心底的童真。
(責任編輯/李希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