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亮

[接上期]

上回說到，捕快來報，在孫家村發(fā)現(xiàn)紅毛山妖的蹤跡。

“紅毛山妖是誰？”星仔試探著問祝三叔。

祝三叔答道：“它是個為害一方的怪物，見過它的村民說這山妖生得高大威猛，滿身紅毛，能吃人、吞牛?！?/p>

“三叔，你與我出城去尋那山妖?！焙浟嗥鹕诎?。

“喏！”

星仔聽完，心中已明白了大半，這山妖一定就是和自己失去聯(lián)系的紅毛先生了。他們要是傷害紅毛先生可怎么辦？告訴海帥實情？說自己和一只紅毛猩猩從一千多年后穿越到如今？這也太荒謬了，她不會相信的。

“出發(fā)！”海帥與祝三叔揚起朱雀旗，策馬奔出捕盜衛(wèi)。

“不良辦差！不良辦差！”祝三叔一路揮著旗大聲呼喝，行人紛紛閃避。

星仔急了，他找了個借口離開王掌柜，直奔長興坊。

星仔記得長興坊入口處有個賃驢鋪子，便立刻趕到鋪子。賃驢人把他上下打量，皺起了眉頭，心中納悶竟然是一個孩子來租驢車。

“你家長輩呢？”

“就我一人?！?/p>

“就你一人？要去何處？”

“城南孫家村。”

“孫家村……嗯，得有三十里路，需七十五文錢?！?/p>

星仔翻空了口袋也只有不到二十文錢，他央求賃驢人先送他去孫家村，其他的錢等他回城后再補上。可賃驢人堅決不同意，要將他趕出鋪子。星仔突然想起口袋里還有一張五味樓的貴賓卡，便立刻拿出來送給對方，還答應下次來吃飯加贈桂花酒。這一招果然管用，賃驢人笑瞇瞇收下卡，連連點頭，挑了一頭最健壯的公驢，親自送星仔出城。

經(jīng)過一陣快驢加鞭，不出一個時辰，星仔就趕到了孫家村。

這邊星仔剛到孫家村，那邊海帥和祝三叔已經(jīng)尋跡上山去了。星仔悄悄尾隨二人，心急如焚。小溪旁幾個孩童議論著發(fā)現(xiàn)山妖的經(jīng)過，星仔趕緊上前打聽。據(jù)說在晌午的時候，他們在山腳下玩耍，突然瞥見山頂禁區(qū)大平石頭上有影子閃動，遠遠望見一個滿身通紅的家伙，看身形像是紅毛山妖。

星仔有了主意，他要趕在海帥之前找到紅毛先生。他向孩子們問了路，順著一條小道向山頂禁區(qū)而去。孫家村后這座山說高不高，說矮也不矮。他氣喘吁吁地爬了半個時辰，居然離山頂還有好長一截，但回望海帥和祝三叔，他已經(jīng)將兩人遠遠甩在身后了。

越近山頂，道路越狹窄陡峭。星仔不時跌倒，又咬著牙爬起來繼續(xù)向前。現(xiàn)在的他體力已經(jīng)快要透支了，只靠著“一定要找到朋友”的念頭才勉強支撐。他的汗水浸濕了衣衫，雙手被荊棘劃出了一道道血口子。

他搖搖晃晃地進入山頂區(qū)域，走進一片松樹林，一瞬間有如從白天直接跳進黑夜。因為枝葉太過茂密，林子里幾乎透不進光，往前走了不到二十米就伸手不見五指了。星仔掏出火折子，擰開蓋兒，輕輕吹了兩口氣，微弱的火焰騰地燃起來。

“紅毛先生，你在哪里？我是星仔啊！我來救你了！”星仔輕聲呼喚著。

“哇！哇！”

林子里突然傳來兩聲驚悚的烏叫，星仔汗毛倒豎，差點兒把火折子丟在地上。

窣窣，窣窣——嘩啦啦！嘩啦啦！

前方好像有東西在雜草間詭異地穿行，星仔嚇得全身發(fā)抖——是妖怪嗎？是野獸嗎？是紅毛先生嗎？

“紅毛先生？是你嗎？”星仔大聲呼喊。

那東西像受了驚嚇一般，突然加速逃離，發(fā)出嘎吱嘎吱的刺耳聲響。星仔隱約看見一抹紅色，一定是紅毛先生！

“紅毛先生！”星仔大聲喊著，不顧一切追了上去。

那抹紅色在林間左躲右閃，神出鬼沒，逐漸逃出了樹林，順著山脊?jié)撊敫吒叩拿┎輩仓小?/p>

星仔追了出來，不想腳下正橫著一條從土里隆起的老樹根。他被絆倒了，重重摔在地上，腦袋撞在一塊石頭上。他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兩個時辰后，星仔醒了過來。他已經(jīng)不在山上了，而是躺在一張竹床上。他被好心人搭救了，腦袋昏昏沉沉，用手一摸，已經(jīng)上了藥、纏上了布條。

屋里點著油燈，外面月色溶溶，已經(jīng)是夜晚了。

不好，紅毛先生！想到朋友，星仔不顧頭上的傷，從床上蹦了起來。

他跑出屋子，才發(fā)現(xiàn)自己正身處孫家村。村中的空地上燃著篝（gou）火，海帥、祝三叔和村民正聚在一起飲酒作樂?？此麄儦g樂暢快的模樣，星仔頓時覺得不妙。他們是在慶祝勝利嗎？難道紅毛先生已經(jīng)被抓了？還是已經(jīng)被……星仔不敢想了。

祝三叔看到星仔，舉著酒壺興奮地大喊：“星仔，來來來，有好酒?。　边@老酒鬼已經(jīng)晃晃悠悠了，看來沒少喝。

星仔渾身顫抖，好半天才走到篝火邊。

“你們抓到山妖了嗎？”

三叔搖搖頭：“妖怪哪里這么好抓？咱們又撲了一個空。今日進不了城了，我倆打算在孫家村住一晚，明早回長安城。今夜不當差，喝他個夠！”

星仔如釋重負。

海帥遞給星仔一塊烤羊肉，問他：“你怎么在山上？若不是三叔看見你，你怕是今晚要被狼吃下肚了?！?/p>

星仔吞吞吐吐，不知如何解釋：“我，我是，是……”

“小哥？”一個老人認出了星仔。

“老爺爺，是您！”

星仔也認出了他，是初到唐朝那日救了他一命的老船夫。他想起老船夫的確說過自己是孫家村人，于是隨機應變對海帥說，自己是來找老人感謝救命之恩的，因為迷路，失足摔暈。

祝三叔聽說老人救過星仔的命，瞪大了一雙眼睛，興奮地對海帥說：“海帥，老孫在河里救了你，又救了星仔，天下競有如此湊巧之事！”

祝三叔的話讓星仔猛然想起，在渡船上，老孫說過自己曾救起一個女孩，只是沒想到竟然是海帥。

海帥鄭重其事向老孫叉手行禮，道：“救命之恩，海某沒齒難忘?！?/p>

老孫在海帥的攙扶下坐在篝火旁，接過酒壺，邊喝邊回憶：“這是緣分呀！八年前，我在河上行船，看見你漂在水上，撈起時你已是氣息全無。我把你背回了村里，想著你可憐，便挖個坑準備讓你八土為安，沒想到土埋了一半你竟醒了?！?/p>

咣咣咣！咣咣咣！

急促的鑼聲打斷了老孫的回憶，有人在喊：“山妖進村了！山妖進村了！”

海帥和祝三叔立刻丟下酒壺，舉著火把就奔向村頭。星仔也趕緊追了上去，不能讓他們傷害紅毛先生！

海帥趕到時，鐵匠鋪已經(jīng)被舉著鋤頭、木棒的村民里三層外三層地如鐵桶一般圍死了。

鐵匠被喊來向海帥細細報告：“我今日打了一天的鐵，身子乏了，剛要躺下睡覺，就聽見鋪子里有嘎吱嘎吱的怪響。我懷疑是賊，便從掩著的窗子望進去，看見一個全身紅毛的家伙正偷我的鐵錘。我想這定是紅毛山妖了！”

海帥示意鐵匠退下，持哨棒上前，沖著鋪子里喊：“山妖，你已被圍，還不快出來束手就擒！”

鋪子里無聲無息。

海帥看山妖沒有出來的意思，便下了決斷。她揮揮手，圍捕者前進一步，包圍圈縮小了；她再揮揮手，又是一步，包圍圈更小了。

星仔突然不顧一切地推開圍捕者，孤身一人擋在鐵匠鋪門口——

“不要過來！”

眾人一愣，這小子要干什么？為何阻止捉妖？海帥怒喝：“星仔，你這是作甚？讓開！”

“不，它是我的朋友，你們不能傷害它！”

“星仔，你莫胡說。這山妖三十年前就已為害一方，你如何與它為友？”海帥壓根兒就不相信。

三十年前？這山妖三十年前就有了？那就不可能是紅毛先生了！那它是誰？

“嗷嗚！”星仔的身后傳來恐怖的怪叫，這可不是紅毛先生的聲音！

“閃開！”海帥一個箭步上前，推開星仔。

砰！

只見鐵匠鋪的大門被猛地推開，一個紅毛怪獸竄了出來，將海帥撲倒在地！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