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節(jié)那天,家里準備了春卷皮子,準備炸春卷。這時候我就有點躊躇了,到底該稱“春餅”呢,還是叫“春卷”?西晉時人潘岳撰《關中記》:“立春日作春餅,以春蒿、黃韭、蓼芽包之”,并將它互相贈送,取迎新之意,說的是北方的立春小吃。宋代“衣冠南渡”,南宋宮廷里的立春小吃,就精致了許多,開始以薺菜做春餅,“翠縷紅絲,金雞玉燕,備極精巧,每盤值萬錢”。宮廷里的大廚用薺菜為餡制作春卷,慢工細活,極為工巧,以“薄如蟬翼”而馳名,對民間影響很大,也給年復一年的“咬春”咬得更加滋潤起來。
春餅是北方的慣稱,宋代以來,南方春卷時興,也不過是春餅的另一種稱呼,但兩者之間還是有些區(qū)別:春餅是用面烙成的薄餅,卷菜吃;春卷則是薄面皮包菜油炸而成。古代生產力不發(fā)達,人們飲食菜肴也有點“陋”。就說“五辛盤”吧,晉代“元旦造五辛盤”,用大蒜、小蒜、韭、蕓苔、胡荽五種辛葷蔬菜;唐代春盤內容有了變化,也離不開幾種蔬菜;元代出現(xiàn)用薄餅卷餡后再用油炸食用的方法;宋代則以薄餅皮子包菜,然后再投放油鍋煎炸……
不管怎么說,春回大地,萬物復蘇,草木要發(fā)芽,孩童要長大,這是什么力量也擋不住的自然趨勢?!按猴灐本褪谴禾斓南笳鳎敶顺源猴?,已經不滿足于一般的大蔥大蒜之類,講究味道的鮮嫩香濃,抹上甜面醬,再不就干脆炒菜,將韭黃、粉絲、菠菜切絲炒了拌和在一起,稱為和菜,卷著春餅吃,更有人夾醬肘絲、雞絲、肚絲、鴨塊等熟肉的吃法,而且講究包起來從頭吃到尾,給它一個很討歡喜的名字——“咬春”“有頭有尾”。
“咬春”“有頭有尾”當然很好,就像時下,人們迎春的腳步是擋不住的,文旅已經將人送到異國他鄉(xiāng)。前些天,我看新聞,中國各個景點人山人海,人流如潮,摩肩接踵,夢魘般的大疫三年似乎早已被拋到腦后,甚至如同沒有發(fā)生過一樣,這是不是一種“集體遺忘”呢?
傳播學上說,集體記憶可以在某種條件下遺忘或者失真,但集體記憶是不會銷聲匿跡的。它可以被部分淡化,也可以被隱藏,但它畢竟還在那里,等待著在日后社會的選擇中被重新回憶起,讓新的社會認知主體進行重新解讀。
冰雪消融,柳枝泛綠,報春花的點點明黃,傳遞著春的消息。人們解除了臃腫的冬裝,帶著一種如釋重負的輕松笑顏,享受美好春天的賜予。春景是美好的,我也不知道2023 年春天及以后會有什么不確定的事情發(fā)生,但我確信,春天不僅是屬于自然,也屬于人事,春的笑顏是人們的憧憬,是對美好歲月的期盼和信念。
2022 年12 月 的 染 疫 高 峰,我和家人鬼使神差地躲過了劫難,“沒有‘陽’過”,許許多多友人驚異之余給我發(fā)來了美好祝福,片言只語也是難以回報的溫情啊,我無他法,借得古人陸凱的名句“江南無所有,聊贈一枝春”(《贈范曄詩》),江南沒有好東西可以表達我的情感,姑且送給你一枝報春的梅花以表春天的祝福。還是祝福春天的眷顧,我想只要信念在,即使在嚴冬,即使還有“倒春寒”,我們的內心依然是春意盎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