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揚

微敘事已經日益成為當下“故事”傳播的重要形式，它的表達滿足了現代人對信息、娛樂的需求。微敘事依據特定表達模式，結合諸多媒介特質，面向預設對象，預設情境的敘事形式，提高了文化傳播效率，提升了文化形象，激發(fā)了文化活力，對轉變傳統文化傳播思路具有重要意義。

隨著互聯網傳播以及媒體傳播方式與途徑的衍生與拓展，信息接收方式呈現多模態(tài)、多元化和普適性，當下的社會傳播網絡能夠囊括多樣化的文化和信息，各種資源相互融合，觀念共生。在以影像消費為主的媒介環(huán)境下，“微”化的敘事思維、故事性表達以及戲劇化情節(jié)，有益于消弭受眾因地域乃至國別帶來的認知差，收獲較好的傳播效果。

一、共情、碎片、穿越：微敘事的形態(tài)

微敘事是指在較短時間內達成的故事描述或意義表達，它對人們的媒介使用習慣產生很大影響?！拔ⅰ币环矫嬷溉藗兎钦浇涣魉璧膶懽黠L格，另一方面指人們所寫的信息變短了。當前，我們處于一個讀圖的時代，視覺文化改變了人們的閱讀習慣。同時，傳統閱讀方式強調的“深度注意力”已逐漸被各種“微閱讀”取代，“讀圖時代”具有典型的微敘事特征。相較于整體、全面、縱覽全局的宏大敘事，微敘事保持了獨特的視角。由微博、微信、微視頻引領的微敘事潮流，呈現了具體的、局部的問題特征，它正在改變受眾在交流過程中的媒介方式與使用習慣。例如，在微信交互的過程中，一個符號、一個表情的共時性呈現，已經完成了生動的、直觀的意向性故事敘述。應該說，信息時代下對傳統敘事方式的挑戰(zhàn)正是來自知識、媒介以及認知的系統性轉向，信息的傳遞由單極轉向多極，由宏大轉向細微，由具象轉向抽象，由規(guī)制轉向自由。微敘事已經日益成為當下“故事”傳播的重要形式。意義的顯現會受到與特定情境相關的導向性影響，所以會通過媒介強調事件的敘事方式，抓住對方瞬間的注意力，產生情節(jié)化的“故事”。任何敘事都是建立在用一種或多種媒介敘述某個事件的基礎上，并以顯性的表現以及隱性的意義追尋一個理想的世界，從而在時間與空間上形成故事與情感。根據新的媒介形式，微敘事方式因其短小、表意、碎片、穿越性在數字化背景下有特殊的滲透意味。它是“位于社會與技術之間的界面”，是技術發(fā)展與各種社會需求共同的結果。格羅伊斯認為，在今天，數字化媒介已然成為一種新的信仰，新興媒介快速滲透到社會生活的各個角落，并且?guī)缀鯘B透到所有人的日常生活中。

不同于宏大敘事的總體性，微敘事從經驗出發(fā)，立足于具體的現象和個性化的視角。微敘事從具體細微的角度入手，用微觀的視野構建一種敘事語境。從敘事形態(tài)、敘事傳播和敘事時空三個方面看，微敘事具有碎片化、可分身、穿越性特征。

“碎片化”的特征在于快速傳達信息內容，也快速被新的信息覆蓋和替代，瞬即產生，又瞬即消失。微博、微信、微視頻等媒介的敘事特征，形式上體現為只言片語、表情符號、圖片視頻、評論鏈接、實時字幕等隨意性特征，表達上呈現碎片化的形態(tài)，不受文體的束縛和層次的限制。事實上，網絡媒介敘事的碎片是通過隨意點擊“鏈接”而串聯在一起的，碎片之間是一系列偶然的組合。網絡平臺的轉發(fā)和分享構筑了多維度的敘事情節(jié)，同時拓展了敘事內容。敘事意義雖然被分散化、碎片化，但價值依然存在。在微敘事的傳播過程中，轉發(fā)和分享功能本身就極具功用性，讓不同的人群相互熟悉，讓不同時空的人群隨時隨地地“穿越”，讓碎片化的信息唾手可得，使一對多的發(fā)散式信息傳播達到感受上的共情。

美國學者塞姆爾·查特曼認為，任一敘事文本都包含“故事”和“話語”兩個層面。故事是線性歷史結構，而話語指故事是如何被敘事的，因此，微敘事具有時間與空間的穿越特征。從時間穿越特征看，微敘事故事時間先于或滯后于話語時間。從空間穿越特征看，網絡平臺下的微博、微信等具有的分享和轉發(fā)功能，使故事敘事者與接受者無須同時在場，使微敘事空間呈現“穿越”特性。在穿越的特征下，經由微敘事產生的信息不同程度地趨向于娛樂狀態(tài)，在敘事方式上追逐視覺與心情的愉悅，由此構成信息的實時性與高效性。

二、媒介方式的改變：微敘事的意義

麥克·盧漢在《理解媒介：論人的延伸》做出預言，真正有意義的信息不是媒介上承載的內容，而是不斷發(fā)展變化的媒介本身。當媒介改變了傳播和接收信息的方式，人類社會的生活方式和生產方式也會隨之而變。數字時代的來臨和網絡媒介的興起，快速縮短了人們溝通交流的時空距離，信息傳輸不再經由二次整合后傳遞給受眾群體，自媒體、智能設備、手機屏幕幾乎可以實時傳遞日常生活中的點點滴滴，既可以是生活見聞，也可以是事件觀點。“敘事和語言是各種社會共有的兩個主要文化過程：它們像生活本身一樣，是一種存在”。人們在溝通過程中更樂于接受復雜思維后對感知、想象、領悟、意志、情感等因素的心理表達，以喚起對感知的共鳴和理解，從而達成對事件、情緒的普遍性體會。隨著信息時代的諸多變化，微敘事日益成為主導日常生活敘事及其人際溝通的新興訊息傳達范式。普林斯認為：“人類的一切交流皆可被視為故事,人類的一切交流都基于敘事。”這種基于點對點、點對面、點對多維的交流交互模式，經由“故事”性過程，形成以微表達為代表的敘事形態(tài)。一方面，敘事本身傳遞的是信息涵蓋的故事內容；另一方面，在傳達的即時互動中，基于文化背景的理解、情感、維度、感知而產生新的“故事”。事情既發(fā)生在故事里，也發(fā)展在故事外，由此產生的交疊正是“身在此山中，云深不知處”的寫照。在新的網絡信息背景下，隨著新技術和新媒介的發(fā)展，微化的事物在不同領域呈現階段性特征，這是信息生產和接納的有效路徑。越來越多的研究表明，新技術給人類帶來了深刻的影響并形成新的文化形態(tài)，人的一切行為和思想都在這種狀態(tài)下改變。社會交流、信息傳播、人際交往也因此而改變。

如今，微敘事幾乎滲透在所有人的日常生活中，導致知識媒介及其內在機制的更替和變化，影響著文化傳播的方方面面。微敘事不再局限于文字、話語或論述，而是聲音、影像乃至觸覺的敘事。動態(tài)化地描述、建構有鮮明特征的、易于被受眾理解和接受的敘事世界，在接受過程中以互動性與戲劇性體驗方式促成文化體驗的“故事”特性，意味著表現話語向敘事話語的轉向，大敘事向微敘事的遷移。

復雜多樣的媒介已經成為文化情境創(chuàng)設的重要形式。文化情境的開發(fā)重在通過多種媒介，用語言、文字、圖像、視聽、虛擬手段等獲得視覺、聽覺、嗅覺、味覺、觸覺全方位的“體驗”，創(chuàng)造氛圍、情景。從認知方式上說，當代社會日益青睞這種能夠高度集中注意力的模式。這意味在現代媒介傳播的背景下，微敘事可以成為文化創(chuàng)新的一個重要維度，并依據特定表述模式，結合諸多媒介特質，以面向預設對象、預設情境的微敘事形式，提高文化傳播效率，提升文化形象，激發(fā)文化活力，為地方經濟文化建設提供新的思路、方法和路徑。

三、文化情境的在場：微敘事的價值

文化情境的在場首先是對微敘事形式的理解，然后捕獲地域的、文化的、生活的、歷史的、情感的內涵與特色，從而將主體代入具體的敘事情境中。20 世紀西方文學藝術領域提出一個具有爭議的概念——“在場”，指通過模擬手段將不在場的“現實”展現出來，使觀眾仿佛置身于事件發(fā)生的現場。這一概念不斷發(fā)展與演變，并逐漸被用到其他領域。VR/AR 的開發(fā)是有現實意義的技術性虛擬在場。VR 體驗關注受眾在虛擬實境的現場進入與心理沉浸，從而實現身體性在場的真實感受，體現虛擬與現實的真實性錯覺。媒介革命打破了傳統文學的限制，挑戰(zhàn)了傳統文本的敘事方式。因為不同類型的媒介更能引起人們的想象，形成“在場”的事實?？缑浇閿⑹聻槲幕榫车摹霸趫觥睒嫿ㄌ峁┝酥庇^有效的現場還原。這種虛擬“在場”的直觀敘事方式不僅以圖像這種最具在場效果的符號強調時間和空間的直接性、即時性、即地性，還將不可見的、形而上的隱性意義還原為可見的、經驗的瞬間情境感受。梅洛·龐蒂認為：“自然和直接手段的知覺器官進行表意，就效果而言，視聽、圖像符號透過敘事方式的串接試圖展示和物體一樣令人信服……向我們的感官呈現不容置疑的景象?！边@意味著多種媒介的敘事使受眾可以快速接受情境體驗。畢竟語言敘事是一種“不在場”的符號行為，視像敘事則是一種“在場”的言說。略有不同的是，基于跨媒體敘事的策略體現在對微敘事的認識和理解中?！拜^之互文性，跨媒介性研究開啟了一個更廣泛的媒介技術和藝術理論研究領域，不僅關注傳統的文學、音樂等藝術形式，還關注對數字文學、表演藝術等非傳統藝術形式的理論考查，因而適用于大量涉及多種媒介的文化現象?！?/p>

文化情境構建的在場性，一是表現為直接、即時即地的表意行為，二是表現為如在目前、如臨其境的表意效果。透過它可以把觀者引向不在場和虛構的現實，這是一個在情感上沉浸其中的世界，我們只是意識到它的存在。在網絡信息的語境下，微敘事借由穿越、分身、共享等方式，把虛擬的歷史情境與現實景象相互切換，相互滲透。從這個意義看，虛擬“在場”打破了時間與空間的羈絆，展現了一種基于虛擬體驗的“故事”情境，它將各種時間維度的理解匯聚成對各種可能性的解讀。與此同時，受眾依據自我認知完成事件的意向補充和重構，完成對事件意義的描述，形成事件在時空過程中的虛擬模仿。這種感知既可能是視覺的，也可能是聽覺的，它有賴于形成判斷的“在場”意義的敘事展現。

文化情境的核心是依據特定的文化情境，展示人的主觀意志和虛擬創(chuàng)造。也就是說，人所置身的“情境”，往往來源于自己的日常體驗和真實愿望，并以理想的狀態(tài)構建和創(chuàng)造生命的、人性的、情感的各種場景。從時間維度看，文化分為歷史傳統和共時環(huán)境兩方面；從空間維度看，文化可分為現場情境和社會文化兩部分。換言之，文化情境一方面存在于一定的社會環(huán)境和文化現象中，與社會心理互動積聚了共同目標意識；另一方面，文化情境經由日常生活經驗與自我心理互動展現了個性實踐行為。因此，我們應擴展敘事的傳播功能，運用豐富的地域文化、風俗習慣、歷史傳承，有意識地利用和開發(fā)人文資源，開發(fā)具有歷史情境的故事，運用新思想、新材料對原始素材在方式與內容上做出新的解釋和創(chuàng)造，轉變傳統文化傳播思路。

新的媒介方式、數字技術加速了文化空間的運動，揚棄了那種層級分明、秩序森嚴的傳統話語體系，代之以一種更具“微”“新”氣質的文化風格?！拔⑹隆蓖苿恿宋幕榫承履Ｊ脚c新方法的構筑，創(chuàng)造虛實共生、宏大與 “微”“小”并存、學術與通俗互補、嚴肅與娛樂互適的模式?！拔ⅰ蹦B(tài)方式快速地融入生活，滿足了現代人對信息、娛樂的需求，日益成為提升受眾媒介使用率的重要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