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 歡
蝴 蝶
歐陽江河
蝴蝶,與時間無關(guān)的自憐之火。
龐大的空虛來自如此嬌小的身段,
無助的哀告,一點力氣都沒有。
你夢想從蝴蝶脫身出來,
幽獨是從一枚胸針的丟失開始的。
它曾別在胸前,以便你華燈初上時
能聽到溫暖的話語,重讀一些舊信。
你不記得寫信人的模樣了。他們當中
是否有人以寫作的速度在死去,
以針的速度在進入?你讀信的夜里,
胸針已經(jīng)丟失。一只蝴蝶
先是飛離然后返回預兆,
該研究選擇該院2017年1月—2018年8月期間手術(shù)治療的88例老年糖尿病患者為研究對象,按照隨機數(shù)字表法分為兩組,對照組給予常規(guī)手術(shù)管理,研究組同時給予有效麻醉管理,結(jié)果表明,兩組患者麻醉平穩(wěn),順利完成手術(shù),對照組患者術(shù)后有麻醉延遲現(xiàn)象,研究組正常麻醉蘇醒;對照組并發(fā)癥發(fā)生率(18.18%)顯著高于研究組(P<0.01),兩組患者術(shù)前血糖檢測值的差異無統(tǒng)計學意義(P>0.05),兩組患者術(shù)中和術(shù)后血糖檢測值均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P<0.05),兩組患者圍術(shù)期血酮體陽性率均差異無統(tǒng)計學意義(P>0.05)。
帶著身體里那些難以解釋的物質(zhì)。
想從蝴蝶擺脫物質(zhì)是徒勞的。
物質(zhì)即絕對,沒有遺忘的表面。
蝴蝶是一天那么長的愛情,
如果加上黑夜,它將減少到一吻。
你無從獲知兩者之中誰更短促:
是你的一生,還是一晝夜的蝴蝶?
蝴蝶太美了,反而顯得殘忍。
無力的氣息攜帶著軀體和精神的雙重孱弱,讓蝴蝶一出場就無法從物性中掙脫?!昂迸c“夢”,組建起“莊周夢蝶”的“蘧蘧然”與迷離,中國文化里物我互換的一個喻說原型悄然浮出?!昂背Ec“火”的燃燒一同撲進歐陽江河的詩歌,開句即為“蝴蝶,與時間無關(guān)的自憐之火”,詩人創(chuàng)作的另一首題為《蝴蝶人》的詩,同樣有“一只被撲滅的蝴蝶看上去依舊在燃燒”這一詩句。僅僅擦拭語詞的意義浮層,沾取到的只是高熱一瞬間灼人后飄散的粉塵,生命實體隕滅后遺留的每一細小顆粒,都攜帶著關(guān)于虛無這一哲學命題的余溫。胸針丟失,附著在胸針上的體溫也逐漸渙散,于是增添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涼意。相對耳環(huán)、項鏈、戒指、手鐲等裝飾,胸針是唯一不與肌膚直接接觸而又緩慢獲得體溫的物件,正如遙遠的通信人,心雖緊貼過,但彼此在精神上是否真正互相進入過,一切仍然存疑。猜測物與人,以及人與人之間相互靠近和離去的速度,也是在猜測公共記憶和私人記憶在歷史中流失的速率。
從“一點力氣都沒有”直至胸針遺失,詩的節(jié)奏一直在緩慢沉沒,但“一只蝴蝶/先是飛離然后返回預兆”一句開始,向下拖拽的力量立即突轉(zhuǎn)。中國歷代名畫都是蝴蝶配花卉,《芥子園畫傳》也稱“有花須有蝶,花色愈增妍”,無論遠小近大,抑或忽高忽低,國畫中的蝴蝶多數(shù)處于附屬地位。歐陽江河將“一只蝴蝶”從平整紙卷上仔細拓印出來,如舒曼的鋼琴套曲《蝴蝶》,在飄忽的調(diào)性里,蝴蝶“飛離”,小動作、高頻率地扇動翅膀完成了一個向上起飛的動作,隨即又折返停落。盡管向上是急促和短暫的,但在一聲聲纖細的“原音”里,讀者的視覺、聽覺和觸覺同時被觸發(fā)。蝴蝶雖然翅薄力單,但也在用力掙脫“夢蝶”的朦朧虛空,從而進入音符之間,生命的轉(zhuǎn)移也是如此。
“蝶”與“耋”諧音,所以中國藝術(shù)常用“蝴蝶紋”圖案來表現(xiàn)長壽之意?!澳銦o從獲知兩者之中誰更短促:/是你的一生,還是一晝夜的蝴蝶?”于是蝴蝶又輕盈地落在生命時間的感知上。在“一生”和“一晝夜”高跨度的時間速率里,給定的是完成形態(tài)的蝴蝶,但詩行的背面暗藏著整個冗長的蝶變過程。蝶翅的細密紋路是一條具有價值的導航路線,目的地可定位到詩人創(chuàng)作的內(nèi)核:時間意識和生命感知。歐陽江河曾多次在詩歌中寫到蝴蝶。如1991年創(chuàng)作的《1991年夏天,談話記錄——致瑪利亞》中,“蝴蝶的翅膀碰到時間,在空氣中化為粉末”;2009年創(chuàng)作的《在VERMONT過53歲生日》中,“可以借蝴蝶的灰塵,輕盈一吹”,過去和現(xiàn)在的時間辯證法隨之涌動;2014年創(chuàng)作的《大是大非》中,飛出象牙的蝴蝶注視著“新我”與“舊我”;2016年創(chuàng)作的《自媒體時代的詩語碎片》中,“蝴蝶自己飛出了自己”,但又被吸回。歐陽江河對自我乃至人的生命狀態(tài)進行了反復辨認與書寫,將“莊周夢蝶”隱喻的“物”“我”兩相忘指向了《齊物論》中關(guān)于“吾喪我”的哲思,“想從蝴蝶擺脫物質(zhì)是徒勞的”。《蝴蝶》對自我的肉身化特征和事物的物性表征做出一則減法,“吾”與“我”于是從概念差別里跳脫出來,在“喪”的記憶形式里完成了合體和重生。
蝶翅數(shù)次翕動,對稱性形體完成了多聲部的疊加,和諧、美麗又附帶撕裂的陣痛,這正是一位有追求的詩人在自我意識和詩歌技藝方面施行的清除和自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