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本文以本能沖動為視角,將《彷徨》中的人物形象與各自的孤獨氣質(zhì)、行走方式相溝通,分為退卻、失去、掙扎、反抗、突圍五種類型。依據(jù)相關心理學理論,品讀人物在不同生存狀態(tài)下的內(nèi)心退卻與異者疏離,歸納人物在本能中生成的認知偏差與失去,解碼看與被看下被迫、無意、主動三種悖論式的反復推拉與掙扎,剖析莫比烏斯環(huán)敘述結構中至死不渝和以退為進的絕望抗戰(zhàn),淺評突圍路上的獨立意識、革命精神和宣戰(zhàn)思維,從而在人物形象上豐富魯迅小說中由孤獨情結與孤獨意蘊建構出的孤獨體系。
【關鍵詞】本能;孤獨;《彷徨》;人物形象
【中圖分類號I210? ?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文章編號】2096-8264(2023)38-0039-04
【DOI】10.20024/j.cnki.CN42-1911/I.2023.38.012
基金資助:“本能沖動下的孤獨世界:魯迅《彷徨》中的人物群像研究”,校級一般項目(項目編號:S202210347058)。
《彷徨》是魯迅向內(nèi)審視和求索的小說,蘊含著“一組以孤獨情感為中心內(nèi)容的復合情緒”[1],其中的人物“變成某種類別化身而傳達一些具體的社會訴求”[2]。汪暉認為小說創(chuàng)作中的孤獨意識反映魯迅的先鋒性,是將“個人、個人的主觀性、自由本質(zhì)、反叛與選擇置于思考的中心”[3]。故以“本能沖動下的孤獨”為切口,探討小說中的社會文化與孤獨內(nèi)在。
薛毅認為,“魯迅的小說創(chuàng)作中有一個孤獨者譜系:狂人——夏瑜—— N 先生——瘋子——魏連殳。魏連殳形象是魯迅對孤獨者譜系的最后總結?!盵4]但細讀《彷徨》,會發(fā)現(xiàn)人物群像均有孤獨氣質(zhì),并受各自秉性的影響做出了不同的人生行走方式。因此,本文將孤獨回歸最初的“我”的構建,從內(nèi)心追溯。在梳理孤獨脈絡時,將個人內(nèi)部心理與集體中的個體并置,在解讀中增加純文本量去推究文章背后隱含的可能。
一、個體退卻者與異類疏離者
小說《彷徨》中,個人和群體異類的自我退卻與疏離對人物孤獨精神譜系填充具有首要啟發(fā)的作用。從本能沖動出發(fā),這是個體在壓抑、消極、極度渴求的狀態(tài)下對先天認知的承載與發(fā)展,集中表現(xiàn)為在生死、自我閉塞、自卑心理影響下的退卻與疏離。
首先,生死本能的沖動激化了內(nèi)心欲望,使部分個體對自我、他人、社會的訴求以非理性的行動表現(xiàn)出來,與理想的自我、社會的認同背向而行。如封建舊知識分子四銘,反復強調(diào)孝女與光棍,“學學那個孝女罷,做了乞丐,還是一味孝順祖母……將來只好像那光棍……”[5]難抑住自身對孝女的在乎,用自身的贅述企圖在他人的語境領域中占有和控制孝女。在四銘太太的指責“你們男人不是罵十八九歲的女學生,就是稱贊十八九歲的女討飯……‘咯支咯支’,簡直是不要臉”[6]中,可見四銘難抑性欲,精神出軌孝女不自知,拒絕承認,陷入孤立。其對性欲的渴望是弗洛伊德的生的本能的例證。魏連殳,作為一個處處碰壁的知識分子,以“自戕式”復仇,即“偏要為不愿意我活下去的人們而活下去”[7],甚至發(fā)出“但是現(xiàn)在忘記我罷;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好’了”[8]的病態(tài)訴求。他的行為蘊含著非理智的破壞性力量,體現(xiàn)相對的死的本能。
其次,部分個體撕裂“本我”“自我”“超我”,跌入自我閉塞的空間,走向?qū)ψ晕业臉O端拷問,使得人格統(tǒng)一失衡,自我向后退步?!对诰茦巧稀贰拔摇迸c呂緯甫之間的內(nèi)在對話關系呈現(xiàn)的即是“本我”和“自我”之間博弈引導的自我反思、自我審問與自我否定。呂反思回來的意義,“在少年時,看見蜂子或蠅子……飛了一個小圈子,便又回來停在原地點……可不料現(xiàn)在我自己也飛回來了,不過繞了一點小圈子”[9],本能地歸鄉(xiāng)避免痛苦,以無聊來求得本心的舒適,在“敷敷衍衍,模模胡胡”[10]的狀態(tài)上審視自己“倘若先前的朋友看見我,怕會不認我做朋友了”[11],卻又下意識地否定自我價值,自厭自棄;以一種約束性的“自我”活成一個局外人,即“我是別人,無乎不可的。這些無聊的事算什么?”[12]
再次,本能性自卑導致部分個體面對凝視時,內(nèi)心深層生成優(yōu)越,與他人保持距離,主動擺脫不安的環(huán)境。作為村中、友中“異類”,魏連殳骨子里與祖母進行綁定,認定或許會承祖母運命,在無人理解下主動逃離這種無助無望的境地,自覺不能讓鄉(xiāng)人發(fā)現(xiàn)自己落魄,厭棄“親手造成孤獨,又放在嘴里去咀嚼的人的一生”[13],在后期便坦然面對本能支配,“躬行我先前所憎惡,所反對的一切,拒斥我先前所崇仰,所主張的一切了”[14],以“自戕式”的“復仇”與先前志同道合者劃界,成為庸眾中的優(yōu)越人士。子君則代表了部分的“五四”新女性在新式小家庭中的自我疏離,她在同居生活破落后,舍棄養(yǎng)的叭兒狗和油雞,關系破裂后又不留一字地強硬出走,以期凸顯身為家庭女性應有的立場和地位。這與阿德勒提出的“自卑感會讓一個人感到焦慮,因此他就會尋找優(yōu)越感來補償自己的情緒”[15]相呼應。作為原始的決定力量或推動意志向上的基本動力,人的本能性自卑和由此導致的本能性疏離使得個體的孤獨成為本能沖動下的必然,象征著作為“獨異個體”的艱難生存狀態(tài)。
生死本能、自我閉塞、本能性自卑使個體不論是面對自我還是他人都顯著地保持了一定距離,尤其是在找尋倫理德行、苦樂共通感時,將內(nèi)心直覺放大化,伴隨著強烈的情緒,看似靠近“理想”卻轉(zhuǎn)向了退卻與疏離。然而這樣的退卻與疏離并非全是消極,在一定程度上可以看作不同個性特質(zhì)對某種社會訴求的反饋,傳達出在生死之間的某些行為語言的原動力。
二、失己者與失語者
小說中的部分人物在無意識的推動下于某些時刻生成認知偏差,或隨波逐流,或喪失自我話語權,落入孤獨牢籠,如以夸耀學問自欺的高老夫子、憑不切實話術尋求現(xiàn)實幸福的青年作者、被涓生剝奪發(fā)聲權的子君、被四銘以“肥皂”貶損女性尊嚴的孝女和四銘太太。
把順應潮流當歸屬的個體,輕視缺陷,在與世俗合流中失真、失心。打著“整理國史之義務”的旗號的高老夫子,改名換姓,發(fā)文迎合,與萬瑤圃打著“X翁,久仰久仰”的恭維,卻不審視自身學術;自認女學堂是為彰顯虛榮,不從根源看自身思想的陳舊,卻在與黃三等牌友玩牌湊成“清一色”時,覺“世風也終究好了起來”[16]。在撰寫《幸福的家庭》時,青年作者以一碗龍虎斗、一部《理想之良人》為一個家庭幸福的標志,本能地對資產(chǎn)階級某些生活方式殘存幻想;采用中國菜作為幸福的原因不是出于中華民族的自豪感,而是根據(jù)西洋人的話術“中國菜最進步、最好吃、最合于衛(wèi)生”[17],忽視、抗拒、割裂其與茶米油鹽現(xiàn)實的差距,誤解世風與自身的不對等性;將筆下的A地與六株白菜堆疊成的A字含混,使自己的話語同手中的格紙淪為“用力的擲在紙簍里”[18]的紙團,不可說,不想說。這樣的個體不審問自身、不豐盈自我、不明確目標,改換信仰只為扮好他人眼中的樣子,面對社會的轉(zhuǎn)型卻急于在名利的虛無中謀求發(fā)展,對民族的不自信最終成為對自己的不自信,無形中磨平自我棱角、模糊本真面目,從而丟失自己。
喪失個體話語權的個體,以女性居多,她們身處封建舊家庭中,成為男性的附屬品。涓生用男性話語權控制子君,卻以啟蒙者的姿態(tài)自居,認定“現(xiàn)在忍受著這生活壓迫的苦痛,大半倒是為她”[19],在小家落魄時,用帶有輕視語調(diào)的話“人是多么容易改變呵”[20],隨意概括伴隨他一起奮斗的子君的付出,使子君成為“沒有什么,——什么也沒有”[21]的孤獨的話語缺席者?!斗试怼分校你憣蓧K肥皂給孝女洗身的話語印象深刻,反復提及,掌握其描述權。而小說結尾處,四銘太太的“身上便總帶著些似橄欖非橄欖的說不清的香味;幾乎小半年,這才忽而換了樣,凡有聞到的都說那可似乎是檀香”[22]。身染檀香的舍取與之前的性子對比,為她的出路創(chuàng)造一種可能:即對丈夫失望,出走世俗,將個人的虔誠奉獻給神靈。
無意識擠壓著個體的生存狀態(tài),讓個體自覺或不自覺地產(chǎn)生缺失。在社會潮流中失己,選擇和行為偏軌的個體逐步遲鈍、異化;在封建思想中失語,被選擇和支配的個體逐步失望、失落。從失己者與失語者身上看,認知的錯位讓本真步步遺失,歸屬只是短暫的依靠。
三、看與被看下的掙扎者
“在集體的心理中……異質(zhì)性被同質(zhì)性吞沒,無意識的特性品質(zhì)占據(jù)了上風?!盵23]當獨立個體陷入社會、集體的交替影響,極易在自我情感、道德等方面的獨立性泯滅,迷失自我,表現(xiàn)為三類:
第一類人被迫加入集體,逐漸被集體同化而釀成自我命運的悲劇。他們在群體的無意識迫害下一步步逼近精神裂變,如祥林嫂。一個被他人冠以夫權色彩名稱的勞動婦女,本意通過干活贏得地位,在不受重視后,受暗示本能影響,以重復講述自身經(jīng)歷的方式向眾人找尋歸屬感、安全感,卻不料婚喪的被迫與無奈成為茶余飯后的笑料,自身淪為“棄在塵芥堆中、看得厭倦了的陳舊玩物”[24]。
第二類人無意加入集體,在集體的推動下,放大自我消極因素而至沉淪。他們本是懂苦楚的不幸者,卻要在觀賞他人痛苦中宣泄情感,忘卻自我痛苦,不死不活地存在?!妒颈姟分械目纯蛡?,從被抱在懷里的孩童到拄著拐杖的老年人,都被注入了漠然的基因,關注的重點是看“白背心”的人的奇特,甚至當著巡警和犯人的面,出現(xiàn)“忽有幾個人同聲喝采”[25],喝彩的內(nèi)容也是無關緊要的。他們是封建社會的受害者,亦成為迫害知識分子的“劊子手”。他們的聚集日常化,無深刻目的,陷入幾乎無事的本能沖動與偏執(zhí),是一種缺乏靈魂的孤獨。這些于群體中的習慣性淡漠成為代代相傳的本能傳承,成為“沉淀于人類心靈底層的、普遍共同的人類本能和經(jīng)驗遺存”[26]。
第三類人在與社會、集體進行激烈地反抗后,個體信念遭到崩塌,從而再次主動回歸集體,甚至近乎“歸隱”。這種近乎“狂人”的群體中大多是覺醒的新知識分子,如呂緯甫,激情澎湃地參與革命,在革命失敗的分岔路口,信念崩塌,在徘徊與彷徨中“現(xiàn)在什么也不知道,連明天怎樣也不知道”[27]。
這些人在集體既定規(guī)范的無意識帶領下,否定人的主體性,繼而擴散和遞承,在潛移默化中,對個體的自由意識進行群體既定規(guī)范的向?qū)?。他們在社會中找尋自我價值的突破口,卻一次次地在集體的無意識規(guī)范導引下通向期望的對立面。這是個體在自我瓦解、自我拼湊的掙扎中的悖論。不管對集體態(tài)度是被迫、無意,還是主動,悖論的反復推拉造就了個體最終沒入群體,由面對面的對話走向背對背的孤獨。但這種遞承和擴散可被環(huán)境改造和選擇,在后世隱匿或消失。因此個體的掙扎往往烙有某個時代、某個地域的特色印記。
四、拓荒者與突圍者
當小說《彷徨》的底層人物作為社會縮影,陷入相似情境的循環(huán),掙扎等多情緒積累到一定程度時,無意識往往推動著本能行為發(fā)起沖擊,用獨有方式開拓反抗。
有至死不渝式的反抗者。祥林嫂面對封建枷鎖帶來的精神折磨,不是自沉,而是反抗至死。在絕境中,一方面,她一次次逃脫,逃到魯鎮(zhèn),逃離夫權和家長權的控制,這些逃成為她“生”的精神源泉;另一方面,她將“生”的希望寄托于鬼神,通過捐門檻自我救贖,但魯鎮(zhèn)風氣使她通往死亡。對絕望反抗的態(tài)度賦予了孤獨個體以意義,個體命運的悲劇成為社會進步的動力。祥林嫂成為封建家庭影響下抗爭婦女的縮影,化為后世的符號。反抗絕望的力量和個體命運的悲劇成為喚醒群體意識的鑰匙。
另有以退為進式的反抗者。他們顛覆式壯舉,鐵血式革命,一腔熱血冷然后,被迫開始自毀反抗,向內(nèi)回溯。投靠舊軍閥的魏連殳將部分人的仇恨、艷羨與虛榮化為自己的路,以本能的自沉“水似的化錢”[28]、不以好話為意、用物質(zhì)買兒童的尊嚴等方式來摧毀這條道路,嘲諷社會的黑暗,用“含著冰冷的微笑”[29]打破人本能中的驕傲性,讓更多人清醒地看到這頭“受傷的孤狼”,清醒地退步、質(zhì)疑。呂韋甫采用頹唐消沉的緘默反抗周遭一切,因回來遷空墳騙母親安心,對孝的內(nèi)涵進行重新叩問;模模糊糊地教學生“子曰詩云”,除他們父親要求,或許希冀學生在不甚清晰的傳統(tǒng)與轉(zhuǎn)型的社會對沖中產(chǎn)生可能的自我個性。
孤獨和絕望的反抗使個體在無盡的痛苦中超越時空限制,走向了時代的另一面,讓時空扭曲成一個“莫比烏斯環(huán)”,一種擴大封閉范圍的扭曲的圓形敘述。而由于本能受社會環(huán)境影響的不成熟,人物在孤獨中絕望抗戰(zhàn)未能打破此環(huán),從而不得不實現(xiàn)歷史性的輪回與重復,生成一種宿命。但扭曲、錯位的時空,誘導本能撕扯、毀滅,開辟了巨大空間,讓人生有了不一樣的可能,有了引導他們找尋悲劇處境之根的動力,從而使得一大批具有不同意義的自由選擇生命價值的拓荒者產(chǎn)生。
在拓荒者的困境反抗行為之上,部分個體在某些時刻沖破了時空困境的限制,溢發(fā)自我突破與革命:一類是有念頭與勇氣,卻只能邁出一步或幾步;一類是邁出了幾步,在懷疑和惶惑萌生出新興態(tài)勢,將小范圍的掙扎上升到大世界的抗爭。
前者表現(xiàn)出獨立的意識。他們拒絕不平等的合作、渴望社會文化給予認同,渴望婚姻對象給予恰如其分的合作目標,但由于時代局限性未能走遠。在同居前吶喊“我是我自己的,他們誰也沒有干涉我的權利”[30]的子君,由于經(jīng)濟破落和涓生的失責,在家庭經(jīng)濟出現(xiàn)裂痕時,率先發(fā)聲指出涓生“近來很兩樣了”[31],看到他逃避后不留一字地回家。靠著“簡直抵得過一個男子”[32]的力氣在魯四老爺家做工的祥林嫂,面對被發(fā)賣的婚姻一路嚎罵,直到“喉嚨已經(jīng)全啞了”[33]“一頭撞在香案角上”[34]??吹秸煞虺鲕墶猿侄窢幜巳甑膼酃?,找“七大人”評理,稱若事情無法解決“就拼出一條命,大家家敗人亡”[35]。從“時間的標志展現(xiàn)在空間里,而空間則要通過實踐來理解和衡量”[36]來看,三人本能的時間性孤獨以“家”的形式被呈現(xiàn)出來。祥林嫂曾不自主地步入兩次婚姻,歸屬感斷裂后,不斷從性欲和物欲中逃離。子君與涓生共建小家,忙著同甘共苦,在涓生誤解她的果決、在言語中不放棄占據(jù)道德制高點后,陪涓生走過難熬的冬天后,就離開“家”的牢籠。愛姑看到丈夫出軌后,不愿受夫權控制,不斷打架、控訴、分家,向外尋求幫助,不避外人對傳統(tǒng)女性的看法。
后者在突圍的路上,萌發(fā)了革命精神和宣戰(zhàn)思維、“永遠向前走”和革故鼎新的理念,打破“革新一保持一復古的歷史循環(huán)”[37],用含垢忍辱的孤獨本能推進著社會改造和文化變革。如《長明燈》的瘋子于本能中不信禁忌,一心滅燈,“我知道的,熄了也還在”[38],并牢牢把持住多數(shù)認可的“不祥”、寥寥肯定的“真理”,認定“我就要吹熄他,自己熄!”[39]他表面上向空間意義上的村民宣戰(zhàn),實則向時間意義上村民精神內(nèi)核中依賴的虛無寄托和僥幸心理宣戰(zhàn)。他近乎入魔般跳脫、顛覆,將“放火”告訴孩童,流傳“我放火!哈哈哈!”[40]的歌謠,生出對全村更頑強、更有韌性的不被認可的戰(zhàn)斗精神及摧毀帶有腐朽氣息和無實質(zhì)內(nèi)涵的古物的質(zhì)變思維。非正常心理表現(xiàn)出一種遺傳的本能驕傲與不把任何后果放在眼里的執(zhí)著、不羈,更迸發(fā)出了孤傲的風骨、孤寂的憂患意識。
拓荒者和突圍者在本能沖動下總體展現(xiàn)出個性進步的一面。他們的孤獨是雖敗猶榮或清醒邁步,是面對帶有挑戰(zhàn)的生存空間和生存狀態(tài)的大膽與狂傲。“我”之為“我”,不被拘束,獨立平等,自在自為。拓荒者和突圍者雖命運坎坷,但在某種氣質(zhì)上卻愈發(fā)立體、堅韌。
五、結語
顯然,就本能性孤獨,小說《彷徨》中的人物形象可歸為退卻、失去、掙扎、反抗、突圍五類,并構建衍生出“我”的存在與發(fā)展、孤獨精神的游弋與對撞。根據(jù)馬大康《行為語言·無意識結構·文學活動》中本能依附于行為語言、行為語言非對象化、人的個性即行為語言的思想,本能視角讓《彷徨》中的人物形象向深層意識追溯,通過追溯此意識引導的行動(行為語言)來表達人物特殊的個性,同時簡化了人物行為的復雜性,使小說敘述更為整體,從而使“我”更加豐富與深刻。而孤獨作為人精神建構的某一面,不僅是某種本能的外顯、生命欲望的原點,是《彷徨》人物的氣質(zhì)、行動、命運的相生相伴,還是魯迅創(chuàng)作心理的冷峻外延,是現(xiàn)代思維引起警戒、打破限定的治愈力量。故本能視角對于感受人物形象特征的共性規(guī)律、承載小說孤獨內(nèi)涵的療救作用而言,有重要的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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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夏惺怡,女,漢族,浙江舟山人,湖州師范學院人文學院2020級本科,漢語言文學(師范)專業(yè)。(指導教師:杜瑞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