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劍
夜走圖瓦村
夜晚,我獨自在圖瓦人的村子里散步。月色朦朧,山野寂靜。
走到村子的盡頭,我聽見云杉對落葉松說:這個怪物是從哪兒來的呀!
這聲音嚇我了一跳!我不管它,只顧往前走。又聽見落葉松對云杉說:你說的確實沒錯呢,這家伙的確有點兒怪!
我渾身毛骨悚然,忍不住對著天空問:你們是在說誰呀?
云杉撲哧笑出聲來:我們在說你身后邊的那個怪物呢!
我扭頭四處觀望,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怪物,繼續(xù)往前走。我坐在村頭的山坡上,看眼前燈光迷離的圖瓦村莊。
沒過多久,忽然又聽到云杉和落葉松同時說:求求你這個怪物,以后不要再跑到村子里來瞎搗亂好嗎!
我被這聲音驚醒,原來是一場夢。
清晨,我早早跑到圖瓦村,想看看昨夜在夢里云杉和落葉松說的怪物是什么樣子。我跑了兩圈都沒有發(fā)現(xiàn)有什么奇特的東西存在。我又跑到昨晚在夢里見到的云杉和落葉松跟前,問它們:我看見村里的人還是當?shù)氐膱D瓦人,木屋還是過去圖瓦人修建的木屋,并沒有見到你們所說的怪物?。?/p>
云杉和落葉松像是沒有聽到我的問話,在陽光下靜默而立,高高在上,都不搭理我。我悻悻地往回走,心里想,一場夢而已,何必當真。
夜晚,我有意走到昨晚夢中散步的地方,看是否能再次聽到云杉和落葉松的對話。我坐在昨晚夢中坐過的村頭的山坡上,眼前的現(xiàn)實和昨晚的夢境一樣,是燈光迷離的圖瓦村莊。
一顆松塔掉到我的肩上,像是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頭。這時一個聲音從樹上傳來:路過村子時,你有沒有看到什么奇怪的東西?
我趕忙扭頭對著上方說:我看見人還是當?shù)氐膱D瓦人,木屋還是過去圖瓦人修建的木屋。
我聽見云杉和落葉松都笑了。它們的笑聲怪怪的,回響在圖瓦人居住的整個山谷。我白天跟它們說話時它們不搭理我,晚上它們自己卻主動找我說話??磥?,植物有時和我們?nèi)祟愊喾?,它們是白天睡覺長身體,晚上醒著想事情。
云杉邊笑著邊對我說:你在經(jīng)過巴圖的家門口時,沒有看見院子里種上了大片大片的和我們這里的花花草草不一樣的怪物嗎?
接著,落葉松也說話了:你看見巴音的院子里,新栽著幾棵和我們這些漂亮的大樹長得不一樣的怪物嗎?
我茫然地問它們:這有什么問題嗎?難道它們的存在沒有讓村子變得更加好看嗎?
云杉和落葉松幾乎同時在跟我說:它們長得確實好看嗎?看來你們?nèi)祟惖难酃庥袝r真的很差勁。它們的到來,不光破壞了我們本來的韻律美,同時還可能帶來意想不到的后果。
我驚詫道:不就是多了幾棵外來的草草木木,情況會有那么嚴重嗎?
云杉和落葉松對我說:我們給你講兩個小故事吧。
云杉清了清嗓子,自言自語地講起了這樣一個故事:
20世紀70年代,一種叫絹木的植物作為觀賞植物,被人們引入夏威夷毛伊島。在絹木的祖國墨西哥,它會受到各類捕食者以及競爭者的制約,因此,它的生長不會失控,始終保持在一個合理的平衡狀態(tài)。但在夏威夷,絹木的生長不受任何因素制約,它的高度勝過了許多本土植物,葉片下方幾乎寸草不生,因而它泛濫成災(zāi)。人們意識到,長此下去,毛伊島上將來可能只會有絹木這樣一種植物存在。于是,人們開始在島上有針對性地清除絹木,以換取本土植物的生存。在那些無法徒步到達的無人區(qū),人們還不得不動用直升機,在空中用特制的除草劑子彈,對絹木進行定點清除,來殺死這種入侵植物。就這樣,人們在為自己當初的頭腦發(fā)熱年復一年地付出代價。
接著,落葉松又給我敘述了另外一個故事:
扭葉松又叫黑松,廣泛生長于北美洲西部,長期以來與它們的天敵山松大小蠹處于微妙的平衡之中。山松大小蠹是世界上高度進化的有殼殺手,它們可以調(diào)節(jié)森林火災(zāi),將行將老死的松樹掏空而變得干枯易燃,從而輕易地引起森林大火,使堅硬的松果破裂打開,生根發(fā)芽,森林得以重新繁殖。而年輕健壯的森林又可以限制山松大小蠹的數(shù)量,阻止森林病蟲害的蔓延。但最近幾十年來,由于伐木工業(yè)徹底改變了越來越專業(yè)的森林救火工作,火災(zāi)變得越來越少,使得松樹的生長期拉長,樹齡越來越大。成年的扭葉松樹皮較厚,能保護幼蟲免遭嚴寒的侵襲,成為山松大小蠹廣泛繁衍的溫床。加之氣候變暖,日漸溫和的秋冬季節(jié)降低了甲蟲卵的死亡率,使得山松大小蠹在北美的棲息地大幅擴展。這種擴展,已經(jīng)難以抑制昆蟲的數(shù)量,因此,蟲災(zāi)像野火一樣蔓延開來,北美地區(qū)已有數(shù)萬億棵樹木,死于山松大小蠹的啃食。問題是,在不知情的前提下,這些樹木一旦被人們移栽或者作為木料運往其他地區(qū),災(zāi)害同樣會跟隨宿主轉(zhuǎn)移。
聽完這兩個故事,我趕忙趁著夜色跑到巴圖和巴音的院門外。我的確看到了一些不同尋常的事物,它們和圖瓦村周圍的自然風貌顯得格格不入。那是人們?yōu)榱嗣阑ピ?,從山外移栽而來的奇形怪狀的樹木,還有成片張牙舞爪的花花草草。
我再次回到村口會說話的云杉和落葉松的底下,告訴它們我剛才看到的情景。
我聽見云杉輕聲對我說:在我們這片大山里,本身生長著全世界最好看的樹種,野生漂亮的花朵,也會從春天一直開放到夏末。自然萬物,各有其所。但你們?nèi)祟惪偸窃谧宰髀斆鳎苹ń幽?,偷梁換柱,結(jié)果卻適得其反。其實,不要把外來物種隨意移栽進來,才是對這方山水最好的保護。
落葉松也輕輕地告訴我:大多數(shù)時候,人們對于事物的微妙變化都會見慣不怪。但是,小的變化如果不加以制止,到后來總會有發(fā)生質(zhì)變的那一刻。如果有一天,當你突然發(fā)現(xiàn)圖瓦村里的人已經(jīng)不再是當?shù)氐膱D瓦人,木屋也不再是過去圖瓦人修建的木屋時,一切都為時已晚了。
這個夜晚,我徹夜未眠,不再有夢。
湖岸上的浮木長堤
如果從空中俯瞰喀納斯湖,它的形狀宛如一個狹長的豆莢,坐落在阿爾泰大山深處。它的色彩又像是一只巨大的翡翠,在蒼山林海中熠熠生輝。就在喀納斯湖入水口處的湖頭沙灘上,橫七豎八地躺著足有一公里長的粗大枯朽樹干,當?shù)厝私兴∧鹃L堤。
浮木長堤是怎樣形成的呢?這一直是喀納斯湖的一個難解謎團??{斯湖頭是保護區(qū)的核心區(qū),能夠到達這里的人大都是科研和探險人員。多少年來,人們都推測這些木頭是被湖水逆流拍打運送到湖岸上的。但按照常規(guī),在湖水中的漂浮物,一般都會隨著湖水順流而下,那么,這些木頭沒有隨著湖水流向下游,反而被沖到了湖頭的岸上,著實讓人不可思議。還有,仔細觀察就可以發(fā)現(xiàn),喀納斯湖周圍的山體被茂密的森林覆蓋著,林相美觀,氣勢恢宏,沒有一處山體有大片樹林被自然災(zāi)害毀壞的痕跡,這些被湖水沖到岸上的高大樹木是從何而來的,的確又讓人百思不得其解。
帶著這樣的疑問,我在喀納斯巡山護林的許多年里,總想試圖解開其中的奧秘。有一天,我們從深山巡護歸來,在喀納斯湖頭等待快艇來接我們出湖??焱н€沒有等到,卻遇到了狂風大雨。幸好岸邊有一間供護林人躲風避雨的木屋,否則我們?nèi)紩涣艹陕錅u。大雨過后,從湖面吹來的風更大了。我們從小木屋里出來,差點兒被大風從湖岸上吹走。我們都緊緊抓住橫躺在沙灘上的巨大枯木,以免狂風把我們吹進岸邊的沼澤地里。我忽然明白了人們長期以來推測的浮木長堤形成的原因。那一刻,如果湖面上漂浮著許多樹干,無論它們多么粗大,無一不會被巨浪狂濤拍打到沙灘上。
狹長的喀納斯湖大致是南北走向,當東西方向的大風經(jīng)過下湖口的波勒巴岱山口的時候,就會逆勢沿著喀納斯河谷向它上游寬闊的喀納斯湖一路向北吹來。這時的喀納斯湖,就成了大風撒野的無障礙通道。狂風攪動著湖面,自南向北逆流一路拍打而來,把一湖碧波卷起讓人心驚膽戰(zhàn)的驚濤駭浪。毫無疑問,逆流的風是形成喀納斯湖頭浮木長堤的唯一因素。
那么,問題又來了。形成浮木長堤的都是樹干連著樹根的成年大樹,它們少說也有幾百根,這么多的成年大樹又是從何而來的呢?如果說浮木長堤是從漂浮在湖水中的大樹被風吹送到岸上的,這些年來,為什么人們沒有再看到有湖水里的木頭被沖到岸上呢?
多年的巡山護林的野外行走,讓我得以走遍喀納斯的山山水水??{斯很有幸,它的地理位置,正好處于阿爾泰山中山地段,西部與哈薩克斯坦相連,北邊與俄羅斯接壤,東北方緊鄰蒙古國,是中國唯一與以上三國交界的地區(qū)。而這三國與喀納斯緊連的區(qū)域,恰好和喀納斯一樣,都是生態(tài)完好的自然保護區(qū)??{斯的生態(tài),也因為周圍巨大的綠色屏障,得以有效保護。
由于心存疑問,我在每一次的野外巡護中,都始終注意觀察喀納斯湖周圍的地形地貌、喀納斯河上游的河床特征,看它們是否有能夠形成大面積林木被毀,然后涌入喀納斯湖中的可能。通過多年的查看,我斷定喀納斯湖周圍森林覆蓋飽滿,根本沒有遭到任何自然災(zāi)害的毀壞??{斯湖上游河段也不存在這種可能,除了河床中兇猛的河水,河谷間植被豐富,樹木參天,沒有半點兒山洪塌方引起的破壞痕跡。
就是那一次在湖頭遭遇的大風中,我更加堅定了浮木長堤是一次性形成的信念。后來,我跟隨科考隊去白湖考察,在翻越喀納斯達坂去中俄邊境的途中,偶然間看到了一處河岸邊面積較大的山體塌方。從塌方體的植被恢復程度判斷,那次塌方應(yīng)該發(fā)生在數(shù)百甚至上千年前。于是我斷定,喀納斯湖頭岸邊上的浮木長堤,一定來源于這里塌方山體上的高大松林。
那一定是一場百年不遇的局部特大暴雨形成了特大山洪,沖塌了河道拐彎處的陡峭河床,使長在河岸上的有幾百年樹齡的松木,頃刻間被洪水沖到四十公里以下的喀納斯湖中。由于出水口河床狹窄,泄洪速度緩慢,洪水的急速到來使得喀納斯湖的水位迅速上升。于是,成百上千棵松木漂蕩在湖水的上游。緊接著,巨大的山風從喀納斯湖下游一路瘋狂吹來,把湖面上的松木吹送到湖頭岸邊。當洪水慢慢退去,喀納斯湖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那些被風吹到湖頭的松木,被擱淺在岸邊的沙灘上,形成了浮木長堤的曠世奇觀。
如今,幾百上千年過去了,經(jīng)過歲月和湖水的沖刷,云杉早已腐朽爛去,唯有堅硬的落葉松的樹干和根部還在,但浮木長堤已經(jīng)慢慢變成了枯木長堤。
花斑的洼地
齊巴爾窩依是一個非常奇特的地方。每年的九月上旬,這里歐洲山楊的葉子就開始變成桃紅色,小葉白樺的葉子也變成了嫩黃色。到了深秋的十月上旬,這些闊葉林的樹葉才會最后掉落。所以,在整個喀納斯區(qū)域,齊巴爾窩依的秋色持續(xù)的時間最長。
記得早些年,我問大學生鄉(xiāng)長洪沙:齊巴爾窩依是什么意思?
大學生鄉(xiāng)長洪沙沒有立刻就回答我,在他找了很多老人核對了許多遍后,才十分確定地回復我說:是花斑的洼地的意思。
花斑的洼地這種解釋很有詩意,我覺得這是我聽到過的對齊巴爾窩依這個地名最好的翻譯。這讓我更加喜歡上這一片神奇的地方,還有這個務(wù)實而又好學的大學生鄉(xiāng)長。
我給大學生鄉(xiāng)長洪沙說:怪不得老護林人巴扎爾別克跟我說,齊巴爾窩依是坑洼不平的麻點子的意思。看來,圖瓦語和哈薩克語對這個地名的解釋基本接近。但我還是更喜歡花斑的洼地這個翻譯。
洪沙是白哈巴村土生土長的圖瓦人,巴扎爾別克是生長在布爾津的哈薩克人。圖瓦人雖然屬于蒙古族的一個支系,但語言卻和蒙古語大相徑庭。蒙古語屬于阿爾泰語系蒙古語族,而圖瓦語卻和哈薩克語一樣,屬于阿爾泰語系突厥語族。所以,圖瓦人洪沙和哈薩克人巴扎爾別克對齊巴爾窩依的稱謂和翻譯基本相似,只是在總結(jié)提煉上有一些偏差。
后來,我跟老護林人巴扎爾別克開玩笑說:是不是大學生的翻譯水平比中專生的翻譯水平更高一些呢?巴扎爾別克扭頭抽他的煙,不理我。哈薩克人的風趣幽默眾所周知,所以我跟老護林人巴扎爾別克開這樣的玩笑他不但不會生氣,相反只會增進我們之間的友誼。
用花斑的洼地和坑洼不平的麻點子來形容齊巴爾窩依這個地方,我最初的感覺是,這說明齊巴爾窩依的秋天是低洼地上呈現(xiàn)著花花綠綠、五顏六色的盛大風景。這還真是的,到了秋天,你站在齊巴爾窩依的盤山路上向盆地里看,眼前的樹葉這兒一片火紅,那兒一片翠綠,還有一片金黃。當然,所有的顏色不是只有一片,而是一片一片又一片的那種壯闊感。還有,在這一片一片又一片的彩林的中間,還穿插著一片接著一片起伏的牧場。秋天到了,牧人們把牧草收割后堆成草垛,天然的牧場上又會生長起新一輪青綠色的牧草,供牛馬們在那里慢悠悠地啃食。齊巴爾窩依的秋天精美而且細膩,就像一個被園藝師精心打扮過的碩大的盆景。但仔細想想又不像,人工打造的盆景怎么也做不出如此震撼的場景來。因為齊巴爾窩依不光精美而細膩,它還是精美而細膩的盛大風景。
齊巴爾窩依是一個盆地,從布爾津方向往禾木去,它就在喀納斯和禾木岔路口向東不遠的地方。岔路口海拔大致兩千米,禾木村海拔一千一百米上下。所以,從岔路口到禾木村的五十公里山路是一路向下走的。齊巴爾窩依就是距離岔路口十幾公里處的一個不大的盆地,這個盆地的海拔大概在一千五百米,它正好適合樹木的旺盛生長。在阿爾泰山,好的混交林和草場基本生長在海拔一千至兩千米之間。
盆地的好處在于,它不僅聚光聚熱,而且常年風小,能獨自形成一個不同于周邊環(huán)境的小氣候。這就造就了齊巴爾窩依的秋色不僅和喀納斯別處的秋色一樣迷人,并且還要比別處的秋色持續(xù)時間更加長久的特點。
齊巴爾窩依神奇的秋景主要來自它樹種的多樣性。這里朝陽的坡地和盆地的底部生長著大片的歐洲山楊和小葉白樺,對面的陰坡布滿西伯利亞落葉松以及云杉和冷杉。每年八月底九月初,幾場寒霜下來,歐洲山楊的樹冠便開始變得嬌艷紅潤,它們最先向大地奏響金秋的樂章。及至九月中旬,白樺樹已穿上了滿身的黃金甲,在狹長的山谷里上演著金色迷人的曲目。而對面的山坡上,針葉林和闊葉林混交生長,層層疊疊的紅葉黃葉和綠色的松林交相輝映,鋪滿整個山崗。這壯美的景致會從九月初一直演繹到十月中旬,方才依依不舍地在紛紛揚揚的飄雪中曲終人散。
有一年秋天,我和老護林人巴扎爾別克以及年輕的護林人喀猴路過齊巴爾窩依,那年的秋色令人驚艷到咋舌的地步??飳ξ艺f:我敢說,喀納斯的秋景就數(shù)齊巴爾窩依的最好。
老護林人巴扎爾別克反駁說:不一定吧?喀納斯好看的地方數(shù)都數(shù)不清。
對于喀猴的武斷定論,我不置可否。因為我早就對他也有過一個武斷的定論:喀猴是喀納斯區(qū)域里對野生動植物最有發(fā)言權(quán)的土專家。對于最具權(quán)威的土專家的定論,不管是否武斷,我們最好是尊重為先。但對于老護林人巴扎爾別克對他的反駁,我更覺得合乎情理。
后來,我跟喀猴探討:你說的喀納斯的秋景就數(shù)齊巴爾窩依的最好這句話,我完全同意,但能不能在“秋景”的前面加上“森林”二字?
喀猴反駁我說:不對,沒有森林,談何秋景?
我說:你說得沒錯,齊巴爾窩依的秋景最美,那一定指的是秋林。那河流呢?村莊呢?大山呢?我們是不是應(yīng)該這樣說,在秋天,齊巴爾窩依的森林最美,喀納斯的河流最美,禾木的古村最美,白哈巴的大山最美。
喀猴笑著說:你這是在給整個喀納斯整廣告詞呢!
我也笑著說:喀納斯天生麗質(zhì),還用整廣告詞嗎?!
責任編輯:盧 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