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樹葉上,一只葉蜂幼蟲正努力“開掘”出一條彎曲小徑,選自畫冊《自然之聲:蟲語》。唐志遠 攝
等待獵物的妖面蛛正面特寫,選自畫冊《自然之聲:蟲語》。唐志遠 攝
我為什么而拍?我偶爾會想這個問題。我的童年很幸福,身邊圍繞著各種小動物。那時的胡同里能找到很多蟲,夜晚路燈下有螳螂、螞蚱、飛蛾,隨便一顆柳樹上就能抓到天牛、金龜和蟬。父親愛釣魚,經常會從河邊給我?guī)Щ貋砬嗤?、刺猬,甚至是一條蛇。我把它們養(yǎng)在小罐子里,精心照顧,然后拿到胡同里讓所有孩子羨慕。所以,這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發(fā)生的。我每次拿起相機,進入荒野,一下子就回到了美好的童年時光。
我喜歡攝影,尤其是自然攝影,可能也是因為它足夠簡單直白吧。人像攝影要和模特溝通,風光攝影要選點等時機,靜物攝影就更麻煩了。而自然攝影呢,你抓住機會按下快門,就再也沒有機會重來了。你不能要求模特再笑一次,也不能去挪動布景重新來過,因為鳥已經飛走了,蟲子也跳開了,蛇早就鉆進了草叢,就連花都被一陣風吹得變了位置。大自然瞬息萬變,你只是拿著相機的記錄者,僅此而已。
隨著拍攝的深入,我也有過糾結。我要拍什么樣的照片?去迎合別人?去參賽獲獎?我曾嘗試過各種拍攝技法,多燈布光、造景、疊加………累,好累。我突然想起2001 年剛開始拍攝的時候,拿著那部只有210 萬像素的卡片機,每周至少有5 天在山上,天不亮出發(fā),天黑才回家,路上往返要坐4 個多小時的公交。那時候的設備沒這么好,想法也沒這么多,但確是無比快樂的。自然攝影,不就應該簡單快樂嗎?
剛破殼的小黃緣閉殼龜,選自畫冊《自然之聲:陸上水中》。唐志遠 攝
在自然里,我還是曾經那個少年,沒有一絲改變?,F(xiàn)在,我為什么而拍?我只為小小的快樂而拍。
我為什么偏愛拍蟲?因為我愛自然,愛它的一切。我愛花草樹木,可它們卻不怎么搭理我。我愛鳥獸,這些家伙也總和我保持著距離。而我愛蟲,我知道蟲也愛我。也許是我一廂情愿吧。但事實是,蟲很多,隨處可見。我可以近距離地接觸和觀察,甚至參與其中,這才會有精彩的故事發(fā)生。我不用想破腦袋去編故事,不用絞盡腦汁去描寫,只需真實記錄,平和表述。
雌性葉?,選自畫冊《自然之聲:蟲語》。唐志遠 攝
切葉蟻“運輸大隊”,選自畫冊《自然之聲:蟲語》。唐志遠 攝
爬行的蛞蝓,選自畫冊《自然之聲:陸上水中》。唐志遠 攝
在別人看來,野外拍攝充滿著艱難和險阻。怎么會?根本不會!我對自然充滿了無限向往,每一天和每一次拍攝都是如此。到了野外,我可以不睡覺。記得曾經在海南有個12天的拍攝項目,白天拍視頻,晚上拍照片,每天如此,睡眠時間只有3-5 個小時。到最后一天,走著走著就睡著了。沒有人強迫,只是自己不舍,舍不得浪費在自然中的每分每秒。
這將是我畢生的愛好,應該會一直持續(xù)下去。對于愛好,沒有什么堅持不堅持,也不用去克服艱難險阻,累了就歇會兒,然后繼續(xù)前行。
雄性鼻蟌,選自畫冊《自然之聲:蟲語》。唐志遠 攝
哥斯達黎加特有的雙冠蜥(雌性),選自畫冊《自然之聲:萬物生》。唐志遠 攝
尺蛾,選自畫冊《自然之聲:蟲語》。唐志遠 攝
狗尾草,選自畫冊《自然之聲:萬物生》。唐志遠 攝
大孢毛杯菌噴射出海量的微小孢子“煙霧”,選自畫冊《自然之聲:萬物生》。唐志遠 攝
黑刺尾鬃蜥,選自畫冊《自然之聲:萬物生》。唐志遠 攝
華麗灰蜻,選自畫冊《自然之聲:蟲語》。唐志遠 攝
剛羽化的白帶鋸蛺蝶,正吊在枝條上晾干翅膀,選自畫冊《自然之聲:蟲語》。唐志遠 攝
透過鏡頭看自然世界,一個嶄新的神奇視角。它讓你重新認識這個世界,重新認識自己。我其實不喜歡冬天,可就在最近,我拍了很多雪花,拍了很多蓬松羽毛的麻雀球。我變了,我第一次在早春流露出對冬天的不舍。留心觀察,不放過每一個細微之處的美。自然而然,你會愛上世間萬物,原來,世間萬物皆可愛。
時間總是在不經意間偷偷溜走,我還能回想起20 年前第一次“野拍”,是和父親一起釣魚的時候。我腦海里總能浮現(xiàn)出那張單羽食蟲虻叼著獵物的照片,畫面非常清晰。
我多想回到20年前,回去再看看父親。不拍照也不釣魚,哪怕只坐在那兒看看他的背影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