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都
圖/一條
耗時兩三年制作完成的電影《椒麻堂會》,邱炯炯醞釀了半生,直到2022年,才在國際影展和國內小規(guī)模放映,和觀眾見面。有人慨嘆:很久沒有在銀幕上見到這樣超乎常規(guī)的中國影像。
視覺系統(tǒng)完全在400平米的工廠內搭建而成:沒有一處實景,天空、城墻和所有的用品都是一筆一筆畫出或手工打造;看似簡陋實則有意為之的“低碳制作”,細致的手寫分鏡,淺景深與橫移,貫穿始終的戲劇色彩和方言,以及間離的敘述方式、戲謔荒誕的調性,形成了一套完整自洽的“炯式美學”。
有多位觀眾表示,在觀看《椒麻堂會》時聯(lián)想到《霸王別姬》與《活著>“以小見大”絕非邱炯炯的專長,但他鏡頭下的丑角丘福和劇團眾生,不只承擔苦難,還以輕謔戲弄和樸素的智慧來面對并化解苦難。在邱炯炯眼里,這便是最觸及靈魂的“小丑精神”,也是任何人都奪不走的“密電碼”。
丘福的原型是邱炯炯的祖父邱福新。但邱炯炯并非只從至親或是社會底層那里尋獲素材。此前長達5個半小時的《癡》,書寫作家張先癡的一生;令所有觀者過目難忘的《姑奶奶》,完全采用設計師樊其輝的個人口述。人之“有趣”與真實是邱炯炯心中的最高標準,身份反被忽略。
“有趣是復雜的,伴隨著苦難。比如,我們在棚拍的時候面對大量的工作和壓力,但人工的東西又激發(fā)出了溫度感。我們需要人的體溫,但這個東西肯定是痛苦的?!鼻窬季颊f過。
在瑞士洛迦諾國際電影節(jié)上摘得評委會大獎后,《椒麻堂會》在2022年又相繼獲得臺灣南方影展及香港國際電影節(jié)的幾個重頭獎項,尤其令邱炯炯欣喜的,是洛迦諾和南特電影節(jié)里的青年評審獎項:能夠跨越語言和生活背景的藩籬,東西方語境的差異,獲得各地年輕人的認可,說明作品擁有了一份更廣闊的生命力。
獲獎和個展舉辦以來,他依然保持早起、散步、寫作、畫畫的生活節(jié)奏,不賴床、減少社交?!跋M鼙M快進入下一個創(chuàng)作通道,2023年初應該就可以開始了。”他的語氣中有一絲急迫。
《椒麻堂會》結尾,留下丘福是否會喝孟婆湯的懸念。是抹去記憶和尊嚴,還是帶著既往存在并前進,這是每個創(chuàng)作者的永恒課題,也是民族文化存系的根本。面對不斷刷新認知的2022,有人以視頻和文字記錄,邱炯炯尚未完全梳理好頭緒,他說首先要做的是“記住它,以我自己的記憶方式”。
來自故鄉(xiāng)和成長印記的美學風格,是他創(chuàng)作語匯里不變的錨。那么作為一個人,他對自己恒定的要求是什么?邱刪炯的回答極為簡潔:
“做個好人。誠實面對,誠實表達?!?h3>獲獎理由
在2022年相對沉寂的中國影視界,邱炯炯導演的《椒麻堂會》帶給觀眾久違的驚喜和值得反復品嚼的觀影體驗。自二十年前的處女作《大酒樓》至今,邱炯炯從熟悉的戲劇、文學與川地原鄉(xiāng)獲得滋養(yǎng),不斷錘煉,在創(chuàng)作語匯上形成了獨屬于他的密電碼,并矢志不渝地傳遞著他的創(chuàng)作核心:拒絕遺忘,誠實表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