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憶
我小時候體弱,經常生病,雖然要吃藥,但也可以想躺著就躺著,還能向家人提好多要求,得到一些小食品、玩具等平日里得不到的東西。那時家中孩子多,父母沒多少時間管我,我一直認為父母不愛我,唯有生病才會得到父母的關心。因此,我特別希望自己生病。
我最愿意感冒發(fā)燒。一年中總有那么幾次感冒。那時,家里沒有體溫計,具體燒到什么程度,都是大人靠他們的體溫來“測量”。我清楚地記著他們每個人觸摸我額頭的感覺:父親的手很大很粗糙,摸著我的額頭時,好像一下子能包裹住我的整個頭;祖母總是兩手捧著我的臉蛋,充滿笑容,嘴里還念念有詞,然后將她的額頭和我的額頭緊密相貼;母親則用她的唇親吻我的額頭。母親的唇清涼柔軟,在我的額頭中間、兩側太陽穴附近輕點著,如清風細雨般拂過,那一刻,我感覺病痛一下子就消失了。于是,每次感冒發(fā)燒,我就不停地詢問:“媽,我發(fā)燒沒,我的額頭還熱嗎?”以此獲得母親的親吻。
即使家中有了體溫計,我還是會找機會讓母親親吻我的額頭。我很享受母親的吻,那是對我最親密、最體貼的關愛。
后來,我的兒子小時候感冒發(fā)燒時,我也喜歡親吻他的額頭,以判斷是否發(fā)燒。兒子問我:“為什么不用體溫計?。俊蔽覜]說那是對他愛的流露,只是解釋道:“嘴唇溫度最接近人體體溫,判斷更準確?!泵棵窟@時,兒子都會主動把頭湊向我:“爸爸,你再親親,你好好親親,我發(fā)燒沒?”
一次我受涼后躺著休息,兒子跑過來,抱著我的腦袋,用他小小的、柔嫩的唇“叭叭”地親吻我的額頭,很久很久才放開,然后很驚訝地說:“爸爸,你的額頭很熱?!蹦且豢?,我的眼睛竟潮濕了。
多少年來,我都無法忘記額頭被親吻時的那份溫馨。
(潘光賢摘自《山西晚報》)(責任編輯 張宇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