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斌

法布爾的《昆蟲記》里有這樣一段記錄：“螳螂的驚人之舉還不止如此，雌性的螳螂會吃掉自己的丈夫……讓人看后目瞪口呆?！苯浀涞膰a動畫片《黑貓警長》里也有過這樣的故事：一只雌螳螂吃掉了自己的丈夫，警長調查后發(fā)現，這是螳螂家族獨有的習俗，于是沒有抓捕雌螳螂。電影《功夫熊貓2》中有關于快螳螂身世的介紹：大家在一起討論自己的父母是誰，快螳螂若有所思地說，它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因為父親在它還沒出生時就被母親吃掉了。這幾個經典片段都描述了“螳螂弒夫”的現象。那么在真實世界里，這個現象一定會發(fā)生嗎？

這個現象是會發(fā)生的，但要具備一些前提條件。螳螂屬于肉食性昆蟲，世界上已知有2000多種螳螂，我國有147種，不同品種的螳螂“弒夫”的概率完全不同，只要對比雌雄螳螂的大小就知道原因了。通常而言，發(fā)生這一幕“慘劇”的螳螂品種，雌性的塊頭要明顯大一圈。要是雌雄兩者身材大小相差不多，戰(zhàn)斗力基本持平，就很少會發(fā)生這個現象。絕大多數的螳螂物種都沒有被觀察到“弒夫”現象。這個名聲，主要歸咎于兩種分布較廣的螳螂：中國大刀螳螂和歐洲螳螂。這兩類雌螳螂不但要養(yǎng)活自己，還需要獲得額外的大量營養(yǎng)來供給體內的卵子。雄螳螂就不一樣了，由于不需要保護種群不受騷擾，就不需要變得非常強壯去戰(zhàn)斗，因此它們的體形相對更小，翅膀更發(fā)達，會以自己能夠保持長距離飛行這一能力找到配偶。

“螳螂弒夫”的核心問題還是食物問題?？茖W的假設是當沒有食物短缺問題的困擾，這個現象不會發(fā)生。在野生狀態(tài)下，雌螳螂往往處于饑餓狀態(tài)，在這個情況下，繁殖的壓力會迫使它把握住每一次機會，干掉它能干掉的一切生物，去獲得食物。在雌螳螂眼里，只要是它能抓住的全都是食物，饑餓狀態(tài)下，就算不交配，其他誤入其領地的生物也會變成它的獵物。科學家的對比實驗就完美地驗證了這個假設。科學家用我們最常見的大刀螳螂作為實驗對象。先把螳螂喂飽，在沒有人為干擾的情況下，用攝像機記錄實驗結果。實驗結果驗證了科學家的假設，所有的實驗里沒有出現一起“螳螂弒夫”的現象，反而出現了難得一見的求偶場面，雌雄螳螂“翩翩起舞”，共同完成了一個特殊的儀式。在這個實驗的基礎上，科學家又做了另外一個實驗：先讓雌螳螂餓了十天，這個時候遇上雄螳螂，雌螳螂只會把它們作為食物一把抓過來就啃掉了，根本就沒有繁衍的意識。但讓雌螳螂餓五天，這個時候會出現先交配、再吃掉雄螳螂的現象。

在野外環(huán)境里，雌螳螂并不是時時刻刻都能吃飽肚子的，吃雄螳螂這種現象就可能發(fā)生。那么，把雄螳螂吃掉有沒有益處呢？從個體的繁衍上來講，雌性多了這部分營養(yǎng)，可能對后代更有利。那些吃掉了配偶的雌螳螂，其后代數目比沒有吃掉配偶的要多20％。

在真實的場景中，雄螳螂在交配前小心翼翼地接近雌螳螂，以避免被發(fā)覺。交配時它從雌螳螂背后躍上，交配完成后迅速逃離。雄螳螂雖身材瘦弱，但飛行能力較強，加上反應敏捷，往往有逃生的機會。也就是說，只要雄螳螂撤得快，被吃也只是一個概率事件而已。

那么這件事情發(fā)生的概率有多大呢？ 1992年，生物學家勞倫斯在葡萄牙首次進行了大規(guī)模的野外觀察。數據顯示，約有31％發(fā)生了“弒夫”行為。這幾年國內的觀測記錄表明，這個比例在5％左右。兩者平均的話在20％左右，算是“二死八生”。

地球上大多數雄性生物的最終目的是什么？無非是吃飽肚子讓自己活下去，并找到合適的對象，讓自己的基因延續(xù)下去。為了達到這個目的，雄螳螂必須在短暫的交配期內與更多的雌性交配。而雌螳螂把對方的頭摘掉，除了獲取一定的營養(yǎng)，也是為了刺激雄螳螂持續(xù)交配。原來，雄螳螂神經系統的抑制中心在頭部，一旦雄螳螂丟掉了腦袋，也就隨之失去了抑制機能，沒有頭的雄螳螂軀體就會長期處于亢奮狀態(tài)，確保卵子受精。

那雄螳螂是否知道自己會被吃掉？從基因來講，雄螳螂是有準備的，“舍身取義”可能就是對它們的最好寫照。雄螳螂在上背的過程中被雌螳螂抓住的時候，即使被擰斷上半身，下半身還會繼續(xù)尋找雌螳螂的尾部進行交配，而且在上半身被抓住的情況下，雄螳螂對交配的欲望會更加強烈。

自然界的動物有著各自繁衍后代的方式。螳螂的方式看起來的確很殘忍。但在殘忍的背后，提供營養(yǎng)的一方得到了繁育更多后代的可能，也使得自己的后代有足夠的優(yōu)勢在未來將自己的基因延續(xù)下去。

研究發(fā)現，這種繁殖方式并不只是發(fā)生在螳螂身上。雌性“黑寡婦”蜘蛛在交配后，也會吃掉雄蜘蛛。甘愿被雌蜘蛛吃掉的雄蜘蛛會比那些中途逃跑的雄蜘蛛多兩倍的交配時間，其后代出生的數目也是后者的兩倍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