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弄潮襄江

賀蘭山

賀蘭山沉默著

沉默的賀蘭山像一個灰撲撲的漢子

在萬里風(fēng)沙面前

語言只是一顆顆孤蓬

站穩(wěn)腳跟，比說話重要

火在地下奔走

雪在身邊奔走

賀蘭山沉默不語

它用身子擋住烽煙和兵戈

賀蘭山傷痕累累

它用沉默修復(fù)自己的傷痛

“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

秋天，我來的時候

詩人的壯歌和一朵白云還在空中盤旋

發(fā)出陶塤悠長蒼涼的回響

賀蘭山不語，它厚重的脊背

馱著顆顆鹽的結(jié)晶

下跪的駱駝

那山丘般的身軀在吆喝聲中跪下來時

先是左腿，再是右腿，先是前腿，再是

后腿

發(fā)出巖石炸裂的雷鳴

那沉重的回聲，每敲打一下

我脆弱的膝蓋就疼痛一下，心就哆嗦一

下

在沙坡頭，第一次騎駱駝的興奮

鏡子般被擊碎一地

跳下駝背的那一刻

我對著它失神的眼睛立誓：

今生我再也不騎駱駝

無論是高大的生靈

還是低微的螞蟻和蚯蚓

我都不想他們悲傷

沙坡頭的黃沙蓋過了藍天

站在沙坡頭下

黃沙的橙黃色蓋過了天空

把天空的蔚藍擠得只剩下了一條斜線

黃色和藍色，兩種不同的顏色

在這里涇渭分明，互不干涉

幾只游走的小螞蟻，不過一粒粒黑沙

站在沙坡頭上

黃色的河水曲里拐彎的把視線牽引到天

際

牽引到母體的遙遠混沌中

幾只羊皮筏子起伏在渾黃的浪濤中

仿佛賀蘭山巖畫上的幾只蝌蚪

有的尾巴正在褪去，有的正在長出來

風(fēng)沙中的植物

通過一款辨識花草的軟件

我在寧夏遼闊的在風(fēng)沙里認識了很多植

物

沙棘、沙蒿、駱駝刺、梭梭、節(jié)節(jié)草

它們大都矮小、枯干、灰白、緊張、不

安

零零星星，東一棵，西一叢

不像植物的樣子

只有沿著根系向下

沿著麥草方格構(gòu)筑的長城向下

才會看到地底深處的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