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鍇

公元前264—前146年，為爭奪地中海西部的霸權，羅馬與迦太基之間爆發(fā)了一系列戰(zhàn)爭。當時，羅馬人稱迦太基為“布匿”，故將這一系列戰(zhàn)爭統(tǒng)稱為“布匿戰(zhàn)爭”。后世沿用了羅馬人的這種說法。

地中海強國

腓尼基實際上是古代地中海東岸的一系列奴隸制城邦的總稱。約公元前20世紀初，塞姆語系的迦南人在今敘利亞、黎巴嫩沿海地區(qū)建立了若干奴隸制城邦。因為當?shù)爻霎a紫紅色染料，希臘人便稱這些城邦為“腓尼基”，意為紫紅色。

腓尼基人為人類文明做出了重要貢獻，在公元前11世紀創(chuàng)造了歷史上第一套字母—腓尼基字母。腓尼基字母共有22個字母符號，只有輔音而無元音，字的讀音取決于上下文?，F(xiàn)存最古老的、最完整的腓尼基字母表，鐫刻在畢波羅斯國王阿希雷姆石棺的碑文之上。約公元前10世紀初，腓尼基字母傳至希臘。希臘人在此基礎上加入元音，創(chuàng)造了希臘字母，后來由希臘字母發(fā)展為拉丁字母和西里爾字母（為斯拉夫語的諸民族所采用）。腓尼基字母又向東傳播，在公元前8世紀形成阿拉米亞字母。后來，阿拉米亞字母又演化成希伯來字母、阿拉伯字母，以及由阿拉伯字母衍生出的印度字母。

腓尼基人擅長經商和航海，其活動范圍遠達于西西里、法蘭西、西班牙以及非洲北部海岸，并在海外建立了許多殖民地。據(jù)說，公元前814年，腓尼基人在今突尼斯灣海岸的一個三角形半島上建立了迦太基城，此處據(jù)有優(yōu)越的地理位置和肥沃的土地。公元前7世紀至前4世紀，迦太基發(fā)展成為地中海西部的強國，其勢力范圍延伸至西班牙東南沿海、巴利阿里群島（今地中海西部）、科西嘉島、撒丁島和西西里島西部等地。

作為地中海西部最強大的奴隸制國家，迦太基實行奴隸主貴族共和制。奴隸主貴族共和制是在奴隸主內部少數(shù)貴族中實行的一種民主制度。簡而言之，只有貴族和奴隸主才能掌握權力并享有民主權利。迦太基的最高權力掌握在若干個貴族家族手中，軍隊主要由地中海島嶼和土著部落的雇傭兵組成。需要說明的是，迦太基的雇傭兵以利比亞人組成的步兵為主，騎兵主要來自努米底亞（今非洲阿爾及利亞北部）和毛里塔尼亞。據(jù)說，將犯人釘死在十字架上的刑罰最初是由波斯傳到迦太基的，之后羅馬人從迦太基學到了這種殘酷的刑罰。

第一次布匿戰(zhàn)爭

公元前5世紀至前3世紀初，羅馬的勢力逐步向地中海西部擴張，與迦太基的矛盾也隨之逐步升級。回溯歷史，羅馬與迦太基之間的布匿戰(zhàn)爭共有三次。前兩次布匿戰(zhàn)爭是羅馬與迦太基爭奪地中海西部霸權的戰(zhàn)爭，第三次布匿戰(zhàn)爭則是羅馬對迦太基的侵略戰(zhàn)爭。

第一次布匿戰(zhàn)爭（公元前264—前241年）的導火索是“墨西拿事件”。公元前734年，希臘城邦科林斯在西西里島建立了一個名叫敘拉古的城邦（公元前212年并入羅馬版圖）。公元前5世紀，敘拉古多次戰(zhàn)勝迦太基，稱雄西西里島東部地區(qū)。公元前289年，敘拉古雇傭兵中的意大利人突然占領了西西里島東北的城邦墨西拿。公元前265年，敘拉古出兵包圍了墨西拿。占領墨西拿的雇傭兵同時向羅馬和迦太基求援。迦太基率先出兵，擊敗了敘拉古的軍隊并控制了墨西拿。此后，羅馬擔心迦太基有可能獨霸西西里島，便于公元前264年出兵，在墨西拿擊敗了迦太基軍隊。隨著戰(zhàn)事的推進，雙方互有勝負。公元前256年，羅馬派遣遠征軍，試圖消滅迦太基，但是戰(zhàn)敗而歸。直至公元前241年，羅馬在一次海戰(zhàn)中取得了決定性的勝利，迦太基損失了120艘戰(zhàn)船和大量補給物資，上萬名迦太基人被俘。迦太基被迫談判求和，第一次布匿戰(zhàn)爭就此結束。

通過這次談判，羅馬獲得了大量戰(zhàn)爭賠款，并迫使迦太基割讓西西里島及其與意大利之間的其他島嶼。西西里島成為羅馬的第一個行省。在10年之內，迦太基向羅馬賠款3200塔蘭特（1塔蘭特等于30.3千克）白銀。公元前238年，羅馬趁著迦太基雇傭兵和奴隸起義，占領了科西嘉島和撒丁島，并將它們變成了羅馬的行省。

第一次布匿戰(zhàn)爭之后簽訂的和約，并未真正解決羅馬和迦太基之間的矛盾。為了彌補在這次戰(zhàn)爭中的損失，迦太基的擴張矛頭轉向了西班牙，并在西班牙的東南海岸建立了新的據(jù)點，據(jù)點附近的銀礦為迦太基的進一步擴張?zhí)峁┝素斣?。當時，羅馬正準備與高盧地區(qū)（今法國、比利時、盧森堡、荷蘭南部、意大利北部、德國南部、瑞士西部） 的凱爾特人作戰(zhàn)。迦太基在西班牙的擴張令羅馬感到不安。公元前226年，羅馬遣使與迦太基在西班牙的遠征軍指揮官談判，商議劃分雙方在西班牙的勢力范圍。依照雙方達成的和約，羅馬承認迦太基在西班牙的既得利益，雙方以希伯魯斯河為界劃分勢力范圍。

第二次布匿戰(zhàn)爭

可惜，好景不長。公元前219年，迦太基就違背了上述和約，攻占了不愿歸附迦太基的薩貢托城（今西班牙巴倫西亞?。?。羅馬出面干涉，并于公元前218年派遣羅馬知名的政治家和軍事家克文圖斯·費邊·馬克西穆斯率領使團去迦太基交涉。據(jù)說，迦太基元老院拒絕繼續(xù)履行之前與羅馬締結的和約，不再以希伯魯斯河為界劃分勢力，這迫使克文圖斯·費邊·馬克西穆斯決意與迦太基開戰(zhàn)。此次談判宣告失敗，克文圖斯·費邊·馬克西穆斯率領羅馬使團迅速離開了迦太基。第二次布匿戰(zhàn)爭（公元前218—前201年）旋即爆發(fā)。

在第二次布匿戰(zhàn)爭的初期，一支主要由雇傭軍組成的迦太基遠征軍由西班牙出發(fā)，越過阿爾卑斯山進入意大利，使羅馬陷于本土作戰(zhàn)的被動地位。公元前217年，迦太基遠征軍重創(chuàng)羅馬，羅馬執(zhí)政官陣亡。在非常時期，羅馬元老院于公元前217年推舉克文圖斯·費邊·馬克西穆斯為“獨裁官”（古羅馬共和國的非常任長官，任期6個月）。然而令羅馬人出乎意料的是，克文圖斯·費邊·馬克西穆斯沒有率軍與迦太基遠征軍決戰(zhàn)，而是采取拖延戰(zhàn)術，盡可能與迦太基軍隊周旋，伺機打擊對手。同年底，克文圖斯·費邊·馬克西穆斯的“獨裁官”任滿，交出了羅馬元老院授予的獨裁權，與迦太基遠征軍決戰(zhàn)的呼聲在羅馬占了上風。

公元前216年，羅馬集結重兵，與迦太基在坎尼附近會戰(zhàn)，再次慘敗于迦太基。在意大利，僅次于羅馬的第二大城卡普亞向迦太基投降。羅馬元老院再度寄希望于克文圖斯·費邊·馬克西穆斯的拖延戰(zhàn)術。公元前215年，克文圖斯·費邊·馬克西穆斯當選為羅馬的執(zhí)政官，并在此后數(shù)次連任執(zhí)政官。在與迦太基遠征軍的作戰(zhàn)中，他力主堅壁清野的拖延戰(zhàn)術，使迦太基遠征軍的補給和兵源都出現(xiàn)了問題，為羅馬日后的反擊創(chuàng)造了有利條件。

公元前212年，羅馬軍隊反攻依附于迦太基的卡普亞。迦太基遠征軍多次救援，未能解圍。最終，卡普亞被迫向羅馬投降。公元前209年，羅馬軍隊攻陷了意大利南部依附于迦太基的塔林敦。次年，駐守在西班牙的迦太基軍隊向意大利挺進，中途被羅馬軍隊擊潰。

公元前204年，羅馬軍隊在迦太基附近登陸，迫使迦太基遠征軍回援。公元前202年，雙方在迦太基的扎瑪附近再次會戰(zhàn)。值得一提的是，羅馬在此次會戰(zhàn)中雇傭了努米底亞的騎兵，在戰(zhàn)場上對迦太基軍隊形成夾擊之勢，致使對手傷亡慘重。次年，迦太基再次被迫求和。根據(jù)此次和約，迦太基向羅馬割讓非洲以外的全部領土，并賠款1萬塔蘭特白銀。此外，不經羅馬允許，迦太基不得對外進行戰(zhàn)爭。至此，羅馬在爭奪地中海霸權的戰(zhàn)爭中勝出。

第三次布匿戰(zhàn)爭

第二次布匿戰(zhàn)爭后，羅馬持續(xù)向東擴張，陸續(xù)將馬其頓和敘利亞納入了版圖，取得了希臘地區(qū)的控制權，并在地中海地區(qū)確立了霸權。其間，迦太基實行改革以謀求經濟繁榮，并逐漸從戰(zhàn)爭的創(chuàng)傷中恢復過來。但是，早先支持迦太基的努米底亞人在羅馬的扶植下，與迦太基人時常發(fā)生領土糾紛。公元前150年，迦太基人擊敗了努米底亞人。這為羅馬發(fā)動新的戰(zhàn)爭提供了口實。

公元前149年，羅馬宣稱迦太基違背了公元前201年的和約，再次派出遠征軍進攻迦太基，揭開了第三次布匿戰(zhàn)爭（公元前149—前146年）的序幕。起初，迦太基的主和派占據(jù)了上風。迦太基向羅馬求和，羅馬元老院接受了迦太基的求和，要求迦太基交出武器、軍用物品和300名人質，迦太基均遵照辦理。之后，迦太基人還遵從羅馬執(zhí)政官的命令，交出一切武器和軍用物資。

迦太基人萬萬沒想到，羅馬竟然要求他們廢棄迦太基城，去羅馬指定的地方另建新的居民點。迦太基人終于被激怒了。他們殺死了主張與羅馬媾和的元老，決心與羅馬軍隊奮戰(zhàn)到底。雖然羅馬軍隊包圍了迦太基城，卻未能完全封鎖海岸，加之城中儲備了充足的糧食，因此羅馬軍隊圍城持續(xù)了兩年，并未取得實質性的進展。公元前147年，羅馬的援軍抵達，開始對迦太基城進行持續(xù)的海陸封鎖。公元前146年，迦太基城內爆發(fā)了瘟疫和饑荒，羅馬軍隊乘機攻陷了該城，并將其夷為平地，而幸存的迦太基人被掠為羅馬的奴隸。據(jù)說，曾經在布匿戰(zhàn)爭中支持迦太基的非洲城邦，也遭到了羅馬的攻伐。

公元前29年，迦太基舊有疆域成為羅馬治下的“阿非利加”行省的一部分，迦太基城則成為該行省的省會。羅馬對迦太基的統(tǒng)治一直持續(xù)到439年。其間，羅馬重建了迦太基城，將其發(fā)展為僅次于羅馬城的第二大城市。羅馬衰亡后，迦太基城先后被汪達爾人（日耳曼民族的一支）、拜占庭人占領。698年，阿拉伯軍隊為了驅逐拜占庭在北非的統(tǒng)治勢力，攻占了迦太基城，該城再度毀于戰(zhàn)火。如今，羅馬重建的迦太基城遺址尚存，位于突尼斯共和國首都突尼斯城東北17千米處。

（作者為廈門大學國際關系學院助理教授）

【責任編輯】王 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