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善華(山東)
北有八仙騰云過海處,海上仙山踞東南。
中間安臥的這座小城——棲霞,試圖留住最美的晚霞。
一座城的褶皺,泛黃成歷史。
丘處機從這里出發(fā),旅途唯一帶上的是風。他的夢伴有松濤和雷鳴,回望茅舍,將力量鐫刻在裸露的山石上飽經(jīng)風霜,剩下的交還一彎新月。
道可道,非常道。事實是道法自然。
如同棲霞觀湮沒在歲月的風塵中,徒留風干的傳說。而水生云起處,總有薪火相傳來溫暖風干的諾言。
如同方言或叮囑難以割舍。
回首處:一片山抱緊一片山,連綿不斷。草木自顧自地每年生長出嶄新的葉片,枯榮循環(huán)間沉默不言。
而出仕人最終選擇了田園歸隱,留住耕讀傳家的祖訓和初心。
多年以后,牟氏留下來的這片莊園,在棲霞整齊地靜臥。喧囂退卻,讓一個家族的盛衰折射出變遷的脈絡,烙印在每一塊窗欞或者瓦當精美的圖案中驚艷后人。
在棲霞,在牟氏莊園。土地和糧食帶來的榮耀和希冀,在口口相傳中無聲地放大,走過饑荒年月和硝煙密布的戰(zhàn)場。
活下來的這些建筑連同一起活下來的傳說,繼續(xù)在陽光下緩慢地反芻。
梳理著民族的翅羽,痂總是在隱處滲出鹽花。
氣節(jié)與血的淬火,在這里一半泛著海水的藍,一半郁郁蔥蔥成劉公島的蒼松。
終究是遲了。當我跨海而來,在一路顛簸中,思緒搖晃著艦船千瘡百孔的影子。
從銹蝕了的記憶中撫觸甲午年的那段屈辱而又蕩氣回腸的歷史。
陽光下,層層剝落傷感的部分。
憤怒總是無處安放。
火焰噴吐過后的炮聲遠了,一個民族的苦難又一次隨潮汐在胸中風起云涌。
120年后,斑駁的艦船和凌亂的白骨,與隨時光泛出的懺悔重見天日。
那一刻,盛世太平。
不說痛,還是忍住淚的泉涌。
兩千年前,田橫一路向南。
決絕寫就信仰,鳥鳴伴隨嗚咽,所有的草木跟隨遙拜,回叩齊國河山。
躍動的紅心隱忍成赤誠。
在向南進發(fā)的崎嶇路上,孤獨將一顆頭顱搖成獵獵旌旗。
利劍有鋒亦無鋒,血色鑄就仁義,滾燙的熱血開出凄美的花朵。
而就在即墨這一江北的拳拳島嶼,消息傳來,跟隨你南征北戰(zhàn)的五百義士,用生命的絕唱齊寫一個忠字。他們用同一種方式,完成了一次驚天的靈魂救贖。
五百具尸骨疊加的高度,在接下來的兩千年時光里與這座島抑或整個民族一起巍峨屹立。是為氣節(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