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玉章南路
只需把暗栓用力一抽
就會打開一條門縫
女孩兒的笑聲
完全可以讓鳥兒沉默
我看見飛鳥輕輕拔腿
使塵土在空中旋轉(zhuǎn)
跑出這一幕深秋的視覺
我要先避開俗氣的花
不再陶醉傷感的雨
只是甩開手自由走路
是的,你從遠方回來
走到這里又將遠方忘記
捏捏嬰兒車中的小臉蛋
把兩分鐘的路
走成了一整個下午
此起彼伏的裙裾搖擺
或許能夠
讓一兩個匆匆的路人
在瞬間感到羞愧
讓一兩對拌嘴的老夫妻
相視而笑變?yōu)楹⒆?/p>
我坐在路邊,注視著
一片落葉在石板上
投下一個小小的影
一群螞蟻向晃悠的影子
爬了過去
接著又被另一片落葉
打到最癢處
那是秋天最溫柔的時刻
女孩兒跳躍到視野的中心
在銀杏樹下擺動長裙
她逼著小伙兒的句子
吐露出含笑的美
直到兩束眼神相互透視
我同時也成了視野的焦點
地上的空瓶子靜思默想
一些云滑過,帶走許多喧鬧
人們吃喝走路
花開花落
路還是從前的路,只是
借口不同
你的書里創(chuàng)造出一個世界
有厚重的光
如果太陽眨一下眼睛
我們的心就會緊縮
而緊縮的耕作和溫和
在天邊,只是一場日落
山谷里的戀曲
河一直在流,落葉一直在飛
你給我描繪了一個白晝
這短暫的令人搖擺的一刻
你又給我織出一件黑夜
這美麗如你切的土豆片
這是天意的逍遙
那些星群越來越遙遠
我卻只能向你描繪山花之火
所有花的不耐煩
都堆積成了四圍的峰巒
此時誰在停電之夜開燈
誰就是山谷間的神
誰就是天涯時空的脈搏
整整一個春秋交好
孤獨的路被前方俘虜
我目睹了山里的土作墳或作屋
可是當我不在,風會進來
當我不在,野豬會踏彎圓月
時光的泥要捏造我們的骨
長夜的迷雨會敲響我們的腦殼
只有田間風流的莊稼和溪流
只有不斷老去這么一點老本兒
你給我描繪的白天和夜晚
只不過是枕頭上眼淚扣著的
一枚酒窩邊的淺淺笑
那些好風景正如燕子的比肩
請度給我你嘴上的泥
度給我你一生的孤飛
成都夜雨
過去的事物越牽越多
一旦往前走,就會越走越廣闊
正如回憶夢境,一個連接一個
正如踩石頭過河
過去其實從未消失
現(xiàn)在也不會永恒停留
想不起來的石沉大海
想起來的一如打開的鎖
昨晚成都下了一場雨
我在夢中淋透
我抱枕頭,仿佛躺在船頭
聽任夜的大船載著我在海上漂游
松林
你松開手,
手就種下一棵松。
樹上星辰如同高山飛雪,
不肯墜落。
石頭陪著你,
風也陪著你,
世界縮成一塊玉墜,陪著你。
你浸在其中。
酒流出千萬條河。
花朵就沿岸開了起來。
(盧鑫,1991年生于重慶云陽,現(xiàn)居成都。巴金文學院簽約作家。作品散見于《人民文學》《北京文學》《散文》《滇池》《山東文學》等。著有散文集《爬山虎騎士》,詩集《心靈史書》《不鼓自鳴》《年代野說》。)
編輯:耿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