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殿才
他一生,不比一只麻雀、一只螞蟻
高貴多少
他勤懇。努力。熱愛生活
他住小瓦房。偶爾
也仰望高樓大廈
他走得恬靜、安詳、心滿意足
是火化間的
那縷青煙,替他在高處
俯瞰了人間
麥子收后,做成雪白的饅頭
水稻開鐮,才有噴香的米飯
懸浮在杯中,幾片干枯的嫩葉
散發(fā)著,縷縷清香
這些日常的事物,恰是
活在人間的美好
在山谷中吶喊的,有攀上峭壁的巖羊
也有,從山頂俯沖下來的鷹隼
它們用最原始的
方式,將生命
重疊在同一個海拔
它們的歌唱,雄壯、凄厲、決絕
窮盡畢生之力
此時,臥佛寺的晨鐘,剛敲滿十八下
那個叩長頭的人,還在晨光的熹微中,匍匐
托起,點水蜻蜓的湖面
也托起,打著水漂,輾轉的石子
白鷺潛入的湖心,白云也潛入
那枚遲遲不肯下落的夕陽
像祖母的眼睛
合攏得,緩慢,而慈祥
太陽向西,駝鈴向東。
太陽懸在,念青唐古拉山。駝峰剛過,喀喇昆侖
太陽向西,駝鈴向東。
太陽升騰在,阿爾泰山。駝峰正駛向,阿
什庫勒盆地
所謂的別離,都走在,相逢的路上
那些被黑暗敲響的駝鈴,是夜行者的,福音
羨慕風。再高的山,也能越過
羨慕山峰。滿頭白雪,還在等
拉姆偎著氈房,看,云過山岡,云落溪旁,
云游遠方
小拉姆,追著乳羊
翻過唐古拉山,歸來的占堆還在跋涉
他后面的牦牛,馱著:茶、鹽巴、青稞米
和一個洋娃娃
他前面,飽飲雪水的油菜,剛抽出新苔
再前面,翩翩的蝴蝶,已撲向格桑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