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晨潔
散文無疑與小說、戲劇、詩歌存在著本質(zhì)的區(qū)別,然而,文體從來就不是一種簡單的客觀區(qū)別,而是歷史與當下,寫作與批評的動態(tài)博弈。如果我們承認,先有創(chuàng)作后有文體概念,那么回歸創(chuàng)作本身,有助于我們看清散文的歸屬。
每期都能與不同的青年作者,通過散文交流,是我們的幸運。杜布、海鹽糕、橋墩、殘花,單拎出來,似乎無甚亮點的寫作對象,出現(xiàn)在青年作者的筆下,卻總是給我們驚喜,原來成人早已生出幾許厭倦的世界里,還有如此多的美妙存在。除去寫作對象的選擇,還有不少作者在文章中十分注重情節(jié)——這一似乎屬于小說的領(lǐng)域。故鄉(xiāng)的平橋、廟戲成為故事的發(fā)生地,舅舅的婚禮、小妹的出生成為故事轉(zhuǎn)折的節(jié)點,與小說創(chuàng)作“不謀而合”的藝術(shù)手法,在根本上,是作者在坦誠表達對世界認知,所以不計方法。于是乎,在這些文章里,我們無數(shù)次路過日漸矮小的平橋,聽到咿咿呀呀的戲文,隨悲憫的視角一同注視著舅媽的一生。甚至仿佛站在那片待收割的稻田,看到金色的麥浪在同樣是金色的陽光下翻涌,新割后的稻田所散發(fā)的清香在稻浪重疊的金色中被分離了出來,清新氣味自由飄散,被賦予了某種可感的形態(tài)。所有人間的故事都走進這些年輕人的眼睛,原來他們是這樣理解世界的。要感謝這些年輕人,他們留下的痕跡,讓我們也看清了自己的過往。
本期“新銳青年”欄目中的《“蛋”趣》值得拿來說道。文章從雞蛋在文化典籍中的比喻,歷史人物因“蛋”改命的趣事,到寒食節(jié)“雕蛋”的習俗及雞蛋的各式“玩法”,再到雞蛋不同朝代的花樣吃法,這小小“雞子”或言“雞卵”,從家常餐桌中凸顯。以某一日常事物,勾連上下歷史,窺看橫縱人間,是一種極為有趣的說史方式,既刷新了認識的視角,也讓平凡日常再現(xiàn)趣味。此種寫法除了有趣,還有通史講述中難以完成的細致,大家不妨可以參見《棉花帝國》,該書以棉花為線索,徐徐展開全球資本史的發(fā)展歷程,各中細節(jié)也因棉花這一細微實物而落到了實處。細微的聚焦,是別一種故事的講法,再次確認了語言在表達上的力量。
這些擺脫凝滯的沉重,不受拘束的文字似乎是青年人在告訴我們,所謂文體邊界,是更廣大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