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心兒
你有多久沒遠行了?或者,我又有多久沒有尋風踏雨而去了?
一晃兒,似是空留晚筍余花,連煦春都要老在夕陽前了。我卻仍舊被縛在熟悉的寬街窄巷、樓宇高廈,你也不過剛踏上返校的列車,車轍將一路風景碾過。
還記得嗎,我們曾約好去十步一景的魚米之鄉(xiāng)走走,“江南三月聽鶯天,買酒莫論錢。桑徑人稀,吳蠶才動,寒倚一梯煙?!辈恢藭r的西子湖畔是否一蓑煙雨、一抹斜陽,不知此時的揚州小城是否煙花繁盛、人潮洶涌。
或者,江南山水太秀氣,你喜歡更磅礴之景,那我們就奔赴西北迎風而上。李白說“三月咸陽城,千花晝?nèi)珏\”“西上蓮花山,迢迢見明星”;我們自可在那冬去春來、冰雪初融的廣袤土地縱聲高歌。
我們訂著最美好的計劃,為著不負年少芳華,口中叫囂著不愿坐等青春遠去,因著我們也會憂懼“欲買桂花同載酒,終不似少年游”,可最終,我們信誓旦旦的約定還是被束之高閣,在按部就班的生活中被無限期推遲。
很多人說旅行不過是從你待膩的地方去到別人待膩的地方,更何況那些充斥著網(wǎng)紅濾鏡的美景又有幾分可信?當你好容易有了些微沖動、少許時間,隨著大流涌入那些心向往之的秘境,得到的不過是失望與憤怒。
你在返校的車上發(fā)了一張照片給我,本還抱怨拿著行李偏逢下雨倒霉至極的你,此時興奮得像個孩童。照片之中,那日日看得厭煩的終南山籠在煙霧中,仿若水墨丹青染就的人間仙境。所幸沒有睡卻,不然定要錯過這尋常卻又難得的景致。
我正感慨之時,卻被媽媽叫去給她種在陽臺的小乳瓜澆水,她心勁滿滿卻又受制城市不那么充足的光照,種出的乳瓜奇形怪狀、難以入口,可她卻視若珍寶。我隨手拍給了車上的你,很快你便同我嘻嘻哈哈,說這顆像葫蘆、那顆像豬尾巴,我指著其中最營養(yǎng)不良的那顆打趣,硬說這顆是乳瓜中的“小菜雞”。
幾根乳瓜藤,那么七八顆小乳瓜,帶著我們的思緒飛回了兒時,那時單單盯著天上的云,我們就能幻想出全世界的無限風光。那時的家屬大院,就像待我們探尋的未知宇宙,幾根廢棄的水泥管子就是挑釁我們征服的高山峻嶺。
我們似乎哪兒也沒去,日日往復著昨天的生活。
可一旦把目光從手頭的事抽離出來,我們仿佛就坐在那里,卻去了有詩的遠方。