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芃博
第一次見到朱槿花是在林清玄的《清歡》里,文中林清玄沒有對朱槿花做出細致的描述,只是說它們長在圓通寺石階的兩旁,并淡淡地補充了一句:“吸著花朵底部的花露,其甜如蜜,而清香勝蜜,輕輕地含著一朵花的滋味,心里遂有一種只有春天才會有的歡愉?!睆哪菚r起我常想象,那該是怎樣的一種花呢?朱槿,多美的名字!
翻過圖冊,問過同學(xué),訪過公園,卻始終沒能見到真正的朱槿。
又聽說一寺前有朱槿,便欣然前往。一路顛簸,一路暢想,那朱槿到底是怎樣的花色?是李紳筆下的“槿艷繁花滿樹紅”嗎?又是怎樣的清香呢?是否如張曉風(fēng)筆下的那一株紅蓮,“半紅未紅,待香未香”?
車到寺前,快步下車尋找,寺前陽光溫煦,香客不斷,臉上皆是虔誠。在遠遠的一片石階旁,我總算看到了一抹紅色。快步迎上前去,拿出照相機,欲將眼前的這一刻定格,可到了近前卻又發(fā)現(xiàn)那并非朱槿,它有朱槿一樣的顏色,卻沒有朱槿一樣的氣韻,可我仍不甘心,尋遍整個寺院,卻仍不見朱槿。望見眼前絡(luò)繹不絕的香客,我想,難道是自己不夠虔誠?不然為何朱槿遲遲不與我相見。
幾年過去,仍未見朱槿,而那兩個字似乎在我心里發(fā)了酵。
出發(fā),繼續(xù)尋找!
我走過詩意朦朧的江南雨巷,未見其蹤影;我走過雄奇瑰麗的云貴高原,不見其蹤影;走過精巧別致的蘇州園林,仍不見其蹤影……朱槿難道不是生活在一個精致的角落里嗎?
直到那次相遇——
那是每日必經(jīng)之路,或許是自小走過無數(shù)遍的緣故,常無心于兩旁的舊景,那日,突然注意到路邊的舊花壇里探出一方艷紅,初不經(jīng)意,等定睛一看方才恍然——那竟是我尋找已久的朱槿,這似乎是老天給我開的一個小小的玩笑,繞了一圈,朱槿就在此地。它為什么選擇在這樣的平凡角落生長呢?若它能選擇,會甘于此地?又或者是我們自己將意義強加于這樣一朵平凡的花呢?雖然我已經(jīng)找到了朱槿,然而心中卻又生出更多的疑惑。
后來,才漸漸懂得那天路邊發(fā)現(xiàn)的真正意義。對一朵花,生長在哪里并不重要,因為花在心內(nèi)而非心外。同樣的,對于一個人也是一樣,若極力追逐某種美好,反而常不可得,最美好的景致也許就在粗茶淡飯之間。
這時,我才真正理解了林清玄文中所謂的“清歡”——“清淡的歡愉,這種清淡的歡愉不是來自別處,正是來自對平靜、疏淡、簡樸生活的一種熱愛。當(dāng)一個人可以品味出野菜的清香勝過了山珍海味,或者在路邊的石頭里看出了比鉆石更高貴的價值,或者聽林間鳥鳴的聲音比提籠遛鳥更感動,或者靜靜品一壺烏龍茶比起在喧鬧的晚宴中更能清洗心靈……”
‖復(fù)旦大學(xué)第二附屬學(xué)?!笇?dǎo)教師:柳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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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罷此文,眼前浮現(xiàn)出兩個對比強烈的場景,一邊是“我”在公園、廟宇絢爛的花海中苦苦尋覓久慕大名的朱槿的身影,另一邊,是路邊不起眼的舊花壇里,一朵艷紅的朱槿花安安靜靜地開放,淡然自若。原來,美在自然里,美在細微處,美在不經(jīng)意間。
在作者心里,花開在哪里,絲毫不影響它的美麗,這代表了一種安靜自得,不講究物質(zhì)條件,只講究心靈品位的生活方式。林清玄曾說:“以清凈心看世界,以歡喜心過生活。”清歡之所以好,是因為它能營造一方詩意的天地,帶來一種清淡的歡愉。比如讀書、聽雨、觀帖、賞畫,用白云怡情,以山水靜心,這些事都與金錢無關(guān),卻能帶來純粹的歡愉,讓人活得有滋有味。
在當(dāng)今快節(jié)奏的喧囂熱鬧生活的裹挾中,如果能靜享一段悠閑的美好,如果能為路邊的石頭喝彩,如果能放下所有雜念去讀一部好書……漸漸地,一種寧靜和泰然就會在我們心里鋪展,終有一日,它也會成為我們內(nèi)在的一種氣質(zhì)。
【適用文題】人間有味是清歡;____原來如此簡單;這里也有風(fēng)景……(王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